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与爆发：从《神奇动物在哪里》的默默然，到弗洛伊德的启示录

导语：默默然令人恐惧地在克莱斯登的表皮下移动。一声可怕的、非人的咆哮从他嘴里发出，某种黑色的东西开始喷涌而出。
这股力量最终控制了克莱斯登，他的整个身体爆发为一团黑色物质，轰然夺窗而去。——《神奇动物在哪里》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当某项事物所遭受到的压迫到一定程度后，它就会集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带给自己或周边事物不可预估的改变、破坏甚至是毁灭。著名作家J.K.罗琳在《神奇动物在哪里》中的所创造的一种黑暗魔法力量——默默然是这样；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所阐述的人类心灵深处的阴暗面——本我是这样；由另一位弗洛伊德惨死引发的席卷美国全境的骚乱现象也是这样。

至暗的黑魔法——默默然

默默然的本质是巫师被长时间的压抑后，腐朽变质的魔力所形成的黑暗魔法能量。

• 默默然的形成原因和历史背景
  

当一个幼年巫师在受到身体或心理上的虐待而被迫压制自己的魔法力量时，他们往往会产生极度痛苦和压抑的情绪，而此时他们身体内的魔法能量便会在这种痛苦和压抑的情绪下逐渐变质，从而制造出一种称为默默然的黑暗寄生魔法力量。

在中世纪猎巫运动的高峰期，巫师们在被麻瓜们追捕和迫害，大量的幼年的巫师为了活命只能选择隐藏、压制自身的魔法力量，因此这一时期，为数不少的幼年巫师诞生出了破坏性惊人的默默然。随着巫师界《保密法》的施行，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开始分离，并隐藏起来，幼年的巫师不需要被迫将自己的魔法力量压制和隐藏起来，于是默然者的数量开始逐渐减少。

不过由于默默然像癌细胞之于普通人一样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性，只要是有魔法血脉的儿童就有可能在各种极端情绪的刺激下形成这种可怕的默默然。

• 默默然的破坏力

默默然的表现形式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黑雾，但这种黑雾却拥有极为强大的魔法力量和非常不稳定的黑魔法力量。它的移动速度极快，会脱离宿主（默然者）然后攻击他人，极端情况下，默然者的身体甚至还会直接转变成默默然。

默默然的破坏力极为惊人，对外来说，它对外界事物是一股摧腐拉朽的风暴，强如盖勒特.格林德沃这样的黑魔王在面对默默然时都要退避三舍来避免直面它的攻击；对内来说，它同样会对宿主本身造成极大的破坏和毁灭——默然者很少有能活过十岁的，纽特在苏丹发现的默然者小女孩就没能挺过十岁的生死门槛，而克莱登斯这样能活到成年的默然者则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 克莱登斯的悲剧

根据美国魔法国会主席赛拉菲娜·皮克科瑞的说法，在1926年以前默默然就在美国已经完全消失了。但这一说法是不准确的，因为在剧情发生时期的美国仍存有克莱登斯这一默然者存在。

克莱登斯的经历正是默默然所造成的悲剧的真实写照。

克莱登斯幼儿时期就在阴错阳差之下被监护人遗失，本是巫师后裔的他被一个憎恶魔法和巫师的麻瓜玛丽·卢·巴瑞波恩所收养。他在险恶的环境中长大，从小过着艰辛的生活，缺乏关爱与呵护不说，养母还经常体罚他以及其他被收养的孩子。更可悲的是，从小就在厌恶魔法的环境中生存，使得克莱登斯不得不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隐藏、压制自身的魔法力量，以至于他过人的天赋和惊人的魔法潜力全部变质成黑暗的默默然。

没有人关心他！他的养母只在乎他有没有完成每天的劳作任务；与他一同被收养的妹妹惧怕他，厌恶他；化名珀西瓦尔·格雷维斯的格林德沃接近他是为了利用他体内默默然的力量；上层社会的参议员更视他为垃圾、怪物一样的小丑；美国魔法界在面对暴走状态化身默默然的克莱登斯时为了降低损失而要击毙他……纽特和蒂娜这样的好心人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既不能给予他有效的帮助，也无法阻止来自他人的攻击和诱导。

