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时隔13年，蔡斌终于重回国际赛场。
带着8胜5负的战绩，新一届中国女排在世界联赛总决赛的八强战中止步，她们以1比3不敌最终夺冠的意大利队，排名第六。
这是东京奥运会之后，新帅蔡斌和中国女排参加的首个国际赛事，成绩虽不算好，但是他完成了赛前预定的目标——杀进总决赛。
以小组未能出线的战绩结束东京奥运会之后，郎平卸任。谁敢、谁能接过她递出的教鞭，排协给出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是蔡斌第二次执掌中国女排。
第一次是在女排功勋主帅陈忠和卸任之后，2009年，43岁的蔡斌成为中国女排主帅。那年陈忠和51岁，执教中国女排已经7年有余。刚刚接手女排时，陈忠和也是43岁。
中国女排在悉尼奥运会名列第5，战绩不佳，中国体育金字招牌的女排帅位突然成了“烫手山芋”。接任中国女排帅位的陈忠和没有骄人的履历，他有的只是20年中国女排陪打、助教的经历。
如果不是女排已经跌入低谷，陈忠和接手的帅印估计会是千斤重担。带着一群寂寂无名的新人，陈忠和出人意料地重新夺冠女排世界杯冠军，同时在2004年雅典奥运会上再摘桂冠。重现老女排的辉煌战绩之后，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陈忠和却未能带领中国女排实现卫冕，他们止步于半决赛，最终取得了一块铜牌。铜牌的成绩导致陈忠和下课，而国家体育总局对于女排新帅的要求是年轻、有创新精神。2009年，陈忠和51岁。接替他的蔡斌42岁。
那年42岁的蔡斌开始进入主帅的候选名单，国内排球专项的老记者孔宁对蔡斌当年的上任颇有印象，因为陈忠和在任女排主帅期间，蔡斌一直是国青的主帅，经他发掘出来的女排国手数不胜数——不被外界看好的薛明、魏秋月、大主攻王一梅、郎平时代的队长惠若琪都曾是蔡斌的弟子。媒体人评价，当年蔡斌就已经显现出“看人很准”的特点，而另一个特点就是蔡斌是少帅却不是新人。执教国青前，蔡斌就已经是女排联赛四连冠教练。
二传手出身的蔡斌在退役后，接手的第一支球队就是上海女排，蔡斌执教的前一年，老帅张臣吉带队在最后一轮以局分微弱优势力克江苏夺得冠军。此后上海女排开启了蔡斌王朝，接连4个赛季上海女排都称霸联赛。
4年中，无论主力球员王怡的离开，还是改造张静成为接应，蔡斌都展现出了超强的对形势的把控能力，也是执教上海队期间，蔡斌获得了陪伴他执教生涯的称号——小诸葛。而最难能可贵的是，蔡斌拿到自己执教生涯第一个大赛冠军时，也不过才31岁。年轻、大胆和有眼光成为蔡斌当年登上帅位的三大法宝。13年后，56岁的蔡斌再度拿起中国女排的教鞭。
与第一次接手女排前的状况有些相似，“被下课”之后蔡斌一直在联赛锤炼，2010年蔡斌执教北京队，相比于带领球队升级成功，和把一支升班马带到联赛前四的成绩来说，蔡斌更值得一提的是培养出了曾春蕾和刘晓彤两位中国女排的主力队员。
2014年转战江苏队的蔡斌仍保持着他敏锐的“看人”嗅觉，除了维持两大主攻惠若琪和张常宁的日常训练和竞技状态外，蔡斌的神来一笔在于将刁琳宇从副攻改造成了二传。副攻位置上的刁琳宇在遇到蔡斌之前一度萌生退役的想法，正是蔡斌让她在江苏队比赛替补打二传，才发掘出她的特点，成为当年江苏队夺得常规赛冠军的重要一环。
相比于做郎平陪练出身的陈忠和，蔡斌的执教生涯算得上顺风顺水，唯一的“污点”就是13年前从中国女排狼狈的“被下课”。而那短短1年的国家队执教经历只能用灾难来形容——3天内两负日本、大奖赛接连输给德国、荷兰等欧洲二流球队，总决赛一胜四负的糟糕表现，平了当时的最差战绩。
欧洲拉练赛回国当天，蔡斌在首都机场遭遇了一场“诘问”，在场记者不断质疑蔡斌对王一梅的改造，终于惹得蔡斌发怒：“什么叫改造不彻底？王一梅现在打几号位？这个我不想再重复了，其实她还是在四号位打。她在二号位进攻的也就是一轮。至于有什么质疑，我不知道。说我丢了一些固有战术，是什么战术？二号位双飞？还是什么？”一连串反问过后，蔡斌铁青着脸问记者：“你是哪个单位的？”
有趣的是，蔡斌在几个月后的专访中试图为当时的自己打圆场，他说自己当时那句话只是玩笑和习惯：“就算我是很恼火，但也还不至于蠢到当着所有采访的媒体记者这么干吧？”这样的“玩笑”与“习惯”显然与陈忠和时代相去甚远，陈忠和在排球记者圈人缘极好，除了比赛训练时不许外人打扰，其他时间只要记者们碰到他都能聊上两句。
