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明智or愚蠢？46年前，英国这个小动作预示“单干”结局

当全世界吃瓜群众都还在讨论，英国脱欧跑路到底是明智or愚蠢时，英国人自己似乎早已预知结果：此“脱”势在必行了。而且，实际上英国民众更为担忧的是，这次如果脱欧不成，恐怖袭击会不会席卷英伦半岛。

这，当然不是危言耸听。这些年的欧洲，大大小小各种恐袭遍地开花，尤其是脱欧公投前3个月，欧盟“首都”布鲁塞尔爆发的恐袭让英国人小心脏吓坏了，深恐欧盟无限制的移民开放政策让英伦三岛遭殃；而在英国举行脱欧公投的一个月前，连号称“世界上效率最高的情报机构”、即电影中007詹姆斯·邦德服务的机构——军情6处前局长理查德·迪尔洛夫爵士，竟也亲自披挂上阵了。

他跑在BBC上公开警告，“假设欧盟领导人们，无法证明可以控制住移民危机，欧洲将要遭遇一场场民粹主义暴动，并且会把英国也拖入血山火海之中”。所以，英国为何执意要脱欧，简单一句话就是：不想成为“冤大头”，赶紧跑路，“老子不陪你们玩了”。据报道，彼时众多英国国会议员甚至早就商议好，一旦脱欧公投失败，他们就要把时任英国首相卡梅伦赶下台，“换上更支持脱欧立场的领导人上来”。

这种局面，正如一名英国记者所说的：“欧洲这座房子都快被烧塌了，大英国怎能浪费时间跟着同归于尽”？英国人历来都以现实主义著称，民众普遍觉得，“一个争吵不休、经济败颓、难民疯涌、恐袭遍地、几乎陷于瘫痪的欧盟”，只会拖累自己。欧盟诸国、包括很多怀抱“欧洲一体”理念的英国精英，都无法说服英国民众留下来“共体时艰”。于是，欧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老大哥”英国逃得最快最彻底。

2016年6月23日，英国脱欧公投日。结果显示：有3300万的英国民众参与了投票（投票率为72·2%），其中51.89%的人支持脱欧，英国脱欧遂成定局，再也无力回天。“欧盟啥时解体”，成为下一个热点话题。

实际上，早在40多年前，英国加入欧盟前身欧洲经济共同体第二年，就曾动过脱欧的念头。在1976年的一次民意测验中，就有68%的英国人表态脱离。

甚至可以说，英国人滑头，从未真心实意扎根欧盟。比如，由于历史与地理原因，19世纪晚期以来，英国向来奉行对欧洲大陆事务不干预政策，被称为“光荣的孤立”，英国人不大爱甩欧洲“穷邻居”，这是有历史渊源的；再比如，更具体一点，当2002年7月欧元成为欧元区唯一的合法货币，“欧洲单一货币欧元体系”建立时，唯有英国置之不理，理由是“英国自身的经济利益，而非欧洲理想决定一切”，摆明了不愿意被同化。所以有人说，英国从来都是欧盟的搅屎棍。

说起来，英国当初愿意“降尊纡贵”加入欧盟，也是利益主导下的决策，始终有点同床异梦。一方面，是政治盘算，没落的“大英帝国”想在欧洲当老大、“盟主”、“话事人”。所谓欧盟，实际上一种政治联盟，是垂垂老矣的西欧国家想联合起来，好与美苏中等大国打交道时讨价还价，而且可将国防力量与战略一体化，最起码能实现自保，不至于像二战一般搞得七零八落。

而在当时，英国还是实力最强的欧洲国家。其野心，正如1944年时，美国国务卿爱德华·斯特提纽斯所说的，“英国在任何一个自己不占据领导地位的俱乐部里永远都是不舒服的”，“掌控欧洲是它底线”。2016年，前首相布朗在报纸上公然宣称，“英国应领导而不是退出欧洲”，“英国应该在欧洲下一阶段发展的前沿扮演一种后帝国时代的主角”，可谓痴心不改。

另一方面，是经济利益驱动，经历过二战、百废待兴的英国离不开欧盟，“单干”是没有前途的。欧盟有20多个成员国，坐拥近4亿人口（1980年代）市场，比美国还大。这样一个由民主、法治国家组成的共同体，所生发的竞争力、效益率、稳定性、规模经济化都是空前的。而英国在二战后，家底也亏得不多了，加入这样一个经济共同体，当然百利没啥害。

