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高句丽，从辽东郡公到“辽东粪土臣”，看其独特的兴衰之路

中国长期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在它数千年的发展历史上涌现出了许多宛若星辰般灿烂的少数民族政权。这些政权或者雄踞一方，或者乘势而上统一了整个中原。但是恒久不变的是，它们始终都为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是中国历史上与我们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位居东北的高句丽政权就是其中之一，从建国伊始，这个政权就与中原王朝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作为地方政权，它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既享有王公的爵位，同时也有地方官的实权。随着统治时间的延续，王国的继承者逐渐萌发了自立的野心，开始屡屡与中国相抗衡。最终，被中原王朝消灭，成为了历史的尘埃。其具体的情形如何，且待在下慢慢道来。

走近高句丽的兴衰

东北大地上的白山黑水之间曾经孕育了许多的民族与部落，其中有三大少数民族群体，分别是肃慎、秽貘、东胡三支。肃慎族系是女真满族的祖先，东胡是契丹、蒙古的祖先，这两大少数族系都在后来的历史发展中衍生出了有能力统一中原的强大政权。而秽貘族系则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但它却是三大少数族系中最早建立政权的民族。当肃慎人和东胡人还处于茹毛饮血的部落联盟时代，它就已经和中原建立了联系，并且已经发展出了文明的社会与政权。

春秋战国时期，北方的燕国周围诞生了名为“夫余”的部落，它就是秽貘族系的分支。到了东汉时期，王充《论衡》一书中就记载了夫余立国的过程。其初代国王名叫东明，从小背井离乡，来到了一片水草丰茂之地，就称之为“夫余”，并在此立国。夫余政权自建立后就与中原王朝有很深的联系，汉武帝时期夫余政权就归属汉朝的玄菟郡管理。之后的扶余国就成为了由汉朝统一管理的属国，公孙氏政权割据辽东后也霸占了夫余政权的控制权。而后的夫余政权也随着公孙氏一并投降了曹魏，直到晋朝中期被鲜卑慕容氏所灭，前后飨国达四百余年。

夫余灭亡后，大量的人口流入了当时同为秽貘族系的地方政权之中，这就是高句丽政权。高句丽的建国晚于夫余政权，大致建立于西汉中期，由统治者朱蒙建立。汉武帝消灭卫氏朝鲜之后，在早期高句骊人的生活区设置了高句骊县，归属玄菟郡管理。后来，这个地区的人由朱蒙带领，建立起了政权，以族名为国号，称高句丽国。由于地方偏远，汉朝统治者也就听之任之，高句丽亦表示了对于汉朝的臣服。在《汉书·地理志》当中就明确记载了它从属于中原王朝的政治地位：

“高句骊，莽曰下句骊。属幽州。户四万五千六。口二十二万一千八百四十五。县三：高句骊，辽山，辽水所出，西南至辽队入大辽水。又有南苏水，西北经塞外。上殷台，莽曰下殷。西盖马。马訾水西北入盐难水，西南至西安平入海，过郡二，行二千一百里。莽曰玄菟亭。”

在这样的背景下，高句丽就成为了汉朝的属国，王莽时期的高句丽首领因为不满王莽的暴政，起兵反抗失败后为王莽所杀。后来王莽还特意下诏改高句骊为下句骊，直到东汉初年，高句丽遣使者朝贡才恢复了地位。东汉中期，高句丽的发展不断强大，开始逐步吞并周围的部落。在后期甚至不断骚扰中原的玄菟郡和乐浪郡等地，由于东汉主少国疑的统治上层根本无力控制，所以玄菟郡只好不断内迁。高句丽于是就开始在东北不断坐大，称雄于一隅。

