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片说史】浦项女子中学战斗

有一部2010年的韩国战争神片《向着炮火》，想必很多小伙伴都看过。影片中71名南朝鲜学生兵，在朝鲜战争初期，坚守一座没有外围工事的女子中学，对抗朝鲜人民军一个装备有T-34坦克的步兵联队（团）的进攻。居然愣是打得有声有色，把这个联队大半部分都报销了，连联队长也被学生兵击毙！据说这个故事改编自真人真事，那么真实的情况真如影片中所描述的那样吗？今天就来聊聊历史上真实的浦项女子中学战斗。

▲影片海报

学生军参战

1948年半岛南北先后成立政权后，未来发生军事冲突已显得不可避免，李承晚政权由于为得到美军的扩军允许，便转而训练大量的预备役军事人员，其中就包括半岛南部947所大中院校的45万名学生，毕竟这些学生组织度高，又容易受"爱国"等口号的煽动投入战场。不过因为预算有限，对这些学生们的训练仅限于队列和行军。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后，韩军由于缺乏战备而损失惨重，在混乱的局势下，一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右翼学生自发站了出来。早在6月26日凌晨，他们就聚集在国防部大门口，表明自愿参加战争的意图，甚至有学生写了血书来表面自己的斗志。但由于朝鲜军队在6月27日就攻入汉城，这些学生甚至都没来得及被组织起来，当天只有一部分学生随韩军撤退。

▲学生军参战

撤退路上学生兵们不断吸纳同龄人加入进来，7月14日韩军在大邱医学院成立了一个学生兵中队，这个中队的86名学生兵后来奔赴东线战场，参加了浦项女子中学战斗。同时7月26在釜山也成立了一个学生兵大队，该大队先是参加了对釜山防御圈内朝鲜游击队的扫荡作战，后又转移到东部的密阳，参加了在9月14日韩军在长沙里的骚扰登陆作战。

1951年2月，随着战线趋于稳定，韩国总统李承晚下令那些志愿参军的学生兵们返回后方各学校，不愿回去的可以就地转为韩军正式士兵。据统计整个战争期间共有10万韩国学生兵志愿参军或是被强征入伍，其中甚至包括从日本归国作战的韩裔学生，共有1900多名韩国学生在战场上丧命。

学生军中队的组建

说到影片中的这支学生兵中队，就不得不提它的组建者，时任韩军首都师师长的金锡源（김석원）准将。金锡源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二十七期，参加过侵华战争，因功累至大佐军衔，是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侩子手。他曾任部署于三八线的韩军第1师师长，与朝鲜人民军的三八线警备旅发生多次冲突，后因与总参谋长蔡秉德的矛盾而被解职转入预备役。

战争爆发后，金锡源被调任韩军首都师师长，临行前，他在大邱医学院对撤退到这里的学生们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号召他们跟随他一起去"保卫祖国"。在他的蛊惑下，87名学生兵决定跟随他去前线作战。影片《向着炮火》中也出现了这么一位在大邱医学院组织学生们参战的韩军军官，不过鉴于金锡源的精日背景，剧本还是把他改成了一位虚构的中级军官。

7月27日，87名学生兵们在告别大邱市民的欢送后，辗转来到金锡源位于安东市的后方指挥部。金锡源很高兴他们的到来，提供了武器来训练他们，并承诺将他们编组为一个独立作战单位。不料战斗还没开始，金锡源就被调到第3师任师长去了，这下这批学生兵可成了烫手的山药。

新任的韩军首都师师长拒绝学生兵们作为一个独立的作战单位而存在，并求他们解散后加入其他部队。87名学生兵中有16人同意了这一要求，但其余71人则感到非常不满，为了维护这个单位的独立性，他们退还军装和武器后，并没有按要求回家，而是于8月8日来到了浦项市，打算去寻找他们的精神支柱金锡源。

人民军第766联队

影片中的朝鲜人民军部队自称是"第766游击部队"，这支部队当然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正式称呼是第766步兵独立联队。该联队由多个大小不等的单位和一些能够单独行动的较小单位混编而成，该部队接受过有关两栖作战和非常规战争的大量训练，负责在战时进行海上袭击和敌后渗透，破坏敌人补给线和通讯设施。

第766联队共编有六个营3000余人，由朝鲜人民军陆军总部直属，指挥官是日后朝鲜军界的常青树吴振宇（오진우）元帅（当时军衔为大校）。不过战争爆发首日，由其第三营所组成的第588部队，在企图乘坐运输船偷袭釜山时，在海上被韩军猎潜舰击沉，该营500人全部阵亡，这样投入后续地面战斗的第766联队实际只有2500多人。