不妨诛心一点论，在英国人的设计中，“欧盟”也许是这样一种状态：它主要是一个经济共同体，而在政治上保持相当自由，且至少表面上承认它“老大”的地位。可近些年来，欧洲各种形势的恶化，比如欧元危机与难民危机让欧洲的吸引力越来越低，已让多数英国人认为再也拿不到多少便宜，脱欧顺理成章。

现在回顾，至少有两类重大事件，激化了英国民众急于脱欧的决心。其一，是移民危机加剧；其二，是频繁爆发的恐怖袭击。

此前，也有众多英国人支持脱欧，但考虑的中心点，大体只是认为英国在欧盟吃亏，是在给一些“落后成员国”比如塞浦路斯、拉脱维亚、斯洛文尼亚等国输血。2000年前后，脱欧阵营者就宣称，“英国每周向欧盟支出逾3·5亿英镑，足够聘请60万名护士”云云。言下之意，就是咱又不是活雷锋，凭什么拿咱纳税人的钱去养“爱沙尼亚懒汉”？“老大”自然也是当不成了，不说德法等在壮大，基于“平等”原则，在重大问题的投票权上，卢森堡、瑞典等蕞尔小国也与英国平行。“大英帝国”如何不心灰意冷呢？

不仅“贴钱”，英国这些年，在欧盟中的过往经济表现，也确实比较糟糕：本来就是个破落户了，增长还一直疲弱，在世界贸易中的份额不断下滑，货币在一场场危机中硬撑爬行。这一切，都让英国民众认为呆在欧盟没啥甜头。更多数和我一样对经济学懵逼的英国人普且信地认为，一旦脱欧，就能获得经济政策的独立自主，能够左右逢源，既可抱紧美国大腿，也能把欧盟成员各个击破，还可以与中俄诸国周旋，挽尊点“大英帝国”久违的国际地位。

可以说，脱欧议题，一开始主要是钱的问题。但是，欧盟内部的移民危机与恐怖袭击的蔓延，让欧洲人连安全问题都成为棘手难题时，英国人彻底不干了，反欧盟运动人士迅速行动起来。难民的大量涌入、对恐怖主义的惊惧，让英国人增加了拉起吊桥、退缩至自家边界之内的诱惑。钱袋在紧瘪，家园被侵占，甚至可能随时被极端移民爆头，人数浩大的英国民众只想关起门来。英国独立党领袖奈杰尔·法拉奇写文评论称：“如果你们听到首相说，为了安全英国必须留在欧盟，那请想一想布鲁塞尔”。

于是，脱欧人士连宣传口号，都变得极简干脆起来：“控制咱们的边境，制定咱们自己的法律，把咱们的钱从布鲁塞尔拿回来”，一句话都足以让英国民众纷纷响应影从。实际上，这也不能怪英国人胆小，面对此类奇变，连“世界霸主”美国的应对方式都如出一辙，也是赶紧砌起长城一般的围墙。当下的美国与欧洲，社会都有一股强大的反政府、反移民的民粹主义松散力量，这些人能轻而易举地转化为支持英国退欧的投票结果。

再放大看，眼下整个世界，都有从20年前的“世界主义”退缩回“小民寡国”，谋求苟安小确幸的迹象。按脱欧主义者的理解，这是在“及时止损”，绝非“闭关锁国”。

较深层次讲，数个世纪以来，英国与欧洲邻国走的都不是一条路。而从经济共同体再到眼下政治共同体的趋势，已经不是英国该走的道路了，这也是许多英国精英阶层持有的看法。

所以，脱欧主张绝非只是英国普通民众情绪上头、缺乏远见。可以想见，英国想努力置身于欧洲的麻烦之外，最起码当中东和欧洲处于动荡之际，英国可以管制自己的边境，使得英吉利海峡能够再次扮演起防火带的角色。脱欧的理由是如此五花八门，而亲欧盟阵营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理由，似乎只剩下一条，就是欧洲单一市场的各种优点。而连这，都被近些年冷冰冰的经济现实给否决得差不多了。

在更重要的意义上，英国脱欧，到底是智慧or愚蠢，又到底是站在了历史正负的哪一侧，眼下谁都看不明白。作为瓜众，我们唯一清楚的，也许只是这样一个事实：英国早就不是威风凛凛的“日不落帝国”，而约翰逊也成不了现代丘吉尔。从这一点看，不管是去是留，所显示出来的，只是英国更加没落的悲催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