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西客家人对台湾的历史贡献（上）

闽西客家人对台湾的历史贡献（上）

□赖 晨

从明末清初开始，大批闽西客家人来到台湾，并为保卫台湾、建设台湾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其中比较杰出的代表有刘国轩、胡焯猷、简大狮等人。那么，这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抗击外敌入侵，维护祖国统一
一、闽西客家人抗荷复台
在抗击荷兰侵略者的斗争中，以刘国轩为代表的广大闽西客家人在第一次收复台湾的战争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刘国轩是福建汀州赖坑村(今长汀县四都镇溪口村赖坑自然村)人，明崇祯元年(1628)年出生。他七岁丧父，但生性纯孝，年少时便身材魁梧，性格磊落，气质不凡。时值明末社会动荡，灾年饥荒，十一岁的刘国轩经常从百里外的富庶村庄背粮米赡养母亲，受到村民的赞赏。赖坑村距汀州城约有90华里，是一个群山环抱的小村落，经常有匪患、虎患，所以，赖村村民有习武的传统，以保境安民。膂力过人的刘国轩更是痴迷武艺，箭术尤其高超，刘国轩行侠仗义，年少好勇，在乱世山村中成为流氓无赖的“眼中钉”，有人企图暗杀他，家人见此情况，怕他遇到危险，就劝他离家出走，去漳州城投军。
刘国轩初任漳州城门把总，此时的闽南沿海，聚集了以郑成功为首的一批反清复明的义士，经常和清政府作战。明永历八年(1654)，郑成功率兵攻打漳州，刘国轩秘密打开城门，迎接郑成功部队入城，后被举荐为护军后镇，成为郑成功的心腹之一。清末举人、闽西大儒丘复评论刘国轩说：“安营布垒，动合古法，临阵不乱。盖危坐指挥将士，炮下如雨，神色自若。而出奇制胜，料敌设伏，一常当百，故每战得捷，败亦能完，人皆莫能及。”
永历十五年(1661)，郑成功率两万多大军赴台驱赶荷兰侵略者，刘国轩为先锋大将，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就连荷兰总督揆一也对刘国轩的勇猛深感惊讶和赞叹，他说：“刘国轩的部队不顾死活地冲入阵地，十分凶猛大胆，好像每一位家里还另外存放了一条生命。”
永历三十七年(1683)，施琅率清军从铜山(今漳州市东山岛)出兵，企图攻占澎湖。刘国轩带领两万多精兵，在花猫二屿与清军激战六天六夜。清军攻势凶猛，刘国轩部损失惨重，率残兵撤回东宁，这时，台湾内部发生动乱，他独力难支，权衡利弊后，和文武大臣商议，决定劝说郑克塽投降。刘国轩的果断决策，终止了清政府和明郑集团的斗争，推动了国家的统一。为此，清廷赞赏他：“海上数十年不得宁息，今汝奉主归，以大一统，汝功甚懋。”并任命他为天津卫左都督总兵官——守卫北京门户，封伯爵，诰赠三代如其官。
因此，在第一次收复台湾及民族统一大业中，刘国轩立下了不朽的功绩。
二、闽西客家人抗日保台
在1895年至1945年的五十年间，台湾的闽西籍客家人和日寇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比较著名的人物有简大狮。
简大狮，又名简太师，本名简忠浩，闽西上杭简氏第九世简德润第十七世孙，祖籍福建省漳州府南靖县梅林乡长教村。1870年，他生于台北沪尾(今台湾新北市淡水区)。简大狮青年时，随亲族家人回乡祭祖省亲时，正值长教村简德润大宗祠开设武术馆，请来武林高手教授族中子弟练武强身。简大狮身高体壮，对武术颇有兴趣，便留下来习武三年。他力气很大，宗祠门口有两只石狮子，一般人都挪不动，他却能举起绕行宗祠一周。众人称他力大过狮，于是改名为“简大狮”。出师后，简大狮刀枪棍棒样样精通，开始在漳州、石码、厦门一带街头献艺，名声大噪。不久，简大狮返台，在淡水开设武馆，招徒授艺，广交朋友，声望很高。
