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莫奈去旅行

莫奈的信中，总是充满了对美丽风景的强烈渴望。他满心欢喜地周游法国，前往英格兰或意大利。不顾气候条件，急切观察不断变化的光线，只要干草垛这样一个简单主题就能让他满足许久。因为，对于他以及其他印象派画家来说，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那片风景带来的感觉。他不断前往各个地方，体验这些感觉。

枫丹白露

自1830年以来，枫丹白露森林就是写实派风景画家的首选，学画的人肯定都去过这个地方。年轻时，尽管莫奈以特奥多尔·卢梭[Théodore Rousseau]、科罗[Corot]、特鲁瓦永[Troyon]等巴比松画派的画家为榜样，但他听从了西斯莱[Sisley]的建议，并没有住在位于巴比松镇[Barbizon]的加娜旅店[注：Auberge Ganne，如今为巴比松画派博物馆]，就是怕“走到哪里都是米勒[Millet]的影子”。

他选择了比耶尔地区沙伊镇[Chailly-en-Bière]，住在白马旅店[auberge du Cheval Blanc]。

尽管略微远离巴比松镇，但他依然无法摆脱巴比松画派的那些经典画面，例如《沙伊小道》或《博德梅尔橡树》。

克洛德·莫奈《枫丹白露森林的沙伊小道》 - 1865 - 奥德罗普格园林博物馆，丹麦哥本哈根Claude Monet, Pavé de Chailly in the Fontainebleau forest, 1865, Ordrupgaard, Copenhagen, Denmark. 250 WH

克洛德·莫奈《枫丹白露森林的博德梅尔橡树》 - 1865 - 大都会博物馆，美国纽约

Claude Monet, The Bodmer Oak, Fontainebleau Forest, 1865,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USA. 64.210

1865年，就是在这片森林里，莫奈画了那幅《草地上的午餐》。

克洛德·莫奈《草地上的午餐》（右） - 1865-1866 - 奥赛博物馆，法国巴黎

Claude Monet, Le Déjeuner sur l'herbe (droit), 1865-66, Musée d'Orsay, Paris, France. RF 1987 12

诺曼底

1845年，莫奈五岁的时候，跟着父母搬到了诺曼底地区的勒阿弗尔市。所以，莫奈也算半个诺曼底人。他就是在诺曼底地区的翁弗勒尔市，跟着欧仁·布丹[Eugène Boudin]开始学画。

克洛德·莫奈《翁弗勒尔市巴沃尔路》 - 1865 - 大都会博物馆，美国纽约

Claude Monet, Rue de la Bavole, Honfleur, 1864,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USA. 48.580

之后，他也画过第二帝国时期[1852-1870]红极一时的几个海边浴场，例如特鲁维尔。

克洛德·莫奈《特鲁维尔海滩》 - 1870 - 国立美术馆，英国伦敦

Claude Monet, The Beach at Trouville, 1870,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UK. NG3951

1864年，他邀请弗雷德里克·巴齐勒[Frédéric Bazille]和他一起去翁弗勒尔市，住在圣西梅翁农庄。

克洛德·莫奈《小车。前往翁弗勒尔路上的积雪》 - 1867 - 奥赛博物馆，法国巴黎

Claude Monet, La charrette. Route sous la neige à Honfleur, 1867, Musée d'Orsay, Paris, France. RF 2773

左边可能就是圣西梅翁农庄

1867年夏天，妻子卡米耶独自在巴黎待产，莫奈则前往勒阿弗尔市附近的圣阿德雷斯。圣阿德雷斯位于勒阿弗尔市郊外，许多城市有产阶级在那里建有别墅，莫奈家也有一栋宅子，可以望见大海。他就是在这里结识了永金德[Johan Jongkind]。

克洛德·莫奈《圣阿德雷斯帆船赛》 - 1867 - 大都会博物馆，美国纽约

Claude Monet, Regatta at Sainte-Adresse, 1867,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USA. 51.30.4

在《圣阿德雷斯的露台》这幅画中，他则描绘了家人望着船来船往的样子。

克洛德·莫奈《圣阿德雷斯的露台》 - 1867 - 大都会博物馆，美国纽约

Claude Monet, Garden at Sainte-Adresse, 1867,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USA.

