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画复兴的启示：《论文人画》

《论文人画》一书是苏东天先生倾数十年心血精深研究，在古稀之年完成的文人画的最新学术成果，是至难至深至高的学术专著。在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今天，此书的出版无疑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和研究，增强书画艺术家的文化底蕴会有很好的启示和促进作用。文人画，顾名思义，即为文人画或“士夫画”（士人画）。中华文化属于人本文化，文人画则属于文人中精英们创造的高等文化艺术；由于其融合了画家的人格、素养、理想及艺术情趣，并又将哲学、诗歌、书法、音乐及金石等与绘画予以密切结合，从而形成了中华民族独特的高尚艺术。因此，文人画从东晋登上文化艺术舞台之后，一千六百多年来，始终荣居着崇高的历史地位。纵观历史，一代代的文人画大家，无不是时代文化的巨匠，他们呕心沥血，为继承与弘扬传统文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艺术高峰，引领着文人画艺术不断向前发展。

由于文人画这种独特的特质，因此对其研究，向来困难多多，凡有论者，亦多泛泛而谈，隔靴抓痒；而今天，人们认为文人画已趋消亡，研究它已无多大意义了。虽有人倡导文人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古代那些精英文人，其学养之高深，成就之卓越，如今难觅其踪，如王维、苏轼、徐渭等这样的大学问家、大诗人、大书画家，其人品、学养，艺术之高尚和超拔，还能再现吗？说实在，我们想踏入他们的文艺世界，由于人品、学养、天分之欠缺，难以望其项背，可望而不可及也。在当今传统文化已严重衰落的状况下，《论文人画》一书的问世，无疑使民族精英文化再次复兴而点燃了一盏希望之明灯。

《论文人画》一书，可说是苏东天一生学术成果的总结，全面而深刻地体现了他的品格、学养、志趣和学术观、艺术观。其所论，多为发前人所未发，论述重点突出，切中要害，以点带面，简明扼要，深入浅出。本书在学术研究方法论上有非常重要的特点：

一、将文人画发展置于民族文化史体系中，作全方位的考察和研究，在完全掌握了社会发展史之规律和特点的基础上，来研究文人画发生、发展的特殊性。如为论述文人画之表意性和写意性特点，他通过中华文化在上古彩陶文化时代的神话、太极八卦、彩陶纹样之研究，揭示了以人为本的象观、表意、写意等文化艺术特点，和运用毛笔、以线描手法在陶器上绘制意象图文的特点等，为民族传统文化艺术特色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发展基础。

二、文人画是哲学化了的艺术，正如彩陶文化和太极八卦与“易理”关系密切一样。文人画为什么会在东晋时代产生、形成、兴起，与玄、佛哲学是密切相关的，而玄、佛哲学则是学术界最大的难题，古今能明其特质和基本理论的实在少有。为此，他倾注几十年的精力，研究玄学和佛学，终于弄得水落石出，透彻地把握了玄学和佛学的精神实质和基本理论。如他的专著《易老子与王弼注辨义》一书，揭开了学术界至今尚未弄清的王弼玄学之本质特点，从而也弄清了魏晋文化思潮：“魏晋风度”和“清谈”特质，也就弄清了东晋时代士人书画艺术的历史原因和特点。而他著《和平与人道思想的实践者池田大作》一书中，则透彻地阐述佛法的特质和基本理论思想。

三、文人画是诗化了的艺术。“诗画结合”是盛唐诗佛和大画家王维的创造，他使文人画走向了成熟的历史。中华被誉称“诗礼之邦”，《诗经》这部经典奠定了民族诗歌艺术发展的基础。从苏东天的《诗经辨义》一书，我们可以明了其对“诗”研究之深入，为了揭开“诗”三百零五篇的真谛，他将历代释“诗”的著作都翻阅了一遍，结合西周时代的历史状况，终于弄清了历代误释的严重状况。“辨义”一书，将百分之六十的误释诗，一一作了重新诠释，还其真面目。他深谙佛学，所以容易理解王维诗画的艺术特色和成就，因此，论述精到。以诗、书、画求道、体道、悟道、达道的文人书画之理想和意趣，是从东晋开始创立，唐代王维等进一步予以发展深化。王维不仅将诗画结合，而且将诗、乐结合，使文人画走向了成熟。

