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琇怀孕后,家里风波不断,原因是婆婆来了。
当惯一家之主的婆婆,喜欢把大小事务拿捏在手,此番住进小两口家,爱管事的习惯改不了。
可江琇也不是省油的灯,能赚钱又能花钱,对婆婆的种种约束,压根不当回事。
换季时,江琇买了件风衣,婆婆看着标签大叫:“你疯了吗,三千块钱买件衣服!”
江琇不甘示弱:“妈,这钱没花你儿子的,都是我自己挣的。“
婆婆的脸瞬间黑下来,脑子里飞速计算着儿子每个月的房贷车贷。
江琇以眼还眼,老公李铭东说过,他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何况栽花的钱,还是她自个出的呢。
对于她的工作性质,要常出门见客户来说,这衣服是门面,是战袍,是提升谈判成功率的必备装备,不是随便乱买只为了美。
可惜,心疼儿子的婆婆才不管她什么理由,花了不该花的钱,就是败家。
大半夜,满肚子怨气的婆婆,连未出生的孙子也顾不上了,故意在客厅把电视声音弄到最大。
睡眠浅的江琇,看见李铭东睡得跟死猪,满心不悦地摇醒他:“老公,大事不好。”
李铭东从梦中惊醒:“怎么了,家里招贼了?”
江琇把手往肚皮一放:“你娃要控告你妈扰民!”
李铭东哭笑不得,穿上拖鞋去客厅。
隐约中,江琇听到婆婆管李铭东要工资卡,扬言要管家。
听到这里,江琇就觉得厌烦,婆婆时常想霸占女主人的位置,却不知这小家如今不该她管了。
还好李铭东立场比较坚定,暂时没有盲从婆婆的意见。
2
有天晚上,下班回家的江琇见餐桌只有虎皮尖椒和醋溜白菜,立马没了食欲。
她知道婆婆是故意的,李铭东回家吃饭时,婆婆会做一桌丰盛菜肴。可他一旦加班,婆婆就随便炒点青菜应付江琇。
可婆婆倒是没忘记善待自己,炒碟花生米,搭配米酒,有滋有味地品着。
江琇憋了一肚子火,她不爱吃酸辣,再说叫个外卖也有肉啊,婆婆打着照顾她的旗号进门的,炒两个素菜不是明摆要立威吗?
啪一下放了筷子,江琇拿手机对那两道菜拍一顿。
婆婆开始紧张了:“你吃个饭拍什么照。”
江琇慢悠悠地说:“没胃口吃,发个朋友圈看看胃口会不会好点。”
婆婆咬了咬嘴唇,这照片如果发出去,先别说儿子会看出她煮的菜,连亲戚朋友也能猜到她是如何“照顾”怀孕的江琇。
这回,轮到婆婆啪的一声筷子放下:“先别拍,我有两个菜忘记炒了,你等会。”
江琇这才把手机收起:“啥菜?”
婆婆重重地说:“排骨土豆和鲜虾蒸蛋”,然后怒气冲冲进了厨房。
江琇叹气,冰箱明明有刚做好的排骨土豆,婆婆却舍不得给她吃,要留给加班的儿子。
瞧见婆婆那副小家子气,江琇就不爽。她知道婆婆并不是想虐待未来孙子,但太想夺得主权,让她服软。
偏偏江琇不买账,两人明里暗里斗个不停。
3
日子如流水,哗一声就过去了。
江琇担心月子期间,婆婆会撂挑子,于是不顾婆婆坚决反对,请了个月薪1万的金牌月嫂。
不久,江琇生了儿子天天,宝贝得很。
但婆婆喜欢孙子,却不满江琇乱花钱,便整天朝月嫂乱发脾气,数落她地板没擦干净,厨房还有油渍。
江琇无语,月嫂是请回来照顾她和宝宝的,婆婆硬逼得月嫂把卫生弄得一尘不染。
幸亏月嫂大度,还劝江琇保持好心情,不然影响奶水。
晚饭时,婆婆嫌月嫂的菜不好吃,亲自下厨。吃饱了,她围裙没解,手上油腻腻就想抱天天。
江琇忙说:“妈,你洗手换衣服再来。”
谁知,婆婆突然发飙:“你就是嫌我脏,连孙子都不肯让我抱,这造的什么孽啊!”