后来，他再次来到诺曼底，在迪耶普市和勒阿弗尔市之间，发现了埃特勒塔小镇的象鼻山。

克洛德·莫奈《象鼻山（埃特勒塔）》 - 1883 - 大都会博物馆，美国纽约

Claude Monet, The Manneporte (Étretat), 1883,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USA. 51.30.5

阿让特伊

巴比松画派有枫丹白露森林，印象派则更多前往巴黎西郊。在那里，在圣日耳曼昂莱附近，塞纳河围成半个圈。在布吉瓦尔、卢沃谢讷、马尔利、阿让特伊之间，新画派诞生。

当时，许多巴黎人都会在周末或夏季前往阿让特伊度假，因此，艺术家们可以在此描述现代生活特色场景。克鲁瓦西岛的蛙塘，是当时最火爆的出游点，也成为莫奈和雷诺阿比试画技的场所。

克洛德·莫奈《蛙塘》 - 1869 - 大都会博物馆，美国纽约

Claude Monet, La Grenouillère, 1869,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USA. 29.100.112

奥古斯特·雷诺阿《蛙塘》 - 1869 - 国立博物馆，瑞典斯德哥尔摩

Auguste Renoir, La Grenouillère, 1869, Nationalmuseum, Stockholm, Sweden. NM 2425

1869年，莫奈住在布吉瓦尔附近。

奥古斯特·雷诺阿《蛙塘》 - 1869 - 国立博物馆，瑞典斯德哥尔摩

Auguste Renoir, La Grenouillère, 1869, Nationalmuseum, Stockholm, Sweden. NM 2425

1871年，搬到了阿让特伊。

克洛德·莫奈《阿让特伊秋季效果》 - 1873 - 科陶德美术馆，英国伦敦

Claude Monet, Autumn effect at Argenteuil, 1873, Courtauld Gallery, London, UK.

从巴黎圣拉扎尔火车站乘车前往阿让特伊只需22分钟。

克洛德·莫奈《欧洲桥，圣拉扎尔车站》 - 1877 - 玛摩丹莫奈博物馆，法国巴黎

Claude Monet, Pont de l'Europe, Gare Saint-Lazare, 1877, Musée Marmottan Monet, Paris, France.

塞纳河在那一段又深又宽，又有铁路桥阴影，特别适合帆船运动。

克洛德·莫奈《阿让特伊的铁道桥》 - 1873 - 费城美术博物馆，美国费城

Claude Monet, The Railway Bridge at Argenteuil, 1873, 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 USA. Cat. 1050

为了更好地捕捉主题，莫奈也来到船上，建起了一艘画室船，马奈有一幅画让人们永远的记住了它。

爱德华·马奈《克洛德·莫奈在画室作画》 - 1874- 新绘画陈列馆，德国慕尼黑

Édouard Manet, Claude Monet painting in his studio, 1874, Neue Pinakothek, Munich, Germany. 8759

莫奈在阿让特伊结识了居斯塔夫·卡耶博特[Gustave Caillebotte]。卡耶博特也很喜欢帆船，不久之后也变成了画家。

居斯塔夫·卡耶博特《阿让特伊的帆船》 - 1888 - 奥塞博物馆，法国巴黎

Gustave Caillebotte, Voiliers à Argenteuil, 1888, Musée d’Orsay, Paris, France. 10890

莫奈最著名的画《虞美人》也是在阿让特伊画的。

克洛德·莫奈《虞美人》 - 1873 - 奥赛博物馆，法国巴黎

Claude Monet, Les Coquelicots, 1873, Orsay, Paris, France. 1010

巴黎

第二帝国时期[1852-1870]，巴黎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改造。第三共和国时期[1870-1940]又花了二十多年大动土木。法国首都变成了巨大的工地，野蛮拆除了许多建筑。奇怪的是，在印象派艺术中，特别是在莫奈的画作中，很少能够看到令巴黎翻天覆地的那些流血记忆。

莫奈对老城区和现代城市的兴趣一样浓厚。他曾经画过圣日耳曼欧塞尔教堂，也从卢浮宫的连廊处画过公主花园。

克洛德·莫奈《圣日耳曼欧塞尔教堂》 - 1867 - 旧国家美术馆，德国柏林

Claude Monet, Saint-Germain-l'Auxerrois Paris, 1867, Alte Nationalgalerie, Berlin, Germany.

克洛德·莫奈《公主花园》 - 1867 - 艾伦纪念艺术博物馆，美国俄亥俄州欧柏林

Claude Monet, Le Jardin de l'Infante, 1867, Allen Memorial Art Museum, Oberlin,Ohio, USA.