▲《向着炮火》中原型为吴振宇的朴武郎(左)；电影《白玉》中的吴振宇(中)；吴振宇(右)

8月第766联队连同第5、12师团进抵东线盈德、浦项地区，与正面的韩军首都师和第3师形成僵持局面。第766联队作为游击部队，分散渗透入韩军侧后的山区，虽然影片中的该部队似乎装备有两辆苏制T-34/85中型坦克，但作为一支轻步兵联队，该部事实上是没有坦克的，因此影片最后的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学生兵反坦克桥段自然也是导演杜撰出来。

在影片《向着炮火》中，第766联队指挥官朴武郎大校亲自带领部队进攻学生兵在女子中学的阵地，但真实历史上的吴振宇大校并未参与这次战斗，因此影片结尾朴武郎与男主角的大对决当然也是导演脑补出来的！事实上，参与进攻的只有第766联队的一个300多人的步兵营，韩国学生兵也并不是孤军奋战，有韩军第3师后方指挥部的留守人员配合作战，这也是朝军连续发起三次攻击都没能拿下女子中学的重要原因。

女子中学之战

8月10日晨，这71名学生兵辗转来到第3师位于浦项市的后方指挥部，韩军将他们安排在附近的女子中学校舍内暂住。不料人民军第5师团已经逼近浦项市，当地市民已经纷纷撤离，为了安全起见，学生兵们被每人分发了一支美制M1春田步枪和250发子弹。影片中出现的迫击炮，恐怕在作战中并不存在。

8月10日夜，战斗已经打响，最先开始发动袭击的却是附近的南朝鲜游击队，学生兵们参与了防御战斗，并自称在战斗中射杀游击队员20名。到次日白天，第766联队开始从正面进攻女子中学，韩军为了将滞留在第3师后方指挥部的文件、弹药和物资转移到金浦，便下令学生兵们坚决抵抗。

尽管女子中学遭到人民军的三面包围，但在学生兵和韩军第3师后方留守人员的拼死抵抗下，居然抵挡住人民军的三次进攻。这大概是因为专事游击作战的朝军缺乏重武器，导致攻坚战力不足。为了尽快攻占目标，到11日下午15点，在赶来支援的BA-64装甲车的配合下，朝军发起了第四次攻击，影片《向着炮火》中也同样出现了两辆该型号的轻型装甲车。

这时已经完成物资转移任务的韩军士兵却突然溜走，学生兵们则被丢在后面做掩护，尚不清楚是学生兵们志愿要求留下还是被抛弃的，因为有6名学生兵跟着韩军一起撤走。负责断后的学生兵们在丢完最后一颗手雷后，与人民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最终剩下的这65人中有48人阵亡，13人逃脱又归队，另有4人失踪（估计是被俘），影片中所展现的全员玉碎的结局，自然也是导演为了渲染悲壮的气氛而擅自做的修改。

结局

由于人民军第12师团在攻占浦项市时遭到美军舰炮覆盖，损失较大，仅剩1500人的第766联队被调去补充了该师团，至此该联队的历史终于完结。金锡源准将当然没有像影片末尾那样赶来见男主角最后一面，作为第3师师长的他此时正在洛东江防线上血战。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这群学生兵，14日3名民政官员与5名士兵在他的指示下回到女子中学，花了5个小时的时间收敛了48具学生兵的遗体。

9名浦项战斗的幸存学生兵最后又找到金锡源，要求继续为国效力并向敌人复仇，于是金锡源在密阳又帮他们招募了一批同伴，并在8月24日授予这支部队京畿道医学院志愿者的称号。他们作为一个独立的步兵连队，参与了洛东江防线上抵抗九月攻势的战斗，以及仁川登陆战役之后的追击作战。影片结尾讲述作战经历的老人，应该是这9人中的一员。

学生兵们作为乱世下悲剧的产物，其遭遇一直为人所同情。除了10入伍的学生军外，据估计在人民军南下作战期间征召30万南朝鲜义勇军中也有27700名学生军，这些人中的不少人战后都定居在了三八线以北，被迫与他们的家人永久分别。韩国政府一直强调着学生兵们是为了"保卫国家"而志愿从军，却常常忽略了那一大批被强征入伍的群体，为此所造成的惨痛回忆也随着半岛南北隔绝一样一直存在那一代人的记忆里。(文/SOUL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