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故里 乐山老城故事多

来源：乐途旅游网    专栏作家新旅行

作为文人郭沫若的故里，乐山这个小城，在以往的印象里除了那幢大佛，似乎并未生发出足够动人的性格。然而这次寻访，却发现并非如此。峨眉山雪，罗城老街，街头寻味，处处都意趣十足。从成都出发，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大可从成都的慢生活，跳入另一段活色生香的小城时光里，享尽了人间红尘的清福。

虽然与成都不过一百多公里的距离，阴冷潮湿的成都大半个冬天只飘过几片不成气候的薄雪，峨眉山的雪，这一周已是好几场了。乘坐最新开通的成绵乐城际铁路从成都抵达乐山，再经由乐山前来峨眉山的路上，遇到的不少成都人，我说我趁着周末，来峨眉山看雪，不知乐山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值得一游？成都姑娘笑的娇俏：“我们成都人隔三差五就来乐山过日子，除了峨眉，可逛的地方还多嘞！”

因为峨眉山与乐山大佛的关系，乐山自古以来也是鼎鼎大名的旅游目的地，但与乐山地缘如此临近的成都人为何会如此偏爱乐山，倒从侧面证明了乐山这座小城的丰富。

同源滋味

乐山地处四川盆地向西南山地过渡地带，这使得当地的气候比成都复杂得多。夏季来避暑，冬季来赏雪是成都人来乐山度假的大体原则。若要细问来到乐山的理由，休闲、观景、访古等等理由都有，第一个回答却一般都是——美食。

成都人尚美食，为了美食翻山越岭都可以，又何况如此临近的乐山。乐山境内饮食风味与四川其它地方都是以其麻辣味闻名于外，浓郁地方特色菜和小吃种类繁多。但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许多成都名小吃均源于乐山，其中最耳熟能详的就是钵钵鸡。“钵钵”其实就是瓦罐，钵外面是画着红黄相间的瓷质龙纹，钵内盛放配以麻辣为主的佐料，菜品在特殊加工后用签串制，晾冷浸于各种口味的佐料中，麻辣鲜香，甜咸适中。

这道从九十年代就被誉为“成都名小吃”的菜肴其实就产自于乐山，乐山所产的“跑跑鸡”和藤椒油配合在一起，透着一股来自山野的浸人清凉。从乐山一路飘香弥漫到了成都的大街小巷。

不似粤菜淮扬菜的精细，乐山小城的美食不需要多华美珍贵的食材，不需要多繁复养生的做法，一切都为感官负责，最重要的是入口时的那种酣畅劲儿。

最先在乐山寻访的，也是听起来最朴实无华的乐山美味——西坝豆腐。西坝是西坝豆腐的缘起地。从乐山坐半个钟头的公车到达号称“小西湖”的五通，再坐个小渡轮，不久就到了西坝小镇。这处顺岷江而下20公里处的古镇，从明朝万历年间就有吃豆腐的风俗，如今到了镇上更是彷佛踏入豆腐王国，各色豆腐店满街皆是。想要知道西坝的豆腐特殊到何种程度，点一份豆腐宴便知道了。大大小小十几盘菜，香色各异，尝到口中，却全是豆腐。金黄油亮的熊掌豆腐，外酥内嫩，“白雪”上盛开“芙蓉花”的芙蓉豆腐，秀色可餐，入口爽滑；一品豆腐中，豆腐如一朵睡莲，漂浮在高汤之上，水嫩无比。然而这只是西坝豆腐的冰山一角，普普通通的“豆腐西施”，几十种形色各异的豆腐菜都可信手拈来。

如果说西坝豆腐的妙处归功于当地“凉水井”的水，那么嘉州鱼火锅的独到之处，可能便是那一江活水了。但凡到过乐山的人，都不会忘记那沿江的船中餐馆。四川人爱吃火锅擅做火锅是出了名的，然而偏偏这本地人最爱的嘉州鱼火锅却没被学去。也难怪，乐山境内河流众多，鱼类资源得天独厚，嫩滑的黄辣丁、带着漂亮斑点的松花鱼、浑身乌黑的潜鱼、洁白粉嫩的红沙鱼、鲜到极致的清波鱼……换上别的地方，也寻不来这样的天然好食材。

正值冬季，已在水中蛰伏一冬的鱼类，肉质紧致而鲜美。渔船打捞上来的各式河鲜，一半就地卖给了沿江的鱼火锅店。滚烫的火锅里，各类河鲜涮品扔进去，滚几下便可以吃了。鱼肉鲜嫩，入口即化，蘸上当地辛香味的火锅蘸料，各种鲜香滋味，品尝起来只能感叹肚子太小，不能将所有美味尽收腹中。

然而乐山美食是尝不完的，老嘉州的干巴牛肉、甜皮鸭、白斩鸡与川昧香肠，峨眉山的雪魔芋烧鸡、膳丝、萝卜汤、野生菌，在街头小吃中占据一壁江山的牛华麻辣烫、苏稽翘脚牛肉，每一样说开，都是讲不完的故事。而乐山人，就在这些熟悉的味道中，搭建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

沿江信步，忽然在江边看到正在涮洗粽叶的农家妇人，我竟生出几分并不适宜地感动来——那是准备用来制作冻粑所用。曾几何时，家家户户自家制作冻粑过年，是川地特有的风俗。如今春节已近，也只有在这诸如乐山的小城，这样的传统食物的追求还在延续。我想，也许成都的节奏再慢，它依旧是一座国际都市，城市的国际化与开放性总归会与人们心中根植的乡土之情产生冲突，为了这些深藏于味蕾深处的味道，这座清乐之城，人们会一次次再回来。就像肖斯塔科维奇说过：“许多事物在我们眼前老去了、消逝了，可是我想，许多似乎已经时过境迁的事物最后会显得新鲜，强有力和永恒。”

