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渭楼 | “现代左手书法第一人” —— 费新我

费新我(1903-1992)，学名斯恩，原字省吾，字立千、号立斋，后改名新我，湖州南浔双林镇人。因突患腕关节结核，右手病残，后凭借着坚强的毅力和智慧，苦练左笔书法，终于在中国书坛上脱颖而出，独领风骚。其隶法古拙朴茂，楷书敦厚，行草不受前人羁绊，参以画意，有强烈的节奏感和音乐感。

众所周知，书法除了对笔墨线条等技法有着相当重要的要求，还跟一个书法家的手腕（手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比如我们在欣赏名家所著的书法类书籍时，当看到其中对书法用笔的讲解时，联想到的不免是右手的运转。其实除了传统的右手书法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因各种原因而练就了左手书法。古代暂且不谈，今天要介绍的乃是现代著名左手书法家——费新我。

1903年12月21日，费新我出生于浙江湖州双林镇一个平民家庭，取名斯恩。父亲费绮成是上海一家轮船公司的账房先生，赚钱养家，母亲操持家务，贤淑善绣，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作为家中长子，费新我被寄予很大的希望，姐姐费柳英则是他的启蒙老师，教会了他认字、写字。

辛亥那年，费新我进入私塾读书，聪颖好学的他三年后转入蓉湖书院读四年级。1918春天，已是高小毕业生的费新我到上海敬业书院读书，父亲为其取字“省吾”，但半年后他就辍学。翌年，他开始在上海协恒庆出口号做学徒，白天忙着学做生意，晚上补习英语、习字作画，安排得井井有条。最幸运的是，他得到长者陈鹤年的指导，开始临习颜真卿《麻姑仙坛记》大楷、杨沂孙《说文部首》、苏轼《醉翁亭记》，写字不再是单纯的写字，书法的概念开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费新我的书法尤以行草书闻名于时，其左笔书法纵横捭阖、跌宕有致，其作品中洋溢着不屈不服的雄强气息及强烈的节奏感。其左笔书法能有此功力，除了书法技法，其实也跟他的个人经历及精神毅力密不可分。

同大多数书法家一样，费新我先生最初也是以右手书写，1958年，正当费新我的艺术生涯处于黄金期时。他的右腕开始肿痛。医生诊断为舟状骨陈旧性骨折、三角骨有囊状结核性病变。虽经过多方求治。但右手腕无法治愈恢复。这对依赖右手实现艺术梦想的费新我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此时的费新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正如他事后所撰文章中说 ：“心里痛苦，旁人惋惜，这是我平生刺激最大、最为迷惘的时日了。

当时有人宽慰他：右手已不能再进行书画创作，虽属不幸，好在已有了工作单位，有了固定工资收入，生活可以无虑。然而对艺术追求的强烈愿望，促使他将希望寄托在左手上。他要用左手来继续实现他的艺术梦想。当年，费新我以高凤翰“一臂思扛鼎”的精神激励自己，开始用左手习字，以临汉魏碑刻为主，同时学习书法理论。此时他已从书画并举，而转为专攻书法的艺术创作。

故中年改以左手书，并改名“新我”寓意重生，于坚持不懈中方取得如此成绩。启功先生曾赞其“秀逸天成郑遂昌，胶西金铁共林翔，新翁左臂新生面，单势分情韵更长。”甚至就连毛主席也说：“费新我身残志坚，以左手练书法，达到炉火纯青地步，更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左笔书写，受用笔的反笔画顺序以及逆向书写的限制，使得很多的点画实中带虚，而虚的线条又带有墨色均匀的飞白，飞白的线条刚劲。费新我也有意识地根据左手的特性对自己的书风做了调整，他没有被动地追效右手作书的字态、笔法，而是琢磨出了一套“新我”的左笔笔法，创造出“新我”的体势字态。故其书既拙朴又灵巧，厚重而不失流畅，笔墨变化的韵律中透出自信、乐观，异趣归于自然。

费新我先生的左笔书法可谓独树一帜，旁人无法复制，其作品中的那种自然天成的古拙趣味，自成一家，甚至被书友称为“现代左手书法第一人”。或许有人会觉得其所谓的特色都来自于异乎他人的左笔，非也，其实是费新我先生对书法有着正真独到的见解。

总之，费新我左笔书法风格呈现出一种生拙、奇崛、朴茂、刚劲的特点，从整体上又较好地体现了沉着与自然的境界，形成巧拙互动、熟中见生、奇而不怪、险能复正的艺术效果。梅墨生在《现代书法家批评·费新我》一文中说：“费新我先生的书法创作，总体说来是属于创新一路的。先生思想解放，大胆突破前人传统，勇于自创新面，体现出一个老年书家对书法艺术的热爱与执着追求。”

这一点，费新我题自画像的《六我辞》作了更为详细的概括：

俯仰古今 未尝有我

拈毫走笔 岂可无我

创意开窍 生发自我

敬业乐群 还期忘我

旧地重临 犹见故我

岁月如流 不断新我

清渭楼 | 梅花开入画 清气自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