江琇一面错愕,月嫂在一旁也尴尬无比。
这下,婆婆找到由头怒气冲冲打电话给各路亲戚,数落江琇乱花一万多请个没用的保姆回来,还不让她抱孙子。
不一会,跟江琇还算聊得来的李铭东小姨发来信息,让她多体谅,婆婆是来帮忙的,不能嫌她没用呢!
李铭东到家时,婆婆在客厅拼命讲江琇的坏话,又想逼他上交工资卡。
江琇刚想到外头理论,可到了门边,却听到李铭东说:“琇琇生孩子不容易,您别为难她了。”
在门缝里,江琇看到婆婆失落的神情,心中的怒火灭了不少。
还好老公拎得清,不然她真想离婚。
4
时光在磕磕绊绊中过去,天天眨眼2岁,可婆媳间的家庭地位拉锯战,还是如火如荼。
这天,江琇在厨房蒸水蛋。而贪杯的婆婆倒出大半杯酒,眯着眼满足地品着。
见她喝得津津有味,天天嚷着也要喝。看到孙儿渴望的小眼神,婆婆便把酒杯递到他嘴边。
等江琇出来时,天天已喝了好几口。她冲过去夺走婆婆的酒杯,拼命喊天天把酒吐出来,婆婆却在一旁数落她大惊小怪。
天天啥都吐不出,可没想到过了一阵,竟陷入昏迷。
江琇心急如焚地抱着孩子去医院,婆婆这下慌了,紧紧跟在后头。
医院抢救室里,天天开始神志不清,心跳一度骤停。
过了许久,医生才出来对江琇说,孩子酒精中毒,导致心脏骤停,还好喝得不算多,又送医及时,才抢救回来。
江琇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李铭东也赶到了,抱着她不停安慰。
怎知婆婆神情慌乱,嘴里却说医生骗人,她从小喝到老,还不是很健康。
医生严肃地说,孩子肝脏功能不完善,度数很低的酒也可能让酒精淤积体内引起中毒,严重的话可能影响脑部发育,甚至变成植物人。
江琇差点失去天天,婆婆还死不认错,她怒到极点,冲过去大骂婆婆差点成了杀人凶手。
吓得李铭东从后头抱住了她,嘴里不断地说孩子没事了。
婆婆这才害怕地缩在一旁,不吭声了。
出院后,江琇把天天锁在视线里,再也不肯跟婆婆多说半句话。
一开始,婆婆还像以前那样,成天指手画脚,却被当做了透明的。
过了一周,江琇还是不理她,也不让天天靠近婆婆。
婆婆慌了,给天天买小汽车买奥特曼,可江琇压根不许儿子去玩。
偏偏这时,充当调和剂的李铭东又时常加班。
家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5
回想这几年跟婆婆明争暗斗的日子,江琇很累,恨不得她马上搬走。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摊牌,婆婆竟在晨练时晕倒了。
等李铭东硬拽着江琇去医院看望时,医生在查房。
婆婆耷拉着脑袋,紧皱眉头说:“医生,我觉得脑充血,心脏疼,手脚不利索,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医生耐心解释,这些症状是老年人容易有的,配合治疗就好。
李铭东很紧张,要求把心电图,颅磁共振全部做个遍。
可是怪事发生了,医院没查出问题,婆婆却说手脚僵硬,难以活动。
无奈之下,李铭东只好买了轮椅,接婆婆回家。
天天见奶奶只能坐在轮椅上,便主动拿玩具给她玩,惹得她一脸感动。
看婆婆终日痴痴地坐在轮椅上,江琇没好气地给她做饭,还喂到口里。
这时,天天已经上幼儿园,江琇也要上班,便跟李铭东商量请保姆。
怎知婆婆听到后大嚷:“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别请保姆,做好三餐就行。”
李铭东沉思片刻,说先试下,实在顾不过来再请。
江琇不再说啥,抱着儿子回房间讲故事。
6
周日,李铭东说天气不错,提议全家去公园玩。
江琇不情不地答应了,牵着天天走在前头,李铭东推着轮椅陪婆婆在后头。
百花公园很热闹,许多家长带着孩子来玩。
李铭东要买风筝,便拉着天天走了,只留下江琇在花丛旁看婆婆。
婆婆戴着墨镜,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地看风中摇曳的花儿。
江琇不愿跟她说话,就坐在长凳玩手机。
这时,有个小朋友过来看花。他好奇地盯着戴墨镜的婆婆,童言无忌地对他妈妈说:“婆婆真可怜,瘸了腿还成了瞎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小孩妈妈捂他的嘴:“没礼貌”,道完歉就走了。
见到婆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江琇忍不住偷笑。
过了一会,婆婆想四周转转,让江琇搭把手。她收起手机,淡漠地推着轮椅来到石梯旁。
她正想把轮椅往回推,三个热心的路人问她们是不是想下楼梯,江琇点头。
随即,热心的年轻人使劲把轮椅举起来,吓得婆婆在轮椅上哇哇直叫,身体僵硬得不敢动。
看到婆婆出尽洋相,江琇不厚道地笑了。
回家时,江琇抱着天天上了预约好的专车,李铭东准备把他妈从轮椅上扶起。
没想到专车司机是个壮汉,立即下车把老太太像公主般抱起。
江琇瞧见婆婆老脸都红了,而李铭东苦笑着把轮椅收起放车尾箱。
婆婆一路板着脸,下车时,热心的司机又想把她抱下车。
这下,婆婆的腿好像突然利索了,自己主动走下车,生怕司机大哥再把她当作三岁小孩抱起。
可这下,婆婆发现好不容易装了一周病人,竟在热情的司机帮助下露馅了。
司机师傅不明就里,还在身后喊着,记得好评啊!