欧洲桥街区为它提供了更加现代的主题，比如圣拉扎尔火车站。与马奈和卡耶博特不同，莫奈在站台上描绘火车进站的场景。

克洛德·莫奈《来自诺曼底的火车进展，圣拉扎尔车站》 - 1877 - 芝加哥美术馆，美国芝加哥

Claude Monet, Arrival of the Normandy Train, Gare Saint-Lazare, 1877,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USA. 1933.1158

不过，对莫奈来说，当时的巴黎无法用现代标志这一个词概括；所以他也描绘过许多城市风光，比如那些宽街上的场景。

克洛德·莫奈《嘉布遣大道》 - 1873-1874 - 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美国堪萨斯城

Claude Monet, Boulevard des Capucines, 1873-1874, Nelson-Atkins Museum of Art, Kansas City, USA.

韦特伊

韦特伊是巴黎西北的一个小村庄。莫奈从1878至1881年间住在那里，见证了壮观的自然景象。

1879至1880年冬天，法国奇冷无比，连塞纳河都结冰了。不过，1月4日至5日夜晚，略微回暖导致突然解冻。巨大的声响吵醒了莫奈。他赶紧抓起画笔，把画架插在花园里，捕捉到了这一宏伟而短暂的主题，之后又衍生出一组奇怪的画。

克洛德·莫奈《浮冰》 - 1880 - 奥赛博物馆，法国巴黎

Claude Monet, Les glaçons, 1880, Musée d'Orsay, Paris, France. RF 1965 10

诺曼底海岸

19世纪80年代，莫奈重新开始探索诺曼底海岸地区。

当然，他再次来到埃特勒塔小镇。1885年，他在这里遇到了莫泊桑。莫泊桑有一段描述，关于莫奈，很有意思。他说，与其说莫奈是一个画家，不如说他是一个“猎人”，“身后总是跟着一群孩子，帮他拿画，有五六幅，全都是同一个主题，但是时间不同、效果不同”。

莫奈从悬崖或海滩上，描绘上游和下游的象鼻山。用莫泊桑的话说：“就像巨大的拱门，能够过船”。

克洛德·莫奈《埃特勒塔：海滩与上游象鼻山》 - 1885 - 芝加哥美术馆，美国芝加哥

Claude Monet, Étretat: The Beach and the Falaise d'Amont, 1885,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USA. 1964.204

克洛德·莫奈《悬崖，埃特勒塔，落日》 - 1883 - 北卡罗莱纳艺术博物馆，美国罗利

Claude Monet, The Cliff, Étretat, Sunset, 1883, North Carolina Museum of Art, Raleigh, USA.

1882年，他第一次搬到普尔维尔，家人会在夏日里去那里与他团聚。

克洛德·莫奈《普尔维尔岩岸边散步》 - 1882 - 芝加哥美术馆，美国芝加哥

Claude Monet, Cliff Walk at Pourville, 1882,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USA. 1933.443

他很喜欢拿破仑时期欧洲大陆封锁时在英吉利海峡法国一侧建造的一间海关小屋。后来，这些小房子被渔民所用。莫奈觉得，岸边巨石与这间小屋之间的对比很有诗意，于是在那一年间画了许多幅。

克洛德·莫奈《瓦伦热维尔渔民小屋》 - 1882 -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美国波士顿

Claude Monet, Fisherman's Cottage on the Cliffs at Varengeville, 1882,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USA. 21.1331

地中海

1884年，他来到与法国接壤的意大利小镇博尔迪盖拉，总是在郁郁葱葱的花园里作画；在那段时期，大海很少出现在他的画中，似乎是因为他觉得那片蓝难以掌控：“太难了，需要钻石和宝石组成的调色盘”，那时的莫奈，感到自己被地中海明亮的光线颠覆了。

克洛德·莫奈《博尔迪盖拉的庄园》 - 1884 - 奥赛博物馆，法国巴黎

Claude Monet, Les Villas à Bordighera, 1884, Orsay, Paris, France. 97724

4年后，他在法国昂蒂布海角住了几个月，在城墙外的那片海湾画了几幅天堂般的美景。

当然，必须事先得到军事管理部门的正式授权！

克洛德·莫奈《昂蒂布（下午效果）》 - 1888 -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美国波士顿

Claude Monet, Antibes (Afternoon Effect), 1888,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USA. 27.1324

美丽岛

莫奈穿得像个水手，有靴子，有风雨衣，用绳子和石头固定住画架，顶风作画。

克洛德·莫奈《昂蒂布（下午效果）》 - 1888 -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美国波士顿

