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发布三周年：它重塑了世界，却也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

作者 | 小小

出品 | 网易科技

“今天，我们推出了ChatGPT。”

三年前的今天，也就是2022年11月30日，OpenAI首席执行官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用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向世界推开了一扇通往新纪元的大门。

三年后的昨天，奥特曼再次更新动态，颇具仪式感地晒出了ChatGPT的“三岁生日蛋糕”。但这，或许只是暴风眼中的片刻宁静。

就在他切下蛋糕的同时，AI圈的战火已经烧到了家门口：谷歌抢走了风头，英伟达卡住了算力，华尔街盯着财报。这张庆祝照片背后，藏着一个万亿独角兽最真实的焦虑：下一个三年，OpenAI还能像今天这样底气十足地切蛋糕吗？

毕竟，ChatGPT的横空出世，在某种程度上直接重塑了我们的世界。它不仅火速冲上苹果免费应用排行榜榜首，成为现象级产品，更像一个引爆点，催生了整个生成式AI产业的爆发。

《AI帝国》作者郝珂灵（Karen Hao）直言，OpenAI“已经变得比世界上几乎任何民族国家都更强大”，正在“重构我们的地缘政治和所有生活”。

有网友计算发现，自ChatGPT发布以来，英伟达市值几乎翻了十倍，标准普尔500指数增加了24万亿美元，相当于在连续1096天中每天增加220亿美元； 其中微软、苹果、谷歌、亚马逊、Meta等科技巨头的市值更是狂飙突进。

短短三年，OpenAI从一个“研究预览”成长为估值万亿美元级别的“史上最有价值初创公司”之一。但在这场狂飙突进的背后，是“泡沫论”的阴影、军备竞赛的硝烟，以及所有人都“永远在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的不确定性。

多位网友对ChatGPT过去三年带来的改变感叹不已，同时对未来充满期待：

ChatGPT发布三周年，它究竟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怎样疯狂的世界？它的未来，又将走向何方？

01 ChatGPT的“高光时刻”：从无人问津到“AI顶流”

三年，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换了几部手机。但对于OpenAI和AI世界来说，这堪称人类科技史上变迁最快的三年。 ChatGPT上演了一出科技史上罕见的封神之路：

· 2022年11月30日： 正式发布，5天内用户数突破100万，创下增长最快消费者应用纪录，直接拉开了“AI加速”主题投资的序幕。

· 2023年1月： 微软独具慧眼，斥资100亿美元巨额投资OpenAI，将其定位为微软云/AI战略的核心。OpenAI的估值随之飙升至200亿-300亿美元。

· 2023年11月： 经历“宫斗大戏”——山姆·奥特曼被罢免未遂，最终在微软和700多名员工的集体声援下回归。这场风波反而让OpenAI的治理结构变得更加清晰。

· 2024年初： GPT-4o、Claude 3、Gemini等一众模型轮番发布，AI在消费者、企业和开发者生态系统中遍地开花。OpenAI在一级市场的估值冲到800亿至900亿美元，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 2024年中后期： 付费版ChatGPT（Plus/Team/Enterprise）用户稳步增长，AI成为微软名副其实的“摇钱树”。

· 2025年： AI已经深度嵌入我们的工作流、购物、生产力和搜索。每周服务超过8亿用户，付费订阅用户预计达到3500万（到2030年预计超2.2亿），OpenAI估值更是冲破5000亿美元。

ChatGPT的能力也在持续进化：从最初只能简单对话，到现在能浏览网页、记忆上下文、生成图像、分析表格、编写代码，甚至进行逼真的语音交流。这无疑是从“AI学徒”向“全能助手”的跨越。

美国知名科技媒体评论员查理·沃泽尔（Charlie Warzel）评论称，我们正生活在“ChatGPT构建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由独特的不稳定性所定义”，我们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 这种未来已来却又模糊不清的感觉，成为了当下的注脚。

02泡沫还是黄金？AI狂热下的“黄仁勋困境”

然而，这场狂飙突进的AI盛宴，并非没有隐忧。

奥特曼在去年8月就曾表示：“总会有人在AI领域损失巨额资金。”

Sierra CEO兼OpenAI董事会主席布雷特·泰勒（Bret Taylor）更是直言：我们正处于“泡沫之中”，就像20世纪90年代末的互联网泡沫。 但他预测，虽然个别公司可能会失败，“但AI将改变经济，而且我认为它会像互联网一样，在未来创造巨大的经济价值。”

这种“泡沫论”和“黄金论”的拉锯战，背后是实实在在的挑战：

· 市场“头重脚轻”： 标普500指数中市值最高的七家科技巨头，权重合计已占35%，而三年前才20%。这种高度集中的市场结构，一旦AI遭遇寒流，震动可想而知。

· “烧钱无底洞”： OpenAI已承诺在未来八年内投入1.4万亿美元用于计算能力，这比其当前的销售额高出几个数量级，需要其合作伙伴举债来为建设提供资金。

· 营收之困： 虽然OpenAI寄希望于数亿付费订阅用户和广告收入来填补这个无底洞，但广告市场早已被Meta和Alphabet等巨头占据。ChatGPT能否撼动谷歌的广告霸主地位，仍是一个未知数。