江琇玩味似地看着婆婆,往日的寒霜褪去不少,多了几分嘲弄,婆婆被看得有些心虚。
7
回到房间,江琇对李铭东开门见山:“你们母子俩准备把轮椅戏演到何时?”
李铭东咧嘴一笑,抱住了她:“我聪明的老婆大人,被你发现了?”
其实早在医院时,江琇就找医生问婆婆的情况。
医生说,她婆婆的毛病,在老年人身上很常见。旁边的小护士也插嘴,有些老人为了得到亲人关注,会故意把症状说得严重些。
江琇开始留意起婆婆,假如她不在,婆婆再正常不过了;可等她到了眼前,就立马一副病得很严重的样子。
最初,江琇很生气,婆婆居然装病,到底又在整什么阴谋。
可后来发现,装病的婆婆好像变了,对江琇做的事也少了挑三拣四。
在婆婆装病的第三天,江琇给李铭东小姨打电话。
小姨对她说了实话,婆婆当了几十年的一家之主,老公儿子都乖乖听话。
可前几年,公公去世,李铭东也娶了媳妇,她无法适应被冷落。
为了不要变成没用又遭人嫌的老人,她专门跟江琇对着干,想夺回一家之主的地位。
可她没意识到,儿子的家,再也不是她能当家作主的家了。
儿子这些年,也不像小时候听话,简直变成媳妇的人。
当天天差点出事,婆婆听到江琇跟李铭东商量,要送她走时,害怕了!
婆婆给小姨打电话支招,想留在这个家。
小姨笑了,强势了多年的大姐,也有慌张的时候。她知道江琇心软,人对她好,她便对谁好。
于是,便让婆婆服软示弱,找个台阶给江琇下,这才有了装病这一出。
为了勾起江琇的同情心,婆婆还特意让李铭东一起演戏。
李铭东自然不希望年龄渐大的亲妈出去独居,便答应了。
8
知道装病的缘由后,江琇哭笑不得。
她回忆过去,婆婆很坏吗,倒也不见得。婆婆挺勤快的,该做的家务也在做,就是动机不纯。
她有退休金,除了嘴里嚷着要管钱,倒也没找过他们两口子要真金白银,反倒经常补贴伙食费。
江琇开始思考,丧夫有些年头的婆婆一路使绊子,大概是留恋当初一家之主的位置,留恋过去被需要的感觉。
但是,婆婆膝下的幼鸟,早已有了自己的家。
天天出院后,婆婆收敛不少,小姨的话也让江琇有了新的想法。
看到婆婆装病躺轮椅,还遭遇不少搞笑事,江琇的气也消得七七八八。
既然婆婆主动示好,她也不好太绝情。何况老公大部分时间,都站在她这边。
婆婆终究是老公的妈妈,是儿子的奶奶,没有她就没有江琇如今的家。
也许婆媳矛盾,永远都不可能调和。
可眼下,装病失败的婆婆,会等江琇下班,会为全家准备一桌热饭,那就先享用着吧!
有人为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何尝不是一种温暖。
她曾听过一句话:真正的母爱,是一场得体的退出。
如今,婆婆的示弱,也许意味着她真的想明白了。
江琇想,以后她一定要当懂得退出的婆婆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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