在J.K.罗琳创作的剧本中，《神奇动物在哪里1》结局时，克莱登斯的默默然化身被美国魔法部的一群傲罗（魔法世界的警察）击破；《神奇动物在哪里2》结局时，克莱登斯为了找回自己的姓名而被居心叵测的格林德沃所引诱，被这个黑魔王收在麾下。

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的“默默然”

• 人的精神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尊佛和被压制的魔，你把佛推倒后，被压制的魔就上位了。”相信这句话，大家在昆山龙哥案热议期间会常常看到。这句很有几分鸡汤文味道的话，其实倒也道出了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关于人性和精神的规划。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精神和人格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组成。“本我”是欲望，受意识压制，通常只存在于潜意识中；“自我”就是人本身在有意识的驱使下显示在外界的形象；“超我”是良知、道德等至高至善的一面。简而言之：本我是欲望、自我是思想、超我是信仰。

上文中的“佛”与“魔”也正是弗洛伊德所定义的“超我”和“本我”，“人”则是“自我”。

• 精神领域的默默然——本我

现实生活中，虽然由于没有魔法的存在，也自然不会有魔法力量变质而成的“默默然”，但其实在心理层次上，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着默默然，区别只是大部分人心理深处的“默默然”并没有爆发出来而已。人类心理上的“默默然”即是弗洛伊德所定义的“本我”。

那么“本我”究竟是什么呢？其实在弗洛伊德之前，很多底蕴深厚的文化都曾提到过它：基督教称它为“原罪”，佛、道等东方文化背景的宗教称它为“心魔”，儒家荀子将它称为“性恶”。虽然名称不同，但实质上它值得都是源自人格中最早，最原始的部分，是每个人都存在的生物本能和欲望的集合。

太抽象的东西，大家可能并不是很懂，这里借罗翔老师在刑法课程中，讲述韩国n号房的案例时所说的一句话来解释“本我”——“人心隐藏着整个世界的败坏，我们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张三”。

PS：罗翔老师的讲课中，常常使用虚拟人物“张三”作各种罪犯和受害者的案例，此处“张三”代指“罪犯”。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罗翔老师法律工作者的职业病所带来的偏见，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人员总是会把人想得太坏，不过大家也可以自我反思一下，自己脑海中有没有曾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些非常可怕的想法呢。答案或许不那么令人满意吧。

大家都听说过一句名言叫“万恶淫为首”，不过这句名言的下半句可能大家并不是很熟悉，它的下半句是“在行不在心，若是连心判，天下无圣人”。这句话说得就是，虽然淫欲是古人价值体系中最大的罪恶，但是判定淫恶的标准也只能看人的具体行为，而不能看他的内心活动，因为即便是圣人其心中也不免会有淫欲（告子曾说过食、色，性也）。

当然，绝大多数的人都能够通过各种方式将人心深处的不合常理，不合时宜的“本我”压制住。这既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可贵之处，也是人类社会的宏观要求。

不过也有不少外部因素会刺激当事人，使得他们会做出不理智的，甚至是犯罪的行为。心理上负重前行，可能会发生因不可承受之重而爆发的极端行为。十几年前的马加爵案便是如此，马加爵在外界的一些在我们看来不是很过分的因素影响下，没能控制住内心深处的阴暗，从而犯下了震惊全国的可怕罪行。

“本我”潜藏在人的潜意识中，它不可控，不可预估，不稳定，却真实的存在着，哪怕是正常人也会在不经意间或如梦境中掠过一丝这种阴暗面（详见弗洛伊德的《本我与超我》和《梦的解析》）。在各种外部因素的影响下，人性中的“本我”之恶就有可能如默默然一般爆发出来，摧毁周围事物之时，同时也会伤害到自己。

默默然化的美国

美国最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因一名与上文提到的著名心理学家同名的黑人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当街虐杀而引发的群众抗议示威游行在美方政府的打压下，迅速激化为打砸抢烧的暴力破坏行为，并飞速席卷了美国多地区。在动乱中，美国的整个社会也正在呈现出默默然化的爆发趋势。