但乐观者坚信这是“超级周期”的黄金时代。斯坦福以人为本人工智能研究所教授埃里克·布莱恩约弗森（Erik Brynjolfsson）认为：“所有这些公司周围都有大量盈利的机会。因为机会如此巨大，多家公司都有极大的发展空间。”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景象，让除了英伟达CEO黄仁勋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他们的赌注能否获得回报，等待AI这个“永远处于未完成形态”的巨人，最终会走向何方。

03 “抢椅子游戏”：ChatGPT霸主地位遭遇“群狼环伺”

曾几何时，OpenAI是AI竞赛中无可争议的领导者。但短短三年，江湖风云突变，这场竞赛已然变成了一场激烈的“抢椅子游戏”。

“领先地位”的轮转速度令人惊讶：

· 2025年初： 中国初创公司DeepSeek发布了性能与OpenAI匹敌、但成本仅为其零头的模型，直接引发了英伟达股价大幅波动，动摇了关于“AI烧钱就是王道”的固有认知。

· 2025年夏天： GPT-5发布，本应实现奥特曼所称的“博士级智能”。结果用户却发现它在地图上将俄克拉荷马州标记为“Gelahbrin”、甚至无法解决基础代数问题。在预测市场上，OpenAI拥有最佳AI模型的概率在短短一小时内从75%暴跌至14%，现实的反转来得猝不及防。

· 2025年11月： 谷歌绝地反击。本月发布的Gemini 3获得了热烈好评，Salesforce首席执行官马克·贝尼奥夫（Marc Benioff）甚至公开表示：“我用了ChatGPT三年，刚刚花了两个小时体验Gemini 3，我不打算回去了……感觉世界又变了。”谷歌凭借其与搜索引擎的深度整合优势，实现了OpenAI无法比拟的分发能力，这无疑给OpenAI带来了巨大压力。

Hugging Face联合创始人托马斯·沃尔夫（Thomas Wolf）感叹：“这与两年前OpenAI领先于所有人的世界形成了强烈对比。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除了谷歌，Meta的Llama、阿里巴巴的Qwen、Anthropic的Claude等竞争对手也都在虎视眈眈，甚至在编码基准测试中与ChatGPT不相上下。Anthropic的Claude虽然在消费者影响力上被ChatGPT掩盖，但其专注于AI安全的策略已为企业客户打造了更可靠的工具，编码能力更是被广泛认可。

甚至在去年5月，一份谷歌内部泄露的文件就曾预言：“我们没有护城河，OpenAI也没有。” 因为AI模型可以被复制、改进和自由分享。

三年的AI领域，既是永恒，也是瞬间。今天的领导者，永远处于被追赶的风险之中。 奥特曼也因此告诉员工要准备好应对“不利的舆论氛围”和“暂时的经济逆风”。这更像是一场没有终点的突围赛。

04终极拷问：AI的“异质智能”与资源“大考”

进入ChatGPT时代三年，那些明显的里程碑或许已不如我们尚未解答的“艰难问题”重要。

· 框架问题： 当前的大语言模型擅长模式识别，但也会产生幻觉，缺乏对因果关系的真正理解。我们到底需要代理AI（能够规划、执行多步骤任务）还是世界模型（能够理解物理现实、模拟结果并进行因果推理）？

· 资源大考： AI发展依赖数据、算力和能源这三种稀缺资源。Epoch AI研究小组估计，高质量、人类生成的公共文本，可能在2026年至2032年间就将消耗殆尽。能源更是迫在眉睫的问题。国际能源署预测，到2030年，全球数据中心的电力需求将翻倍，达到约945太瓦时，大致相当于整个日本的用电量。OpenAI、甲骨文、软银等主导的星际之门（Stargate）计划，一个高达5000亿美元的项目，将建设提供约10至15吉瓦容量的AI基础设施，这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的电力需求。

· 社会颠覆： AI的军事化正在加速，五角大楼已授予Anthropic、谷歌、OpenAI和xAI各高达2亿美元的合同，加速AI在国家安全领域的应用。经济颠覆真实存在但分布不均，失业潮尚未大规模出现，但当下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间歇。

· 异质智能： 最深刻的问题是，我们以前从未与一种“异质智能”共享世界。大语言模型的思维方式与人类完全不同，它们没有经验、意图或目标，却能产生与人类生成内容难以区分的输出。这种“哲学级难题”，让我们在思考：应该在多大程度上授权给无法解释其推理的系统？如何在机器优化的工作流程中保持人类能动性？

OpenAI首席研究官马克·陈（Mark Chen）表示：“我们总是对领域的进步感到兴奋——竞争推动整个生态系统向前发展。”

结语：未来已来，我们准备好了吗？

三年前，ChatGPT是一个“研究预览”。今天，它是“基础设施”。三年后，它或许将演变成完全不同的形态。

这场AI浪潮，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融入人类生活，而我们可能尚未具备理解接下来发展的“智力框架”。

正如哈佛大学经济学家杰森·福尔曼（Jason Furman）粗略估算，如果没有数据中心，2025年上半年的GDP增长率将仅为0.1%。AI的未来，究竟是持续增长的奇迹，还是一个巨大的泡沫？

我们正处于一场将持续数十年的变革的第三年。正确的姿态是：既要认真准备，又要在犯错时谦卑调整。我们的任务是构建智力和制度框架，以驾驭接下来的发展。

这场AI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面对未来，我们唯有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