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家黑塞,写过《德米安》和《荒原狼》轰动欧美,他被称为德国浪漫派的最后一位骑士。
如果爱黑塞的深度,就该寻来他的童话集作来看看,从他十岁时创作的第一部童话《两兄弟》,到他1933年写就的最后一篇童话《鸟儿》,我们见证了黑塞试图运用这一体裁记录自己身为一个艺术家的内心世界的尝试。
黑塞密切关注着周遭发生的一切:科技的迅速发展、物质主义的兴起、世界大战的爆发、经济的腾飞和衰退……他转而寻向内在的个体,人活着的意义,所有疑问和梦想,都在艺术童话的世界里得到了完美的循迹。
《鸢尾花》收录了黑塞的十八篇童话作品,涵盖其整个创作生涯,也见证了他的人生轨迹。黑塞的童话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童话作品,按照学术分类被定义为艺术童话。
像《一千零一夜》一样,黑塞的童话忠于幻想型讽刺,受精神分析启发的析梦文学,为爱情的幸与不幸、愿望的虚荣、万物的易逝和人类对安全感的渴求等经典童话题材赋予了新意。
其中很多故事有些难以读懂,云里雾山川合流,有一些故事情节曲折但结局令人瞠目结舌,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很久很久以前......”森林童话,也不是王子迎娶公主的甜童话,而是读起来明明是玄幻的奇思妙想,却直戳人心灵最暗处的灵性的“黑”童话。
照
凝望深渊过久,深渊必回之以凝望
黑塞的童话集中,故事性最强要数《矮人》,这部作品无论是写作风格还是情节、人物设置都体现出明显的艺术童话特色。
开头就是一个年长的说书人讲一个故事,揭示出故事3个关键词:一个美人和一个小矮人和一种迷情水。而中间小矮人给美人又讲了一个故事,三层故事回型结构,显示出真实性。
美人和丑陋的小矮人从外貌上来说具有强烈的冲突感,像《巴黎圣母院》中埃斯梅拉达和卡西莫多的既视感。
高傲的美人和聪明的小矮人的相互依附,相互衬托,好不容易达到了一种暂时的稳定性,然而随着美人爱恋上一个道貌岸然的水手,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暴戾的水手杀死了矮人得以心灵慰藉的小狗,美人一步步走进情感的圈套,她渴望矮人能帮助她掌控这份随时出危险的感情,她想要一份迷情水,牢牢拴住未婚夫的心。
矮人配制了一份毒性的迷情水,故事的结局十分悲惨:水手死了,矮人死了,美人疯了。
黑塞给了这个故事的悲剧暗示,美人疯了之后经常念叨的是,救救那只小狗。
《矮人》这篇童话是一场悲剧,很多家长都排斥童话悲剧中的黑色力量。之前一位妈妈对于童话《海的女儿》发言尤其激烈,引发大量家有女儿的妈妈的转发和关注。
《海的女儿》美人鱼为爱化作了泡沫的结局让很多现代妈妈愤恨不已,家有女儿的妈妈想尽办法,避开这个矮化女性价值的故事。
不是所有的童话都是完美的结局,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悲剧,安徒生写的童话故事大多是悲剧结尾,但其中暗含着令人震撼的精神力量。
童话的内核通过夸大的想象,展示的却是人间的情感力量,美人鱼化作泡沫是牺牲?还是作死?是愚钝还是神圣?我想每个孩子都会在不同的阶段去做不同的解读,但童话给我们无穷的思考:人在任何境地,都有做出不同选择的权利。
《矮人》这样的结局应该是更多家长躲避的故事,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悲剧故事却一直震撼着成年人的内心。
鲁迅先生曾说:“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美好的有价值的东西遭到毁灭,它呈现出给人的感受是极其震撼的。
美人打烂了自己的一手好牌,命运任其摆布,甚至还加火燃烧了自己的欲望,那是一种情感陷阱,每个人都该警惕自己是否走到了那一步,从看见对方把别人最爱的东西毁灭开始,就该是看见深渊的时候。
假如我们麻木不仁,凝视深渊越久,深渊必定回以凝望,这不是好的警示意义的故事吗?如果说有什么缺陷,就因为它太过真实,似乎脱离了童话的美好。
被人所爱,与学会爱人,哪个更幸福?
《奥古斯图斯》是黑塞写得最为完整的童话,从一个孩子的降生到中年长达几十年的故事孕育。
奥古斯图斯的出生是带有宿命论,来自母亲的一个愿望:希望人人喜爱她的儿子,是人间最美好的期待,也成为了孩子诅咒。
奥古斯图斯毫无来由地受到周围人的喜爱,久而久之形成了他骄躁无视他人的性格,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结局,那么行为本身就是去了意义。
母亲自责而终,远离本心的奥古斯图斯越发找不到人生的意义,终日寻欢作乐,郁郁而终。
奥古斯图斯的痛苦,很像现在的“空心病”,核心问题是缺乏支撑其意义感和存在感的价值观。 如果解决痛苦的根源,必须要回到一个非常终极的问题:
人为什么要活着?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黑塞的童话把人性的迷失,付诸在“愿望”和“咒语”上。当奥古斯图斯有了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他选择拥有爱人的能力。
奥古斯图斯从此的人生不再歌舞升平,人们看他的眼神再没有喜爱和友好,如果从客观处境来说,他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之前所有的罪孽行为,得到了人们公正的对待,厌恶他,甚至把他送进了牢房。
但他有了爱的能力,看待世界的视角已大不同,有了发现爱、感受爱、就有了细微的观察和感动,身体所受的任何苦难,都无法阻挡他每时每刻精神上的富足。
这篇童话故事很符合民间童话完整的故事脉络,前因后果加上魔法剧情急转,引人深思。黑塞又加入了很深的哲理性探讨:
如何可以选择,被人所爱,与学会爱人,哪个更幸福?
被人所爱,可以成为人生的目标,最关键的是如何成为被人所爱的人,这是黑塞的提问,假如因为外貌、家世、幸运等等外在因素成功,那么势必会导致狂妄、轻薄他人的行为,而反向到自身就会失去人生的意义。
如果学会爱人,即使身处黑暗,也会感受花落花开,人情冷暖,看到他人的努力和拼搏,读懂他人的喜怒哀乐,享受在世间一切美好,那么人间值得。
写在最后
很多人赞美黑塞是用诗意的语言在构建童话,但我更想说黑塞在用思考的循迹解构人性,呈现生活的真相。
知道万物皆有回应的人,总比世界里只有自己的人更能感知爱,相信童话的人,比不相信童话的人感知到的快乐多得多。因为那个世界里,藏着自己的初心,人能在途中回眸,便可寻见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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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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