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德州大停电？

一场百年一遇的严寒天气让美国第二大州——德克萨斯州停摆，停电造成没有了暖气、水管爆裂，自来水供应都吃紧，饥寒交迫，德州人吃了不少苦头，州政府、联邦政府宣布德州进入状态。

美国政治有一句名言，Never let acrisis go to waste，不要浪费任何一次危机。这正是往前推进政治议题的好机会。绿色环境人士说，你瞧，连德州这样温暖的地方都天寒地冻的，可见气候变化不假。反对人士说，你们不老是警告全球气候变暖，怎么德州冷到这种地步？风力发电机冻得都转不动了。左派反驳，气候变暖就会造成极端天气，极冷极热都有可能，风力发电为什么不事先做好防寒工作？

我这里不想争论气候变化问题，气候属于自然现象，虽然现代科技可以精准地作出天气预报，但是对气候本身的现象、规律所知甚少，我这里想探讨的是大停电的原因，这完全是人为促成的因素。

德州遭遇百年一遇的寒流，停电停水相当引人注目，不过从历史角度和长远眼光来看，大多数德州家庭遭遇停电是间歇性的，每次持续几个小时，相比之下，隔壁的加州在过去12年时间内，经历过三、四次大停电，每次历时五到十天。在美国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纽约上州地区很多家庭依靠井水，因为停电无法抽取井水也时有发生。所以德州的停电停水虽然很耸人听闻，但从规模和时间上来说并不突出。

不过跟欧洲相比，美国因为天灾而停电的频率是相当高的，比欧洲多了90个百分点。这是不是美国人不关心环境，不进行绿色能源改革造成的呢？不是的。美国断电的一个最主要原因是大风刮倒了大树，压断了电线。欧洲毕竟文明历史更为悠久，地小人多，人口稠密，欧洲眼中的贴近大自然，在美国人眼里可能就是郊区的居住环境，欧洲把输电线埋在地下人均成本很低，再加上欧洲很少有飓风、龙卷风，美国的停电、欧洲的停电，不能相提并论。

就拿德克萨斯州来说，从1983到2011年，一共发生过7次因为寒潮而引发的停电，每次停电之后反省，都面对同样的问题：投入更多的资金做好防寒保暖工作，以防万一；还是节约成本，保持电价的低廉。每次都是保持电价的低廉占上风。

周末的时候休士顿的天气恢复了正常，明天气温更是华氏75度，也就是摄氏24度，跟夏天差不多少，再过几天、一两个星期，也许好了伤疤就忘了疼。问题还在那儿，现代生活离不开电，一个理想的状态是：电力供应安全可靠，每天24小时不中断；电价要低；没有废气排放；不影响居住环境和风景。

但你我并不生活在理想状态中，要保证天寒地冻继续发现，就得更新换代发电设备，象加拿大那样在极其低温下照常运作的发电机，本来在户外的设备得盖房子，配备暖气的建筑物，成本上升了，电价就得提高，你愿意为了百年一遇的天气付出这样的代价么？这就跟保险类似，你愿意付出更高的保险费，买最好的保险，万无一失的保险么？

煤炭发电、火力发电便宜，但污染环境；太阳能发电不污染环境，但发电不能保障；风力发电要建造大风车，你可不愿意在后院有大风车吧，连看都不愿意看到，所以风力发电都安置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但没风还是发不了电；把电线埋入地下成本比架设电线杆要高的多，别说消费者不愿意多付电费，就是为了防止大树压倒了电线，把电缆附近的树砍掉一些，环保人士都极力阻挠；核电站倒是不污染环境，没有废气排放，发电有保障，成本也低，但不安全，怕核泄露。

十年前日本发生地震并引发海啸，造成一万八千五百人死亡，但十年前大家最关心的是日本福岛核电站核物质泄露事故，虽然当时没有人死亡，但在事故后对福岛县内所有儿童大约38万人进行了甲状腺检查，截至到2018年2月，已诊断159人患癌，34人疑似患癌。打那以后，世界各国谈虎色变，纷纷终止核能发电。

最近几年来，绿色能源相当时髦，为了推动绿色能源就要降低绿色发电的成本，各地政府纷纷给予补贴，就象你买电动车，家里安装太阳能电板有补贴，但这笔资源如果用来确保传统能源发电是不是更有效率，更为合理呢？

不过德克萨斯州有一个与其他州不一样的地方，完全独立自主，不受联邦政府的管制，也不跟其他州的电网连接，完全是一个独立王国。德州能源供应几乎完全依靠市场调节。具体说来，德州的电网由Electric Reliability Council of Texas，德州电力稳定供应委员会管理，英文缩写ERCOT，我这里就称之为德州电稳会，他的职责就是确保电力的供求关系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怎么保证呢？

德州电稳会决定电费，当需求稳定的时候，电费便宜，如果需求上升，比如夏天高温造成空调能源大增的时候，电费就会上升，冬天寒流袭击也是一样，暖气能源需求上升，电费上升，而且上升幅度巨大。目地就是通过市场价格机制，鼓励电厂在需求突然增加的时候保证供电，因为那个时候电费昂贵，保证供电就能赚更多的钱。

这，就是德州的电力市场模式，过去被认为是最好的模式。这个模式在夏天蛮管用，德州夏天非常炎热，但是冬天就不行了，因为德州很少遭遇严寒袭击，发电厂不愿意为了百年一遇的寒流投资，担心投资收不回来。当然这也曝露了德州模式的一个弱点，它没有最低保障。

什么意思呢？如果你是发电厂老板，到德州开厂，可以，但是建成之后你发不了电，你必须赔偿，但如果你暂时停止输电，暂时跟德州电力市场脱离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后果，这就是上个星期在德州发生的事情，几乎所有的发电厂都受到寒流的影响，包括煤炭和天然气发电厂在内的185个发电机停摆，德州西部的风力发电机冻着了，天然气管道供应不足，就是在墨西哥湾的核能发电厂也停摆了48小时。

现在，德州大停电还记忆犹新，民怨也相当沸腾，德州州长Greg Abbott日子不好过，他建议议会立法，强制发电厂保证在严寒低温的时候保证发电。当然他现在也只能这样。

老子《道德经》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我自己的理解就是要小心谨慎，不能太多太大的搅动，很多时候意气用事下作出的决定都是错的。旁观者评头论足容易，担子挑到自己肩上就不一样了，当家就知道柴米油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