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脱口秀丨说话节目里的稀缺资源

追《奇葩说》追到第七季，常常会感觉自己 “仿佛掌握了节目组套路”。

说“套路”，是因为大部分辩手都在显而易见地重复那一套已经在节目中打磨成熟的表演型辩论方法——开头是搞笑段子搭配出人意料的转折，结尾是催泪故事混合陡然拔高的价值。他们轻车熟路地强化个人风格和人设，每一场比赛都显得似曾相识。

说“仿佛”，则是因为每每你以为自己看透了，节目又会努力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角落，留下足以盘活全场的“棋眼”。

华东师范大学哲学教授刘擎，恐怕就是本季的“棋眼”。乍看之下与节目气场格格不入的他，总能在娓娓道来间帮助观众挖掘辩题背后的真相，甚至让人进一步反思：用红蓝键选择持方很容易，但没有什么“价值”或“规则”是理所当然的。

几年前，刘擎的一篇毕业致辞曾经红遍网络。他提到罗曼·罗兰《贝多芬传》里的一句话，“重要的是成为伟大，而不是显得伟大”，并由此强调，“重要的是成功，而不是显得成功。金钱、权力、名望都会使你显得成功，但未必就会使你真正获得成功。”

无独有偶，《奇葩说》第七季里，他再次强调了这个观点。当正反双方不断拿娱乐圈的流量论证“一夜成名的机会要不要”时，他提醒，辩手们的话语都有意无意地强调，“没有名望的人生是不值得的”；然而，名望并不总是同一种东西，何必只谈“成名”却忽略了“成就”。

这显然是对辩题的一次毫不留情的“拆穿”，而他类似的“拆穿”比比皆是：当辩手们忙于讨论是否要因夫妇一方收入高而让另一方选择全职时，他首先批评的是辩题中“工作就是为了钱”以及“家庭工作是次等的”的刻板印象。

这是《奇葩说》应该也值得拥有的视角。它打破了节目的“套路”，让你在哈哈大笑之余主动反思：哪怕是一档标榜多元价值的节目，依然可能存在娱乐的、话语的陷阱。辩论的意义、思考的力量，就在于避开陷阱，回归问题本身。

很有意思的是，同样以说话为核心的《吐槽大会》最近也做了类似的尝试：一贯被认为发言“不合时宜”的许知远，以“文化人的吐槽”对全场明星进行了一次降维打击。当他拿鲁迅调侃金星，用期货形容CP，有一些我们早已习惯的套路也变得破解了——谁说吐槽只能源自琐碎的八卦和无聊的黑历史？引经据典地表达“我不喜欢”“我不习惯”，也可以很好看。

自《百家讲坛》开始，“明星学者”开始走入大众视野，引发的讨论也从未停歇。但从任何层面上说，他们中真正能表达、懂表达并能保持理性与严谨的，始终稀缺，始终可遇不可求。能抓住像这样的学者，是节目组的幸运，亦是观众的收获。你我内心的诗与远方、天真与勇气，皆因他们的表达而有了唤醒与呼应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