试述韩愈《初南食贻元十八协律》与潮州菜的渊源

试述韩愈《初南食贻元十八协律》

与潮州菜的渊源及其创作手法中隐喻的政治倾向

作者：陈汉裕

《初南食贻元十八协律》

韩愈

鲎实如惠文，

骨眼相负行。

蠔相黏为山，

百十各自生。

蒲鱼尾如蛇，

口眼不相营。

蛤即是虾蟆，

同实浪异名。

章举马甲柱，

斗以怪自呈。

其馀数十种，

莫不可叹惊。

我来御魑魅，

自宜味南烹。

调以咸与酸，

芼以椒与橙。

腥臊始发越，

咀吞面汗騂。

惟蛇旧所识，

实惮口眼狞。

开笼听其去，

郁屈尚不平。

卖尔非我罪，

不屠岂非情。

不祈灵珠报，

幸无嫌怨并。

聊歌以记之，

又以告同行。

初读韩愈此诗，觉得韩愈的饮食文化与潮州菜有渊源关系。再读此诗，感觉诗中有言外之意。一再咏之，不禁提笔，以告同仁!

一、浅析韩愈这首诗的诗意

首句，“鲎实如惠文，骨眼相负行。”“惠文”，指文冠。“骨”，指背。诗开一述一议，喻鲎颂鲎。诗意：头顶如同文冠，鲎用眼视路，支起脊梁骨，一同背负它同行。

二句，“蠔相黏为山，百十各自生。”“蠔”，即牡蛎，海礁壳类生物。一述一议，喻蚝结党。诗意：蚝互相粘贴成山，或多或少抱成团，各自谋求生存。

三句，“蒲鱼尾如蛇，口眼不相营。”“蒲鱼”，潮汕人称蚶鱼。“营”，指相连。一述一议，借鱼喻人。诗意：蒲鱼尾巴像摆动的蛇，嘴巴和眼睛各长一面。

四句，“蛤即是虾蟆，同实浪异名。”“蛤”，指青蛙。“浪”，指徒然。一述一议，借蛤贬俗。诗意：青蛙就是虾蟆，同样的四脚货，各取不同的名字而已。

五句，“章举马甲柱，斗以怪自呈。”“章”，指章鱼，也叫八爪鱼。“马甲柱”，指壳类动物。一述一议，借鱼讥讽。诗意：章鱼欺负马甲柱，它们在争斗时，章鱼的狰狞面目就露出来了。

六句，“其馀数十种，莫不可叹惊。”这句为下句转意作铺垫。诗意：其他的还有几十种潮州菜，请不要惊叹哦。

七句，“我来御魑魅，自宜味南烹。”“御魑魅”，指谪贬到荒远之地。诗意：我被贬到荒远的地方，觉得自已的味觉还蛮适宜南方烹饪的菜。

八句，“调以咸与酸，芼以椒与橙。”“芼”，指取。诗中再现了韩愈在潮州吃海鲜时，所用的调料与调味方法。诗意：调点咸味或酸味，放点花椒或橙料。

九句，“腥臊始发越，咀吞面汗騂。”“发越“，指挥发。“骍”，指赤色。诗意：海鲜的腥味与臊味就被挥发掉，咀嚼吃下后，脸上就会出汗发红。

十句，“惟蛇旧所识，实惮口眼狞。”“惮”，指畏。诗意：只有蛇在以前就见过，但实在是见不得它口眼狰狞的模样。

十一句，“开笼听其去，郁屈尚不平。”诗者承上转意，由一叙一议转为一事多议，并采用拟人化手法，与蛇对话，内涵隐意深邃。诗意：打开笼子让它走，它还觉得郁闷、委屈，心存愤愤不平。

十二句，“卖尔非我罪，不屠岂非情。”诗者承上再议，内涵隐意深邃。诗意：把你卖掉，並不是我的过错，不杀掉你，岂止只是不情愿。

十三句，“不祈灵珠报，幸无嫌怨并。”诗者再议，内涵隐意深邃。诗意：不祈求灵珠来回报，幸亏你不嫌弃、不抱怨。

十四句、“聊歌以记之，又以告同行。”诗意：边聊边写记下这些事，又以此告知我的同事。

二、从这首诗看潮州菜与韩愈的渊源关系

韩愈因劝皇帝迎佛骨入宫，被皇上贬至潮州任刺史。唐时的潮州，是个荒蛮之地。诗中列举的海鲜、形态、争斗的情形，说明潮州离海边不远，韩愈才得以观察入微，写下翔翔如生的诗句。

诗者客观记录在潮州的生活情况。一扫侄儿送行前心灵中的阴霾，“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而到达潮州赴任后，“我来御魑魅，自宜味南烹。”

那韩愈是如何适宜南方饮食习惯的?他在品尝海鲜时，“调以咸与酸，芼以椒与橙。腥臊始发越，咀吞面汗騂。”

韩愈用咸酸椒橙为调味品，去消除海鲜的腥臊，这些调料，也是当今潮州菜去腥臊的主要原料。辣椒是明朝后才从美州传入中国的，韩愈所说的椒，应是花椒。花椒的产地不在岭南，韩愈是河南人，河南是花椒产地之一，韩愈可能是在潮州把花椒作为海鲜调味品的先行者。

用橙子去腥臊，据林洪《山家清供》宋食蟹酿橙载，有以蟹肉入橙做香橙螃蟹的。这个菜系是北面的菜，记录于宋朝，流行年代应早于记录年代。橙可去腥臊，韩愈来自北方，可能知晓。如果潮州美食志未能记录到先于韩愈的资料，是否可以说，潮州菜与韩愈有渊源的关系。

三、这首诗创作手法中隐喻的政治倾向

韩愈创作这首五言排律，是赠与元十八协律的。协律，是乐官的职务。诗由三部分主要内容组成，诗名初南食，告知“我来御魑魅，自宜味南烹。”本来是一件简单的事，韩愈这位大文豪却用

二十八行排律的内容记录下来。他在无意中写出与潮州菜的渊源关系，并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隐喻空间中，留下了极其丰富的言外之意。

采用拟人化的创作手法，其艺术成就还未有高于韩愈的。他在《祭鳄鱼文》中，与鳄鱼对话，流芳千古!在《初南食贻元十八协律》诗中，诗者采用隐喻的创作手法，借鲎的形象，歌颂笃实、勤奋的朝官。借蠔的形象，讥讽结党营私的朝官。借蒲鱼的形象，讥讽见风使舵的朝官。借青蛙的形象，讥讽四脚货的朝官。借章鱼的形象，讥讽搞阴谋诡计的朝官。借蛇的形象，用拟人化手法，暗指谪贬潮州事件，隐晦表达君臣之间的思想活动感情!

从以上的浅析中可以看出，这首诗的政治倾向是明显存在的，决不是一首普通的报平安诗。这首诗，如果在朝官中传扬，那么正是朝愈所求，“又以告同行”。这样一来，忠臣们一定奔走相告，拍手称快!而那些奸臣们却胆颤心惊，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那天露出庐山真面目。就是让皇上知道了，也不要紧，韩愈有这个自信，可让皇上更了解自己对朝廷的忠诚!正如临行前写给侄儿前来送行的诗所说的，“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今与先贤对话，荣幸至极!作为潮汕子民，韩愈的官徳、政绩、民心、文风早已进入寻常百姓家!

2021年6月20日

责编：李杰《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