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闽西书院研究

宋代闽西书院研究

□翁汀辉

宋代闽西书院存疑
传统书院是古代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世界教育发展史上独具特色，对我国古代学术文化的发展、人才的培养起过巨大的推动作用。延续千余年的书院如今虽然衰落，但书院文化并未因此淡出世人的视野，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现当代教育出现的诸多问题，世人更愿意重新检视古代书院的文化教育作用。加强对闽西传统书院的研究，可以起存史、资政、传承和教化作用，可以完善书院的区域性研究，有助于今人了解客家闽西传统的文化脉络和历史记忆，加深对闽西传统文化源流和特质的认识，可以为当代教育改革发展提供智慧、启迪和借鉴。
闽西古指八闽最西端的州郡——汀州，今指福建最西边的地市——龙岩及三明两地市的部分辖区。本文研究的主要地域范围是龙岩市现辖范围的各市、区和县。宋代闽西就出现了书院，那么影响客家民系文化的闽西书院起始于何时？研究文章不多且不一致。李传耀在《冠豸山书院与连城理学》中认为宋代闽西书院始建于南宋。张强在《明清时期的闽西书院教育》中认为闽西最早的书院当建于南宋宁宗嘉定至理宗宝佑年间亦即1208－1258年这五十年间。靳阳春认为汀州最早的书院是林岊创建的洞天书院。但有谱牒和碑刻记载这之前的一百多年冠秀山书院活动情况，所以对于闽西书院始于何时，尚需论证。
对于宋代闽西书院的数量，相关史料记载较少。《临江志》中记载的书院相对较多，有四所，为洞天书院、卧龙书院、弦歌书院和一所没有名字记载的。《八闽通志》记载宋代闽西有两所书院，一所是丘氏书院，一所是翠云岩书院。后来的研究者如黄忠鑫认为宋代汀州有卧龙书院(长汀县)和丘氏书院(连城县)两所。陈静纯认为宋代汀州修建了两所书院，分别是龙山书院和翠云岩书院。靳阳春认为宋代闽西有三所书院和两个读书处。三所书院分别是洞天书院、卧龙书院和一所没有名字记载的书院，两个读书处是指仰止亭和丘麟、丘方读书处。宋代闽西书院的数量，历史文献和学者的结论是数量少，而且差异较大，值得进一步研究。
闽西书院的起始
闽西书院始于何时？首先应对闽西各县志有关书院的记载进行梳理。《长汀县志》(1993年)载：“长汀兴办书院，始于明嘉靖间(约1530年)多系官学，分府设、县设”。《上杭县志》(1993年)记载：“书院始于元代，多为乡里集资筹办，聘请教师讲授，酬金有学田租谷等公尝付给，童生经童试合格后，入书院就读”。《上杭县志》(民国二十七年)载：“紫阳书院，宋宝佑五年(1257)知县李务行创建，祀朱文公熹以门人杨澹轩”，“县中旧志，附学于庙。”上杭自宋淳化五年(994)建县以来，一直沿袭旧制，即以庙祀先圣，于庙中附设书院以教诸生。紫阳书院就是自宋代以来，附设于上杭文庙的一座书院。《连城县志》(民国版)均记载：“连邑旧无书院，惟有朱子一祠”。《连城县志》(1993年)记载：“连城兴办书院，宋以前无文献可考。宋代则有丘鳞、丘方叔侄创建的丘氏书院及邓旦在石门岩创建的尚有斋书室”。《永定县志》记载：“永定最早书院绿筠书院建于隆庆六年”。《漳平县志》(1995年)记载：“明嘉靖间，曾汝檀在县治东南隅首建书院，名心源精舍”。
李传耀在《冠豸山书院与连城理学》中认为：“府县学之外，书院异常发达，始建于南宋，少数建于元，而明清间兴建者居多，有官建、乡建、族建和私建者。”张强在《明清时期的闽西书院教育》中认为闽西最早的书院当建于南宋宁宗嘉定至理宗宝佑年间亦即1208-1258年这五十年间。张强没有明确给出闽西宋代最早书院的时间，只给出了一个时间段，这段时间是闽西宋代书院创建的高峰段时期。靳阳春认为汀州最早的书院是洞天书院，由知府林岊创立。靳阳春所依据的是《临汀志》。《临汀志》有记载林岊创建洞天书院，但并没有明确提到洞天书院为闽西最早书院，所以洞天书院是汀州最早书院值得商榷。
仰止亭，又名“儒林亭”，位于冠豸山灵芝峰下西侧。于北宋太宗淳化年间(990－994)由文亨罗氏太郎兴建。南宋建炎二年二月至绍兴元年(1128-1131)的4年间，南宋大儒罗从彦到仰止亭讲学。有碟谱碑文记载，有冠豸山仰止亭旧址遗迹和摩崖石刻为证，在冠豸山尼姑庵内，至今乃保存着宋大儒文质公仲素豫章先生碑记。当年罗从彦手书的“壁立千仞”四个大字，就镌刻在冠豸山灵芝峰上。罗从彦的五世孙罗良凯追踪先祖，也来仰止亭读书，手书“名山拱秀”四字，刻于乃祖石刻下方。罗从彦年谱记载：宋建炎二年，绍兴元年赴连城冠豸山讲学。相关史事录入《冠秀山志》和《连城文亨罗氏族谱》。由沙县政协文史委、沙县罗从彦纪念馆联合编纂出版的《闽学贤人罗从彦》一书都有文章记载。对于在连城的方志典籍中没有记载涉及，是因为当时连城尚未建县，且罗从彦当时也尚未成名，直到他去世一百多年后，才于南宋理宗淳祐七年(1247)奉旨诏赐太师邹国公、谥文质，至明神宗万历四十二年(1596)从祀孔庙，声名鹊起。