到了曹魏时期，中原王朝的攻势才开始凌厉起来。公元244年，曹魏连续六年攻打高句丽，幽州刺史毋丘俭最终攻破高句丽首都丸都城，高句丽被迫迁徙。此后的一段时间内，高句丽惨淡经营，已无法再扩张自己的势力。当西晋永嘉之乱爆发后，各路势力开始在东北地区争夺霸权，高句丽趁机卷土重来。当时的鲜卑慕容氏建立的前燕政权与高句丽势同水火，公元342年，前燕再度攻破高句丽首都，掠夺人口五万余人。高句丽的势力又一次遭受重创，经此一役后，高句丽沉寂了整整三十年。公元374年，高句丽好太王继位，对内励精图治发展生产，对外英勇善战，开疆拓土。在其执政的二十余年中，高句丽先后攻陷了其他政权64城，1800余村，新罗百济都慑于他的威势之下，相继臣服。此时正值南北对峙的高峰期，中原各国相互攻伐不断。所以无暇顾及高句丽。自此之后的二百余年间，东北和辽东地区就处于高句丽的实际控制之下，但是在表面上依旧对中原王朝表示臣服，同时接受南北双方的册封。

隋文帝开皇十八年即公元598年，高句丽突袭隋朝的营州地区。使得隋文帝勃然大怒，派遣汉王杨谅率兵30万攻打高句丽。高句丽婴阳王高元慑于隋朝的军威，被迫上表谢罪。其在表文中自称“辽东粪土臣元”，卑辞厚礼请求隋朝的原谅。最后，隋朝罢兵言和。但是高句丽的野心并没有得到收敛，还时不时骚扰中原地区。以至于隋炀帝东征高句丽，但是却无功而返，隋朝甚至因此导致最终亡国。唐朝时期的李世民也曾经亲征高句丽，也是没有达成预期战略目标。直到唐高宗时期，大将军李勣、薛仁贵率领大军攻打高句丽，高句丽最终灭亡。唐代在此地设立安东都护府，负责管理辽东各部。高句丽的亡国遗民中一部分进入了中原地区，和汉族融合。另一部分逃亡到了朝鲜半岛中南部与当地人结合。后来的王氏高丽，李氏朝鲜中的很多人都有高句丽人的血统，这也引发了许多的历史争议。其中就包括了孔子的归属，高句丽的地位等等。当然这都是一些激进的学者所秉持的观点，并不能代表朝鲜半岛的主流意见。

高句丽与中国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中国与朝鲜半岛国家的许多争议之核心就是朝鲜半岛上曾经存在过的政权与中国的关系问题。比如前几年比较热门的孔子归属问题。韩国某些观点认为，孔子的祖先是春秋时期的宋国贵族，而宋国的初代君主宋微子是商朝的末代王族。而商代王族的另一支后裔来到了朝鲜半岛，也就是商代箕子及其后人，他被周武王封为朝鲜王。其王国的地理位置就在今天的辽东和朝鲜半岛北部，史称箕子朝鲜。这样孔子就与朝鲜有了亲戚关系，他们可以说都是商朝的后裔，这样也就被如今的一些激进观点所裹挟操纵。当然，这种观点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因为无论是箕子朝鲜还是高句丽，都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是我中国版图中的地方政权，并非外国。那么，如何判定地方政权与异邦外国的区别呢？

其实，这是非常容易判断的，只要看中原王朝授予这些政权君主的头衔中有没有地方官职，只要有地方官职就是地方政权。在中国历史上，中国曾经赐予过许多政权各种不同的头衔。有的是爵位，有的是官职。比如汉代的“汉倭奴国王印”，魏晋时期授予日本的“亲魏倭王印”，明清时期册封琉球、渤泥等国的君主为国王。这些就都是爵位或者是对于其国王身份的确认验证，双方是宗主国和朝贡者的关系，的确是两个国家。但是，一旦中原王朝授予了地方官位的身份，比如某某都督，某某刺史，某某太守，某某大将军等。那么这就说明在官方的行政体系中，这些君主有着属于自己的政治位置，他们是有爵位的官员，而不是外国的君主。一旦他们来到首都，接待他们的不是负责外交的鸿胪寺而是其他的政治管理机构。

而对于高句丽而言，很明显它就是中国的地方少数民族政权无疑。因为最晚从南北朝开始，高句丽接受的中原封号中就有具体的中央和地方官职。据资料记载：

“420年，宋武帝封长寿王征东大将军；

　422年，宋武帝加封长寿王散骑常侍、都督平州诸军事；

　435年，北魏世祖册封长寿王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护东夷中郎将、辽东郡开国公、高句丽王；

　463年，宋孝武帝册封长寿王为使持节散骑常侍、督平营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丽王、乐浪公；