Claude Monet, Antibes (Afternoon Effect), 1888,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USA. 27.1324

在这里，他发现了一处绝美“野蛮”风景，“大海的颜色无法形容”，陆地与英吉利海峡之间的对比“打破常规”。于是便有了《科通港针岩》和《狮子岩》。他本计划停留10天，最终却住了70天。艺术评论家居斯塔夫·热夫鲁瓦[Gustave Geffroy]写道：莫奈“凯旋而归，战胜了布列塔尼的大海与礁岩”。

克洛德·莫奈《科通港针岩》 - 1886 - 私人收藏

Claude Monet, The Port Coton „Pyramids“, 1886, Private collection

克洛德·莫奈《狮子岩，美丽岛》 - 1886 - 德梅因艺术中心，美国艾奥瓦州德梅因

Claude Monet, Rocher du Lion, Rochers à Belle-Île, 1886, Des Moines Art Center, Iowa, USA.

克勒兹

热夫鲁瓦说，克勒兹地区“极地一般，天总是蒙蒙亮，落日也是一样的灰暗”。一点没错。1889年，莫奈前往弗雷瑟利内小镇居住，他笔下的克勒兹地区风景就是如此。

在那里，他一共画了23幅，其中12幅都在描绘克勒兹河的支流，河边是光秃秃的丘陵。这组“阴郁”的画在莫奈系列画中具有重要意义。

克洛德·莫奈《克勒兹河谷（阴天效果）》 - 1889 -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美国波士顿

Claude Monet, Valley of the Creuse (Gray Day), 1889,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USA. 06.115

吉维尼

1883年，莫奈在这里买了一栋漂亮的房子，红墙绿窗，周围都是绿地，之后慢慢变成一座休闲花园。在一队园丁的协助下，他挑选植物，安排种植，并根据开花日期对色彩搭配提前做出准备。10年后，他完成了水上花园和睡莲池塘的修建，开始作画。莫奈说：“我最美丽的杰作就是我的花园”。

克洛德·莫奈《蓝色睡莲》 - 1916-1919 - 奥赛博物馆，法国巴黎

Claude Monet, Nymphéas bleus, 1916-1919, Musée d'Orsay, Paris, France. 1172

伦敦

1870年，莫奈在伦敦避难，只创作了很少几幅画作。但他在1887年的一封信中写道，当时他就萌生了回到伦敦“描绘泰晤士河上的迷雾效果”。

1899年至1901年间，他在秋天和冬天三次前往伦敦居住，终于梦想成真。

查令十字桥、滑铁卢桥、国会大厦在他的光线习作中，似乎漂浮在泰晤士河上。不过，这些画大部分都是在吉维尼完成的。

克洛德·莫奈《查令十字桥，泰晤士河》 - 1903 - 美术博物馆，法国里昂

Claude Monet, Charing Cross, la Tamise, 1903, Musée des Beaux-Arts, Lyon, France. Inv. B 1725

克洛德·莫奈《滑铁卢桥》 - 1903 - 丹佛艺术博物馆，美国科罗拉多州丹佛

Claude Monet, Waterloo Bridge, 1903, Denver Art Museum, Corolado, USA.1935.15

克洛德·莫奈《伦敦，国会大厦，泰晤士河上反光》 - 1905 - 玛摩丹莫奈博物馆，法国巴黎

Claude Monet, Londres, Le Parlement, Reflets sur la Tamise, 1905, Musée Marmottan Monet, Paris, France. 5007

威尼斯

1908年，莫奈首次来到威尼斯，果断地说：“太漂亮了，没办法画”。

不过，这片水、石、光组成的景观依然为他带来许多灵感。为了更好地捕捉无穷无尽地色调，莫奈装备了一个贡多拉画室，就像他曾经在阿让特伊搭建的画室船。然后，顶着泻湖的冰风秋雨，为总督府、安康圣母大殿和大运河画了许多画。

克洛德·莫奈《威尼斯总督府》 - 1908 - 布鲁克林博物馆，美国纽约

Claude Monet, The Doges Palace, 1908, Brooklyn Museum, New York, USA. 20.634

克洛德·莫奈《大运河，威尼斯》 - 1908 - 波士顿艺术博物馆，美国波士顿

Claude Monet, Le Grand Canal, Venice, 1908, 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USA. 19.171

本文翻译自法国杂志Connaissances des Arts网站，原作者Jean-François Lasni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