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活在偏远山村里的女人，一生是什么样子的？
在城里的女孩受高等教育时，她们往往很少能接受完整的教育。
很多村里的女娃十几岁，就要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匆匆嫁人，从此一辈子困在山里，还有一种是生在家境贫寒且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家人都认为她们聪明勤奋是没用的。
她们中可能许多都很聪明，但被迫辍学，或在家务农等着被嫁，或外出打工贴补家用，甚至是让出唯一能上学的所有资源给家里的男孩。
城里孩子还在享受“素质教育”“快乐教育”的时候，她们没学能上，家里也不让上。
她们可能十几岁就生了两个孩子，因为太小还被家暴，没几年就丧失了少女的神采。
她们可能终身依靠自己的男人，哪怕这些男人粗鄙、暴躁、下流......她们只能选择忍耐，因为没有离开的权利。
这些山区女孩一辈子不知道何为自我、何为享受生活，一辈子没走出过山村，有的连县城都没去看过。
所以，山区的女孩要上学，甚至要考上大学，改变命运，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这样的情况就发生在云南省丽江市华坪：一个女孩已经在上高三了，马上冲刺的阶段。而父母却为了上初二的儿子能送到县城补习，让女孩留在家里干活。
但这并不是个例，这是身为华坪女高校长张桂梅曾经看到的日常。
她说任教期间时不时有女生从课堂上消失。十几岁的姑娘，还没见过什么，就被嫁出去了……
也正是这样一位优秀教师，在西南边陲的山区，为无数女孩逆天改命。
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帮助困难家庭女孩，也让近1800多名大山里的贫困女生考入大学。
她却患上了肺气肿、肺纤维化、小脑萎缩等20多种疾病。她每天都从睡梦中痛醒，甚至还说，怕睡一觉人没了。
大家都劝她接受先进的治疗，她却说有这个钱，不如再多帮一个女孩子。
正如她说的「只要学生们能走出大山，飞得远一点，这就是我的梦想。」
很难想象是什么支撑着她，如此艰难地一路走来。
01 看似极端，其实为了“母体的肥沃”
张桂梅今年已经64岁了，作为一名扎根在滇西深度贫困山区的女校长，她创办了全国第一所全免费的女子高中。
自从她经历丧夫无子之痛后，主动申请调到华坪，就做好了奉献自己毕生心血的准备。
华坪位于丽江市的偏远县，经济和思想都极其落后，很多父母的想法都很陈旧，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
当女高校长之前，她是带病上课的民族中学老师，也是当地孤儿院「儿童之家」的院长。
她总由一匹马驮着去深山里家访，劝女孩们回来读书，为了帮助华坪的女孩上学，她要建一个免费的女子高中。
但还是很少有家长愿意把女孩送来上学，她只好挨家挨户一个个去招生宣传。
同时建校、师资、学生生活都要资金，张桂梅没其他路子，不上课时只能拿着自己的优秀教师证和对自己的报道，大街上拉人筹集经费。
她上课时，都是陪着学生跑操、上课、吃饭、自习，没有一刻停歇。
在外面不受待见，她被嘲笑被骂，遭白眼，但她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
在学校里，她对学生异常严厉，每天作息时间、着装严格要求，私藏零食还要被退学，俨然一个凶悍、学生都怕的“暴君”。
这种应试教育下的“极端”，间接地导致了她被不断“骂”上热搜。
起因是，后来一位考出了山村的学生，在做了“全职主妇”带着丈夫回家乡为华坪女高捐款时，遭到了张桂梅的拒绝。
同时，她对全职太太的学生怒其不争，说出了“滚出去”“我最反对当全职太太了”，让一部分网友坐不住了。
即便到了今年的2月，张桂梅在相继获得“《感动中国》2020年度人物”和“全国扶贫攻坚楷模”表彰后，依然遭到指责。
但根据张桂梅校长之后的澄清报道，她最初的想法是从自己的女学生出发，后来到深山里的女性，「救一个就是救三代」。
希望女孩们在成为一个母亲之前，还可以读书，高考，离开这里，给下一代一个好的环境。
她还提到：“真的是重要，家庭的背景，家庭的环境，母亲母体的肥沃”
虽然她自己也没能解释“母体肥沃”的含义，但可以从中感到力量，是知识的力量，也是女性自我的力量。
至少在张桂梅看来，为这些学生们倾尽心力，是把每个人当成自己的孩子。
正因如此，她如此“极端”地反对孩子的“停止学习”、“当家庭主妇”，是为了她们未来着想，深层地也是担心走自己的老路。
02 丧失中寻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到底，张桂梅在担心什么呢？
可能她所担心的是，曾经自己经历生离死别后的六神无主，自己的孩子们有一天会碰到。
知道她生平的人，对她的概念可能都停留在：一个全身心奉献的、伟大的党员——少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夫，一生无子。
她日日往返于女高和儿童之家，连远在东北的哥哥、姐姐相继去世，她都没有时间回去。她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兴趣爱好。
许多年前，张桂梅过的是一种“平凡女人”的生活。
她的母亲高龄生下她，在她年少时去世，她不得不一直寄人篱下。17岁的她就到云南支边，认识了当校长的丈夫。
他们很快结婚了，张桂梅还因为丈夫当了一名老师，丈夫是她当时唯一的“依靠”。
她还跟着回了丈夫的老家大理，夫妻俩感情也是蜜里调油。丈夫德才兼备，还对她百般宠爱，让她不愁吃穿。
张桂梅曾经性格也是很外放开朗的。打小天不怕地不怕， 等结了婚，她喜欢去歌舞厅，不想去开学校例会，作为校长的丈夫就包庇她去唱歌跳舞……有时候喝醉了，丈夫就把她背回家。
糖有多甜，刀就有多致命，笑得有多大声，后续哭得就有多惨烈......