　479年，齐高帝册封长寿王为骠骑大将军

　491年，北魏孝文帝册封长寿王为车骑大将军、太傅、辽东郡开国公、高句丽王

　492年，北魏孝文帝册封文咨王为使持节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护东夷中朗将、辽东郡开国公、高句丽王；:

494年，南齐郁林王册封文咨王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营平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丽王、乐浪公；

　496年，齐明帝册封文咨明王为车骑将军；

　502年，梁武帝萧衍册封文咨明王为车骑大将军；

　508年，梁武帝加封文咨明王抚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518年，北魏孝明帝册封安藏王为安东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开国公、高句丽王；

　520年，梁武帝册封安藏王为宁东将军、高丽王

526年，梁武帝令安藏王之子安原王延袭其父爵，为宁东将军高丽王　

545年，阳原王嗣位，梁武帝其袭父爵位

550年，北齐文宣帝册封阳原王为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领护东夷校尉、宁东将军、高丽王；

559年，陈文帝诏授平原王为宁东将军；　

559年，北周高祖封平原王为开府仪同三司大将军、辽东郡开国公、高句丽王。

560年，北齐废帝册封平原王使持节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

562年，陈文帝授平原王宁东将军。”

从中可以看出，高句丽是同时接受南北朝的册封，两边得利。仅以高句丽长寿王为例，他在南朝宋的官职是：“使持节，征东大将军，散骑常侍，都督平营二州诸军事，乐浪公，高句丽王。”其中的征东大将军和散骑常侍都是中央的官职，而都督平营二州诸军事就是他的地方执掌。使持节意味着他有直接指挥作战的权力，可谓是位高权重。而在北魏的官职是：“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护东夷中郎将、辽东郡开国公、高句丽王”。当中的领护东夷中郎将就是实打实的地方官，源自于曹魏时期的护东夷校尉。护东夷校尉是地方官府，治所在襄平。所以说，最晚从此时开始高句丽接受的封号中就有了地方官的品阶，这也证明了高句丽就是我国的地方政权，没有争议。

高句丽的兴衰对于后世的影响

高句丽是一个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半岛的历史上具有承上启下作用的地方政权，对于整个东北史和朝鲜半岛史都有很重要的意义。高句丽的兴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和中原王朝的交流与互动，它是东北三大少数民族中汉化程度最高的一支。在高句丽灭亡之后，秽貘族系也就基本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上。这就是因为高度汉化的原因，高句丽在和中原交流过程中获得了先进的生产方式，在其亡国后很多人也就成为了汉人。尤其是在南北朝时期，它在早期尊晋朝为正朔，但是又不否认其他政权。除了和鲜卑慕容氏前燕政权有过冲突之外，其他的时间段基本上都保证了相对的平和。这就为它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机遇。北魏统一北方后，也没有对于高句丽进行打击。同时为了稳定后方，不断加封高句丽王。高句丽最后能够雄踞东北，主要也是因为高句丽的汉化程度不断提高导致的。所以，隋朝和唐朝两代君主耗费了大量的国力也没有成功征服高句丽。同时，高句丽的发展也带动了周围肃慎族系和东胡族系的发展。肃慎中的粟末靺鞨部落、东胡中的契丹部落在此期间都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在高句丽败亡之后，很快就粉墨登场。他们迅速填补了高句丽的权力真空，分别建立了渤海国和契丹、室韦等小政权。而高句丽灭亡之后，朝鲜半岛上的新罗也逐渐强大。大量的高句丽遗民进入新罗后，原本发源自朝鲜半岛南部的三韩部落后代和这批遗民通婚，所哺育的后代就是如今韩国人和朝鲜人的祖先。

综上所述，高句丽是我国东北的少数民族政权，由于地处偏远一直是王朝统治的末梢神经。在南北朝乱世时，高句丽接受了南北双方的册封，当中既有官职也有爵位，可谓是显赫一时。也是在这一时期后，高句丽开始不断坐大，野心勃勃。在隋唐时期，由于发兵攻打隋朝边境，被隋朝重兵讨伐，当时的高句丽王卑辞厚礼才躲过了一劫。但是其反复无常的个性依旧不减，直到唐朝高宗时期，大唐派兵荡平高句丽，设立了安东都护府，高句丽才正式淡出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