罗从彦1128年受连城宗亲邀请到连城讲学，说明仰止亭作为书院教学在南宋之前已经存在，所以说闽西最早的书院应该建立在南北宋交替之际的1128年之前。这与邱远《客家古邑河源传统书院考略》中的结论“古邑河源传统书院发萌于秦汉的私学，开端于盛唐，初兴于南宋，沉寂于元朝，恢复并兴盛于明朝，鼎盛于清朝，没落于清末，命运多舛”是一致的。
宋代闽西书院的数量
对于闽西书院的数量，相关史料的记载数量少，而且差异大。
宋代胡太初修、赵与沐(1259年)纂《临汀志》有关书院的记载有三处。一是：“林铝嘉定十七年十二月……初，书院二所，与郡士讲订甚多，州及六县，学皆有祠并记……继而郡守林公创洞天书院及白鸥亭”。二是：“卧龙书院在清堂之左。旧名‘卧龙堂’。”三是“弦歌书院在长汀县圃之东”。从中可以看出《临汀志》有记载的书院有四所，林创建的两所其中一所为洞天书院，另外一所没有相关记载，还有两所是卧龙书院和弦歌书院。
黄仲昭修纂《八闽通志》学校篇记载闽西书院两所，一是连城丘氏书院，二是归化县的翠云岩书院。白新良在《中国古代书院发展史》记载闽西宋代只有书院一所，为连城莲峰(冠豸，丘氏)书院。黄忠鑫在《宋代福建书院的地域分布》一文中认为闽西宋代书院两所，一所是卧龙书院(长汀县)，一所是丘氏书院(连城县)。陈静纯在《宋代福建书院考》两宋只修建了两所书院，分别是龙山书院和翠云岩书院。在《八闽通志》里记载龙山书院在文厂后康熙二十年知府鄢翼明建，三十五年知府王廷抢重修，设立膏火，有碑记。所以龙山书院应该不属于宋代创建的书院。靳阳春在其博士论文《宋元汀州经济社会发展与变迁》中认为宋代汀州还有三所书院，两所私人讲学读书处。
许多研究认为汀州还有一所丘氏书院，即连城书院，“丘氏书院，在县东莲峰庵之左，宋进士丘麟读书之处也。”《中国书院辞典》则认为书院是丘氏后裔所建，至于创建的具体时间不详，方志也未记载。唯一确定的是书院是丘氏后裔建造，那么书院不一定在宋代创建，故不列入本文。
东山书院由宋崇安进士，汀州主簿刘子翔创建于刘氏家庙旁。刘子翔的堂兄刘子恽曾在东山书院讲学三个月。理学大师朱熹也曾在东山书院讲学三天。长汀进士杨方也在此讲学授徒。讲学完毕，朱熹临别时特赠刘子翔七律诗《赠汀郡邑主簿刘子翔》一首：“腾喜君才老更成，伊优丛里见孤撑。官身未免心徒壮，亲戚频违泪欲横。薄饮不嫌春笋束，廉声要比玉壶清。枉木投轮殷诚甚，安得仁言与赠行。”勉其以清为官。也有学者认为朱熹没有来过汀州，但从中至少可以看出当时朱熹与汀州是有联系的。
石门岩书院为宋元祐间(1086-1093)沈永钦建，含总宜亭、悠然阁、宿云堂等，与尚友斋毗邻。四周植松竹以为吟娱之所。府志载：宋绍兴间，云峰僧倚岩结庵，名宿云。邑令黄荦创总宜亭。赵汝樵创悠然阁。后亭阁俱废。明洪武间，邑人沈彦和重建作沈氏祠，今俱不存。然透过沈元霁(按：乾隆癸卯举人)一篇描写石门岩书院的文章，可知其当年盛况：“架上积书万卷，不减孙氏之书楼；堂前植树四株，敢云王家槐树？”“山鸡晓唱，书声鸟语双清；野鹿奏眠，人意物情两适。”“颇分西子湖头之色，亦类滕王阁外之风。于斯可以读书，于斯可以饮酒，于斯可以陶情，于斯可以长啸，于斯可以作赋，于斯可以鸣弘，于斯可以投竿，于斯可以避俗。”石门岩书院之胜况，于斯可略见一斑。
尚友斋为邓旦所构建。位于石门岩，属名贤之遗迹。邓旦，字日升，是二丘同时代人，且常与二丘以诗酒相娱。二丘相继出仕，邓仍隐居其间。博极群书，吟风弄月于其中。撰《归田记》以自乐。华鼎超《尚友斋记》，先生少与二丘君子友善，诗酒相娱。后二丘相继出仕，先生绝意进取。大夫欲迎致之，不屑。郡檄下，同侪趣行，蹙眉曰：“勿复败吾佳思。”屡请。先生曰：“吾明日俶装”众酒饯，先生浮大白曰：“吾将望醉乡矣，复何之？”遂终隐斋中。
综上各家所述，宋代在汀州的书院大概有八所，分别是：洞天书院、卧龙书院、丘氏书院、东山书院、仰止亭、石门岩书院、尚友斋、沈氏书院。陈静纯在《宋代福建书院考》记载的龙山书院是康熙二十年创建，不属于宋代书院；弦歌书院和紫阳书院只有祠祀记载，没有治学授业相关记载，所以暂不列入。
闽西书院记载的数量少、差异大的原因有四点，首先是宋代闽西书院主要以私学为主，史志对作为私学的书院记载较少且不全面；其次是对书院概念的界定不一；再次是统计书院时所依据史料要求有差异，书院资料的收集多寡不一；最后是闽西书院不少集中在连城，而连城建县较迟，绍兴三年(1133)建县，所以史籍难免会有所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