1895年，日军侵台时邀简大狮带路，但被他拒绝。于是日本人趁简大狮外出时，奸杀他母亲及妹嫂，并杀了简家10余口人，从此简大狮与日寇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不久之后，简大狮倾尽财产，历经艰险躲过日军搜捕，招募乡民组建义军抗日。
1897年5月8日，是日本当局强行规定台胞选定国籍的最后一天。当日，简大狮与陈秋菊又率抗日武装5000余人再次进攻台北，义军曾一度攻入台北市区，并占领奎府街等地。日本人为这次被袭大为震惊，立即调遣部队增援。
此战之后，简大狮一时威震台湾，成为日军心头大患，千方百计想除掉简大狮，为此，日军展开了多次“围剿”，但每次换来的都只是死伤累累的惨重代价。就连被日军奉为“军神”的乃木希典都对简大狮无可奈何，公认他为令日军最苦恼头疼的人物。
1898年2月，儿玉源太郎出任第四任“台湾总督”。为给义军施加压力，迫使其解散，他取怀柔加封锁的策略，断绝了简大狮部义军的粮饷军械，义军难以存活，被迫解散。简大狮于是内渡厦门安溪，寻找机会潜回台湾，以待时机成熟时再战。
1899年，正当简大狮购足武器准备回台湾时，日本人却胁迫清廷将其逮捕。腐败无能的清政府怕得罪日寇，强令“缚大狮献于倭，处极刑”。1900年3月22日简大狮在台湾受尽酷刑后，被日寇杀害。
清末武进士钱振鍠悲愤赋诗云：痛绝英雄洒泪时，海潮山涌泣蛟螭。他年国史传忠义，莫忘台湾简大狮！诗人这首壮烈的诗篇，表达了后人对英雄高尚民族气节的无限敬意，并强烈控诉了清政府对日寇屈膝投降，断送英雄性命的无耻行径。
同样是上杭简氏后裔的简成功、简精华父子，也在日本入侵之后进行了英勇的反抗。
面对闽西籍台湾客家人的反抗，部分日本人也不得不对客家人表示敬畏、叹服，日据台湾时期所出的许多日本学者论著中，有许多这方面的论述。如山口县造在《客家与中国革命》一书中说：“客家是中国最优秀的族群，……他们的爱国心比任何一个族群都强烈，是永远不会被人征服的。”竹越三郎在《台海统治志》中说：“客家是台湾最开化、最坚强和最富民族意识而不易统治的民族。”日本人之所以得出这些观点，那是他们从侵占台湾之后，遇到了客家人猛烈而持久的反抗。
拓垦台湾，发展农业
一、闽西客家人开启山林
台湾在大陆移民大举入迁之前，人烟稀少，到处是丰草茂木。闽西客家人入台之后，涌现出一批拓荒能人，闽西永定贡生胡焯猷便是其中的典型。
胡焯猷，字攀林，又字瑞铨，号仰堂，闽西永定下洋中川村人，约生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胡焯猷幼年时期，家境小康，父母希望他读书上进，光宗耀祖。他天资聪颖、勤奋刻苦，顺利考中秀才。后家境衰落，多次参加乡试均名落孙山。为了解决全家人的生计问题，他弃文从医，拜村中一位老郎中为徒，学习中医，经过几年学习之后，他的医术突飞猛进，开始悬壶济世，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救活了许多病人，成为下洋周边著名的郎中，同时，他经营中药，出售自制的膏、丹、丸、散等中成药，家境逐渐恢复小康。为此，他通过捐纳，成为一名例贡生。
康熙二十二年(1683)八月，清政府收复台湾，随后制定了“薄赋招垦”台湾的政策，命令各地有能力者赴台湾开垦荒地，每甲(14.5亩)上等水田只收田赋两石七斗四升。闽粤边区的汀州府、梅州府等地居民为了谋生，络绎不绝地进入台湾开荒种粮。据统计，清朝康熙、乾隆年间，永定县迁台的客家人为汀州府各县迁台人数的第一位。