比成都更慢的节奏

同样能在无意瞥见时令人满心温柔以待的“时过境迁”之物，在乐山还有很多。到达罗城时，正是上午晨光正好的时候。从清真西寺入街，约百多米的上节街起，两边房屋渐渐呈椭圆状分开，至有古戏楼开阔处为最宽街面达20米，然后房屋又逐步收缩靠拢，最后头结尾于高大白色的灵官庙——古街的形状恰似一条大船，遗憾的是除却鸟瞰，已没有角度可以看见这条船的全貌。

作为中国唯一的船形场镇，罗城走过几百年的风风雨雨，曾经建城时的传闻轶事，早已分不清真假。它从历史深处驶来，周身涌动着迟暮之美。越来越多混凝土结构的楼房盖起来，老城被围在中间，愈发显得局促，几乎只剩了中心的这条主街。虽叫主街，却也并不宽敞，更何况街道两侧临街的老房子，各将屋檐向街心伸出长长的一段，一百余根粗壮的原木不动声色地将长廊撑起。这条长廊被当地人称作“凉亭子”，颇有几分南洋的骑楼的意思——下雨时，长廊将街道的一部分遮起，来往的行人也可有避雨的地方。

就是这样一条长廊，几百年来罗城人在这不怕雨淋日晒的“凉厅子”下喝酒、吃肉、饮茶、听小曲、掏耳朵、抽叶子烟、卖狗皮膏药，享尽了人间红尘的清福。不过如今“凉厅子”下原来的一众老字号，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诸如服装店、小食店、百货店、日杂店、五金店、理发店这般的小店与十余家门庭若市的茶馆。大约是生意太过红火，茶馆老板干脆将四方木桌搬出店外，道路两侧的茶馆如同藤蔓植物生出的枝蔓，几乎要将道路盖住。

说是茶馆，却也并不讲究。茶叶是最家常的茶叶，茶水用铝制水壶烧好后装在保温壶里，熟客要续水，不用喊店家，自己动手就行。顾客多是已有了些岁数的当地老人，须发花白，脚上的鞋或许还新沾着尘土。花上一两块钱，就可以在这里消磨大半天的时间，熟络起来的人，自己带上纸牌，几个茶友凑在一桌便可成局。

虽然成都人自诩懂得享受慢生活，与这里相比，还是自叹弗如。甚至在古街拐角处，竟还见到了只在成都人童年记忆里依稀有些印记的街头剃头摊档，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当地妇人，手脚利索。“两块钱一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凭着手艺打发时间，也正好填补家用。”

不过这样的安静生活也并不是古城的全部样貌。但逢年过节，小小的街道上人头涌动，来自附近几十里的乡民早早赶来，用自家地里摘出的农产品或是竹制家具换些生活用品。大概是年关将近，老街上不时可以看到售卖福、禄、寿图和大红色的对联的摊贩，货摊上除了年货，也不乏剪纸花、竹编工艺这些手工艺品。

生活一如既往的延续，日子就这样平淡而热闹的走过。清晨的曙光和落日的余辉，一如百年前般的准时，罗城走过重重时光，日渐衰颓。不过罗城这座被称为孤品的古镇，由于建筑样式独特，开始为外人所知。在澳大利亚墨尔本附近的洛克斯市，人们以罗城“船形街”为母本，在那里建造新的中国城，我想，以某种方式，罗城在他处，也已获得了新生。

小城故事

乐山这个小城，既有乐山大佛里的庄严，也有张公桥头的市井，宗教的浓重与生活的随性，交织出小城里独有的生活况味。一个小时高铁车程的距离，让乐山与成都，拉出了距离，又在细微末节处显示出扯不断的牵连。

但凡是生活在四川，都无法否认川剧对人们精神世界与世俗生活中占有的一席之地。只不过成都日渐密集的高楼大厦里，已听不见乐山老街里弄里不时冒出的川剧咿咿呀呀声。所有事物，在小城都被拉缓了原本的节奏，产生和消逝，都需要更漫长的时间。老人们至今还习惯，于晨间午后坐在屋前，用老收音机放上几段川戏，边听来边靠在摇椅边养神。

蜀地不少地方，都将戏台建到了城市文化的中心，高高的戏台，柱子粗大，仿佛彰显了川剧的内在精神气质和力度。在比舞台稍微小一点的台面上，世界已经变小，浓缩到了这一方寸天地里，然而，喜怒哀乐，却是照常上演。在乐山，也是如此。

位于乐山东大街的剧院是那条小街上最著名的风景，高门粗柱的背后，据说是乐山上个世纪早期的一些名人老宅，高高的封火墙上，还隐约可现宅中主人的名号。穿梭在湿润而且古旧的石板路上，背后，川剧锣鼓声渐次响起。

如今眼前的这个剧院是2006年重新翻修过的，剧场主调是红色，那些梁柱、戏台、以及舞台上方悬挂起的大红灯笼，都因为时代久远，奋力营造着旧时的古韵。观众席设有木制的大方桌，一位票友一杯茶，乘在有着蓝色图案的青瓷杯上，有着上个世纪的痕迹。随着开场时间的临近，观众们次第进场，多半是一些已有了些岁数的中老年人。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也有，只不过眼神里多是好奇之意，一边晃荡着手中盖碗里的青绿色茶叶，一边以慌张的眼神眺望着舞台两边沉重的大幕，此时寂寥无声，黑影憧憧，可是再过一会儿，水袖即将挥起，乐山这座小城，又将粉墨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