四、文人画是人格化、书法化了的艺术。这是由于北宋苏轼等的大力提倡和推动，从而获得了弘扬。苏轼首先倡导学习王维的诗画有机结合的艺术风格：“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确立“诗画本一律”的理论，使文人画艺术诗化的特点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他强调画的诗性之外，进而强调了人品、诗品与书品、画品的内在关系，明示诗、书、画的写意精神是人格和学养的外化，是诗如其人、书如其人、画如其人。这样，诗、书、画成了文人雅士抒情表意的雅事和游艺，书画不过是“诗之余”而已。由此而力排文人诗、书、画的功利性，贬低作家画和工匠画，功利性和创作自由性成了其不同特色分野的准则，文人画也因此成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高等艺术。从此，在传统文化史上之地位被确立起来，形成了强大的艺术潮流和流派。至元代，其艺术水平达至巅峰；明清艺术水平虽转弱，而发展势头仍不减，亦不乏大家辈出；至现代发展虽已处末路，却还有“四大家”力扛文人画之鼎，使之屹立不倒，足见其生命力之强。

五、明代后期以徐渭为代表的大写意花鸟画的兴起，使文人写意画走向书法化、音乐化。清代中叶至近现代，随着金石学、碑学的兴起，文人画进一步将书法、金石密切地结合起来；不仅在笔墨中追求金石味、书法味，而且在形式风格上，也将诗、书、画、印互相结合，使艺术形式风格又为之大变。

《论文人画》这部书，可以说是苏东天献给当代中华文化振兴的及时雨，他不仅博古，而且通今；借古开今，才是他的目的。他不仅精通民族传统文化史，而且深谙西方文化史。并且又在书画艺术创作上，成就卓越，是名副其实的当今罕见的大学问家、大书画家。因此，他对文人画的研究和了解则更为深切，论述更显精到。如他对顾恺之、王维、苏轼、倪云林、董其昌、徐渭、八大、石涛等代表性的重要大家的学识素养、艺术理论、艺术特色和成就等论述，就较前人深刻、精到，醒人耳目，提升境界。读完此书，不仅使我们能清晰地了解文人画发展史，而且能较好地了解各代重要文人画大家的人生、品性、志趣、艺术特点和成就。由此，也能启示我们更好地了解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发展规律、特点和成就。总之，这是一本能启人智慧、增进学识素养、提升学人境界的好书。

杨 乘

附：《论文人画》序

中国文化有五宝：国学、国医、国画、国乐和国术。因为有此五宝，中华民族历五千年而不衰，成为唯一历史没有中断、人口最为众多的世界第一大民族。五宝相通，五宝互融。国画中有国学、国医、国乐与国术。

文章天下事。中国历代士人，以文章立名，韩柳、三苏莫不皆然。然而，能文又善画者少，能文善画又精于画论者，少之又少。今日捧读《论文人画》，确信东天先生为当今能文善画又精于画论之人。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东天先生事不避难，义不逃责，专论文人之画。善作画者，精于写心立意。文人作画，心意尤为深邃。所以，论画难，论文人画尤难。李东阳曾说：“予尝题柯仲敬《墨竹》曰：‘莫将画作论难易，刚道繁难简亦难，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论文人画之难，由此可见一斑。

东天师出名门，幼受一代宗师潘天寿亲炙。画风颇得潘天寿、吴昌硕真传。他尤擅写梅画竹，曾以巨幅画作声震东瀛，获“富士美术奖”、“东洋哲学学术奖”。富士美术馆古梅坪植有“苏东天夫妇梅”，以为褒扬纪念。

苏东天书画双修，其书法镕铸古今，自成一家，既沉郁顿挫，又清新超逸，为当代书坛极品。

东天画论师承名师王朝闻、朱丹二教授，精通中国美术史，及中国哲学、诗学、史学。有《诗经辨义》、《诗经新释选》、《易老子与王弼注辨义》、《徐渭书画艺术》等著作行世。

《论文人画》是东天先生潜心几十年，集平生所学，奉献于世的一部画学力作。通览全书，可知作者学识宏富，善取精要，立论中肯高远，表述深入浅出。《论文人画》是东天先生炉火纯青之作，今世之瑰宝，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后，中国画论又一经典。

郁龙余

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