1993年，张桂梅的丈夫被查出胃癌晚期。 她救治丈夫把房子和能卖的东西全部卖了，还到处跟亲戚朋友们借钱，后来连丈夫的家人劝她别治了，她不愿意。
可后来丈夫还是走了，她形容那段岁月，「我看那山和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这意味着我有家的生活即将终止，爱与被爱的生活即将结束。」
虽然人生中的丧失是不可避免的，但其影响往往是毁灭的。那段时间，她失去了生命力，头也不洗，只是躺着，什么都不想干。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她想，她必须离开。张桂梅申请了调动，最终来到了华坪，当时她只带着一件丈夫留下的毛背心。
但到了华坪，她看到却是：有学生冬天穿着一两块钱的塑料凉鞋，有学生买不起饭，晚上抓一把米放进热水瓶，作为第二天的早餐。
人生最重要的前进动力之一，就是寻找人生经历的意义。于是她无微不至地帮助这里的孩子，她也发现孩子们需要她。
她看到过一个带着女儿前来交书本费的父亲，走了五六个小时，把卖桃子的收入、一大包的钱塞给了她，还很朴实地说：“就这些了啊，我有钱还给你送来。”
这些都让她为之动容，慢慢打起了精神，内心的苦闷和空虚渐渐被驱散了。
但随后1997年4月，她又被诊断出患有子宫肌瘤，想当年患癌的丈夫撑了一年多，身边还有自己照应，如今轮到了自己，没有医药费，也没人安慰。
张桂梅依然硬撑着，吃止痛药，再疼就捂着肚子上课，就这样，她送走了四个班的毕业生，但自己也变得形同枯槁。
但有了学校老师和家长们的帮助和支持，她经过了手术、吃药，撑了过来。
在花时间去重新发现自己是谁，揭开悲伤的表皮，这也是作为女性挖掘出有意义的和自我表达的新途径。
03 学会自信勇敢
在办了学校以后，张桂梅总是无时不刻在保护着学生，并希望她们自信地面对世界。
她知道女孩子们虽然来学校上学了，但很可能会被家里人“抢”回去嫁人或者干活。
所以把自己的床安排在学校最外面的地方，只为可以第一个跑出去，为这些女学生再「挡一次」……
每次张桂梅去家访，随行的老师不愿意给家访的女孩拍照，担心她们会自卑。
但张桂梅固执地要拍，她认为要让这些孩子出去，不要让人家看她们的笑话，至少要让她们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而当有人提出给学校捐钱，条件却是让孩子穿得破一点接受捐款。
张桂梅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她认为，不能为了钱，怕影响了他们的自尊。
那些叫嚣她懂得尊重别人选择的人，他们并不知道对于山区女性真正的尊重是什么。「你只有读书、疯狂地学习，才能走出大山，逆天改命。这是唯一的出路。」
在2月25日全国脱贫攻坚表彰大会上，张桂梅校长坐着轮椅上台接受表彰。
和在2月17日《感动中国》节目领奖时一样，她依然是用那双贴满膏药的严重变形的双手，接过奖状。
而不一样的是，表彰会上她已经坐在轮椅上了。
作为女性，张桂梅靠着超人的毅力一路走来，她把每个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虽然有时“用力过猛”，但这是因为经过苦难后她相信女性可以更自信更勇敢。
表彰大会下来，记者采访问她，后悔吗？
正如她说的“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能和她们一起战斗，值得。”
作者 | 慕楚 媒体文案策划，曾专修应用心理学，专注写作，热衷研究精神分析和情感心理学，箴言：凡有所学，皆成性格，用心倾听和记录身边每一个灵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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