• 压抑下的矛盾——种族歧视

从建国之初到现在的文明社会，种族歧视的阴影一直存在于美国社会中。虽然在亚伯拉罕.林肯、马丁.路德.金等反种族歧视斗士以及无数民众上百年的血泪斗争下，美国似乎已经实现了种族平等，但这种所谓的种族平等只是美国政客们粉饰的虚假现象而已。包括黑人在内的绝大多数有色人种依然是被歧视的对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政治上地位低下，经济上收入微薄，文化上受教育程度不高。五十多年过去了，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依然仅仅只是一个难以成真的梦想而已。

美国的抗议示威活动中，有这样一个场景，引发了全球各地人们的感慨与思考。游行群众中，一个年长的黑人男子在教育一个16岁的黑人青年，“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可能在10年后，也就是你26岁的时候还会发生。你会跟他们干和现在一样的事。”相信大家在感慨这位年长黑人的用心良苦之余，也可以感受到他们是在何等压抑的环境下，才会发出10年后现在依然不会有什么改变的绝望呐喊。

• 矛盾的激化与爆发
  

这次席卷美国大部分地区的暴乱行为，直接原因是美国一名叫弗洛伊德的黑人被白人警察当街跪压致死所引发的。

弗洛伊德之死激化了美国社会的矛盾爆发。那名白人警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这个毫无反抗迹象的黑人男子按在地下，跪压在他的脖子上，硬生生将其跪压致死的，期间警察不顾围观民众的劝解与制止，甚至还掏枪威胁民众。任何一个人在看过实况视频都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弗洛伊德是被警察当街虐杀的！

据媒体报道，死者弗洛伊德性格和善，在警察缉捕他的时候，他表现的也非常道顺从，但那名白人警察只是因为他疑似使用假钞就生生的将他虐杀在街头。兔死狐悲，弗洛伊德这样的人都被种族歧视的警察说杀就杀了，那还有什么人是他们不会杀的呢？再者，本次新冠疫情中，受影响最大的群体是包括大部分黑人在内的弱势群体，灾情已将他们的生存环境压缩的更加恶劣，所以借着弗洛伊德之死的由头，美国社会中埋藏已久的种族矛盾迅速爆发。

• 默默然化的美国社会

“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游行，一次示威，一栋楼房的燃烧，一座超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美国境内的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黑人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当街虐杀后不久，事发城市明尼阿波利斯市便爆发了规模浩大的游行示威，随即游行示威活动迅速扩散到了美国多个城市和地区。在警察压制和有心人的挑唆之下，群众们游行示威的行为也很快演变成打砸抢烧的骚乱行为。他们打砸警车，破坏设施，冲击政府机构和相关工作人员，焚烧大楼和警局，抢劫超市……在美国官方力量和民众愈演愈烈的激烈冲突中，佩洛西所描述的“美丽的风景线”在美国境内四处蔓延。

鲁迅先生曾说过，“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沉默已久的美国民众终于还是在沉默中爆发了，但他们爆发所带来的破坏性也像默默然一样在美国社会中蔓延，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萧索的末日灭亡景象。

当秩序沦陷（不论是好的秩序还是坏的秩序）之时，亦是人心败坏之时。有心人的诱导也进一步加速了这一趋势。游行示威的群众中似乎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迷失在暴力宣泄的快感中，浑然忘了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而呐喊和奋斗。

时至今日，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末日般的启示录景象依然在美国多地上演，看不到一丝回落的苗头。一片乱象下，沉沦的氛围中大量被“本我”意识所主导的人，已经化身成现实版的“默默然”，持续在美国各地尽情宣泄着破坏力。

后记：克莱登斯转身。他的默默然的力量终于有了释放渠道。他用魔杖指着窗户，一个威力无比的魔咒把玻璃击得粉碎，劈开了对面的山峦。
克莱登斯站在那里，透过破碎的玻璃看着自己魔法造成的后果。他是卓然超凡的，而这只是刚刚开始。——《神奇动物在哪里.格林德沃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