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未曾料到,一条条写满墨迹的木简,却在此后风沙漫天的大漠戈壁,在苍茫无尽的岁月深处,汇成了文化传承的汩汩清流。
汉帝国的血性扩张、青春年少、雄心勃发,不仅传递在张骞凿空、天马西来的雄健马蹄声中,也搭载在乐府、民歌、汉赋、汉印、泥封、简牍等缝制的黄裳玄服的皱褶里。
武威汉简《仪礼简》则是埋藏在皱褶里的一枚纽扣。
《仪礼简》出土发掘于中国旅游标志——“马踏飞燕”的故乡。1957年7月,考古专家再甘肃武威的汉墓群中,出土了480枚汉代木简。
经过整理后发现,这些木简中有469枚均为《仪礼简》,是反映古代士大夫为主体阶层及整体社会仪礼、丧俗、祭祀、婚嫁等状况非常重要的实证参考。
虽然这些西汉平帝年间的木简,距今已经有2000多年,但由于简册保存完好,墨迹如新,书写流丽妍美,书写风格、笔墨意趣、法度气象,凸显了那个时代的天马高蹈、长歌不绝。它呈现出一种自由洒脱、天真稚拙的隶书风韵。
简书用笔大胆率意、任情恣性、天真灵动,结体自然天成、不守故常,将汉字结构中的平衡、对称、欹侧、统一、变化、违和、虚实、主次、长短、宽窄、粗细等矛盾对立关系发挥到了极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艺术风格。它把汉隶精神的高古、苍茫、雄浑、大气、拓展、洒脱、自由、变化等表现得淋漓尽致。
《仪礼简》由于是墨迹,相较于东汉《乙瑛碑》《曹全碑》等,少了刻板,多了鲜活、灵动与个性,已经是很成熟的“今隶”写法。结字多取扁平右斜倾势,重心左移,通过右伸的横波取势,在欹斜中取得平衡,打破了左右停匀的对称格式,巧妙地运用了字的重心移向左侧,波磔之笔十分突出。
追求字法的变化,是《仪礼简》的鲜明特征。简中反复出现重复之字,书写者对这些重复的字处理上,是有个变化的考量的,主要表现在笔画形构、减省、长短等方面。
《仪礼简》的章法处理也别具匠心、更见手段,在狭长的简中压扁字形,拉大字距,使得瘦长带垂直木纹的简,与扁平稀疏的隶书,构成疏密相间的节奏韵律,幽深之中收辽阔之致。
强烈的纵与横的对比,大有“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的空阔意境,这种布局方式也成了后世正书章法布局的一种典型模式。
《仪礼简》用笔中、逆、侧锋交错,使用自如,笔锋的转换不露痕迹,用笔起收有藏有露,波磔规范而又美观,墨色饱满润朗,线条劲健而富弹性,笔法迅急而又奔放。这里着重谈谈用笔中的波磔笔法、中侧锋转换和圆笔方笔的灵活运用问题。
波磔笔法是表达书写者豪迈激情和自由洒脱情怀,形成汉简隶书成熟标志的必然探索。波磔笔法的成熟和强化运用,是汉简隶书横向取势、左舒右展体势形成的主要原因。《仪礼简》横画的“一波三折”“蚕头雁尾”;磔画的转折,捺脚的突出;笔画的横细、竖粗,相同笔画的轻重有别都是不断强化提按的结果。
东汉书法家蔡邕在《九势》中说:“令笔心常在点画中行。”此后,这句话被奉为中锋用笔的准则,被奉为用笔圭臬。
然而,汉简隶书里撇画、竖画、钩画的起笔很多都是侧锋起笔,主横画“雁尾”的重按出锋都用侧锋,捺画“捺脚”的重按出锋也用侧锋。转折笔画(横折、竖折的圆转或方折)都得用侧锋。
因此,我们在临习汉简隶书时对中锋用笔“令笔心常在点画中行”要有个全面的正确理解,强调中锋用笔,但切不可否认侧锋用笔的必然性。
圆笔方笔的熟练灵活运用,也是《仪礼简》的笔法特征之一。主要体现在笔画的起止和转折上。通常藏锋圆起为圆笔,截锋方起为方笔;折画的圆转为圆笔,方折(硬折或斜方折)为方笔。《仪礼简》圆中有方,方中有圆,方圆结合,十分丰富,方和圆之间形成的对比。
笔法的丰富多变性,营造了《仪礼简》等为代表的汉简隶书风格的多样性,成为我们临习研究、创新探索、不断取法借鉴必不可少的宝贵艺术资源。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