蔡斌则相对封闭得多，执教初期蔡斌还愿意与相熟的记者攀谈两句，后期在成绩和舆论的双重压力之下，蔡斌索性不接电话，所有采访一律谢绝。更有趣的是陈忠和爱好喝茶，还曾在采访中聊起茶道。当有记者看到蔡斌的保温杯里也装着茶水时就问起蔡斌是否也爱喝茶，蔡斌当时直言：“我其实更喜欢喝咖啡，有时间还会自己煮咖啡。”两位行事作风相左的主帅先后接手女排，蔡斌显然是不讨喜的那一个，因此他在媒体中的风评一直不算太好。
而他的战术思路也被现实泼了一桶冷水。首次接手中国女排之初，蔡斌对自己的战术改革充满自信，他的“梅楚革新”主要围绕主攻王一梅和楚金玲展开，蔡斌要求攻强守弱的王一梅改到接应位置，楚金玲则要负责接一传。
这给主攻王一梅和楚金玲提出了一道难题，等同于双主攻都需要跑动进攻接一传，虽然这在现在看来已经不算什么超高要求，甚至郎平时期对主攻的要求也基于同样的思路，但在对于当时两位“隐形边攻手”王一梅和楚金玲来说，确实难以适应。孔宁至今回想起当时蔡斌的战术都觉得可惜：“战术很牛，但是没法落地，当时的球员做不到。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世界大赛接二连三的落败让蔡斌和中国女排都显得灰心丧气，当时有报道称排协给女排队员们下过“封口令”，不许在公开场合谈及“敏感话题”。2009年9月份亚锦赛丢冠、决赛输给泰国成为了压垮蔡斌的最后一根稻草，隔年3月排协宣布王宝泉接任女排主帅，蔡斌狼狈下课。
相较于首次执教女排，13年后不再那么年轻的蔡斌沉稳了许多。
孔宁仍记得蔡斌首次上任女排时的新闻发布会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毫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的野心和信心——要把中国女排带回奥运冠军的领奖台。而13年后，当他坐在熟悉的主席台接受提问，面对同样询问关于目标的问题时，蔡斌谨慎地组织着措辞——带领球队走出低谷、打翻身仗。在战术安排上，蔡斌也不敢再冒进。
世界排球联赛算得上蔡斌重新上任的第一次大考，首周中国女排在与一流强队意大利、土耳其的比赛中都打出了亮点。蔡斌跟上次执教时相同的思路在于对主攻的全能性提出更高要求——李盈莹在进攻端要最大限度发挥作用的同时，也要承担一定的防守任务。
同时，蔡斌为龚翔宇进行了适当的“减负”，金烨和王云蕗承担了大部分接一传的任务，从而给龚翔宇创造更多进攻的空间。在与比利时一战中，蔡斌这一调整显现出效果，龚翔宇的突破成为球队获胜的关键因素。同上一次相比，蔡斌不再执着于理想主义的战术安排，而是拿出了可执行、且在短时间内就能令队伍有所提高的调整方案。
但隐忧仍然存在，连胜欧洲劲旅却再次输给泰国、日本，这对蔡斌来说无异于心魔卷土重来，毕竟13年前，他就是因为输给这两支亚洲球队而丢掉帅印。三支亚洲球队虽然止步最后的八强战，但日本队的表现令人咋舌，蔡斌不能不警惕这个亚洲主要对手的进步与变化。
总决赛对阵意大利，中国女排首局曾领先6分
第二局开局阶段也曾领先3分
第四局中局阶段，中国队一度保持领先
而最终的八强战与意大利的交锋中，中国女排在丢掉的三局比赛里，都曾比分领先对手，但最后输掉比赛，给人的感受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一位媒体人在评价蔡斌过往执教国字号球队比赛的表现时，也用了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点”的感受。13年过去了，在国内联赛中再度经历磨砺，强队、弱队都磨合过的蔡指导，是否已经找到了解决“差了那么一点点”的问题？或许蔡斌仍需要一些时间与球队磨合、与球员熟悉，又或许阔别国际赛场已久的蔡斌还未完全找到指挥世界大赛的节奏。
但至少，首次大考过后，蔡斌的帅位不再像上次那样，在舆论中摇摇欲坠。
图片来源：VNL官网、Getty、全体育
本文来源：界外编辑部
作者：莱昂、小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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