在这个背景下，胡焯猷也约于康熙五十三年(1713)随同乡渡海来台，落户于台湾淡水兴直堡(今台北县新庄市)。
起初几年，他在当地行医卖药谋生。一次，当地发生了瘟疫，许多人病倒了，也有一些人病死了。胡焯猷大显身手，预防与治疗双管齐下，昼夜施医给药，活人无数，遏制了瘟疫的蔓延，成为当地人眼中的“活菩萨”。从此，他建立了良好的人际关系和口碑，树立了威望。同时，胡焯猷在奔走各处行医卖药的过程中，熟悉了当地的自然地理、民俗风情，这就为其之后的大规模拓荒垦殖打下了基础。
台北盆地四周群山环绕，淡水河及其支流基隆河、新店溪、大汉溪分布其中，一路流向西北方，在汇聚之后经淡水流入台湾海峡。新庄平原位于台北盆地西边淡水河左岸，地势为南高北低，境内西南方有林口台地和山仔脚山块，其余都是平原，其间有十八份坑溪等河道。新庄的平原地区被先来的泉州、漳州的移民开垦了，后来的闽西客家人只好居住在新庄平原的边缘地带，即今台北县泰山、五股一带的林口台地，泰山南边山仔脚山块。山麓地区落差大，不利于农业水利建设。乾隆初年，新庄平原周边设立行政区，叫做兴直堡新庄街，并成立巡检司，管理地方事务。胡焯猷发现南新庄的营盘、丹凤、海山大部分土地属于荒地，便到淡水亭，请求当地批准他开垦这块土地，拿到土地执照之后，他拿出自己的积蓄，多次回到永定县，动员乡亲们前往共同开垦荒地，其叔父、侄儿全部跟随他定居台湾。
乾隆十三年(1748)，胡焯猷和林作哲、胡习隆三人合股，成立“胡林隆”垦号，拓荒垦地。十年之后，垦地成功，大约垦作324甲水田，耕作的佃户110户以上，村落相望，土地分布在今成子寮、水碓、山脚、贵子坑、田心仔和陂角、丹凤、营盘等地。
胡焯猷不但拓荒垦地，而且出资兴修了水利，让新开垦的荒地有了一个良好的水利灌溉设施。他未开凿水圳、陂渠，而是打井、建蓄水池灌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田地位于山麓和平原的边缘地带，地势较高无法引低处的溪流灌溉，却恰好位于林口台地下方的短层带，丰富的地下水喷涌而出，这种水利设施，具有胡焯猷特色。
完善的水利设施，为水稻种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加上闽西移民带来了精耕细作的农业生产技术，胡焯猷的拓荒垦殖事业大获成功，从闽西来的客家农民聚集成大村庄。仅租谷，他每年就可以收几万斤，成为一方富豪。
二、闽西客家人移蔗入台
闽西籍客家人移居台湾之后，把各种农作物带入台湾，增加了台湾农作物的种类。
刘国轩在台湾带兵的时候，发现台湾的气候、土壤和排灌十分适合种植甘蔗，于是向明郑集团行政首脑陈永华建议，大力发展制糖业，从大陆移民来台湾拓荒垦殖，同时鼓励官兵种植甘蔗。在刘国轩的倡导下，台湾从福建移入大批甘蔗幼苗，大范围种植，成绩斐然。从此，台湾除了种植芝麻、绿豆、水稻等植物外，开始大规模种植甘蔗，每年可出产六十万篓(一篓蔗糖约为178斤)蔗糖，其中出口一半，除了输入大陆外，还远销日本等地，使其和稻米成为台湾两大出口产品。台湾还利用自己的船队，直接将台湾的蔗糖等农产品大量出口到菲律宾、马六甲、英国等许多欧亚国家和地区，以换取郑氏所紧缺的火药、武器等军用物资和生活用品。
这一时期，其他果树品种及蔬菜的培植技术也传入台湾，丰富了当地的农业经济，改善了台地人民的生活状况。（未完待续）
(作者系福建省作协会员、大学讲师。本文摘自２０２０年第３期《客家》杂志，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