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我们终于进入到球场后，我的眼泪就停不下来了，我哭了差不多有10分钟。”
作为今年世界新闻摄影比赛体育类获奖者，来自伊朗的女性摄影师阿莱依在和同为女球迷的泽纳布通过女扮男装的方式进入到球场后，不禁潸然泪下。
自1979年爆发伊斯兰革命后，伊朗女性差不多有近40年被禁止出席只有男性参加的体育活动，这自然就包括足球赛事。直到去年，在伊朗与西班牙的世界杯比赛中，伊朗政府才首次批准女性球迷进入德黑兰的阿萨迪体育场，通过大屏幕观看比赛。
然而，尽管有这张禁令的存在，却仍然无法阻止一些伊朗女性球迷对足球的渴望，她们想尽一切办法只为进入到球场，这其中，就包括了女扮男装。
近日，英国《卫报》刊登了阿莱依获奖的这组图片，并且让她谈及了当中的故事。
2018年，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曾造访伊朗，彼时，35位伊朗女性正因为试图进入球场观看一场伊朗超级联赛而被拘捕，这起事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因凡蒂诺随之向伊朗足协施加压力，希望取消禁令。果不其然，2018年3月1日，在社交媒体以及各方的巨大压力下，伊朗政府取消了这个禁令。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历史性的事件，但在此之前，伊朗女性想要去现场看球基本难于登天。而真正促使阿莱依决定不顾一切跟拍一位女扮男装的球迷，还是来自三起事件。
“我记得我第一次萌发这个念头是在伊朗第五次闯进世界杯的那个夜晚，当时街上聚集了无数的伊朗球迷，大家在疯狂的庆祝，包括了很多母亲和女儿，她们唱歌、跳舞、庆祝了一整晚。我听她们说了很多想要去球场看比赛的心情，当下我就意识到，很多伊朗女性都是无比向往球场的。”
第二个点燃阿莱依跟拍热情的事件同样意义非凡，“伊朗政府在2017年宣布，所有的咖啡厅都允许世界杯期间在电视上播放球赛，这意味着女性也可以在男性的陪伴下在公共场合观看球赛。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自由，但是它却为女性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幸福。”
最后一个让阿莱依下定决心去完成这个计划的事件，就是伊朗官方决定允许女性可以去球场通过大屏幕看世界杯。随后，伊朗政府再一次进行了妥协，他们允许女性可以在现场观看部分足球比赛。
“政府终于允许我们女性去德黑兰的阿萨迪体育场观看比赛了。那是场俄罗斯世界杯的比赛，伊朗对阵西班牙，女性球迷也能坐在球场里与男球迷一起观看大屏幕上的直播视频了。那天，我也去了阿萨迪体育场，并现场采访了许多女性。她们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也来自不同的城市，有很多人是大老远来到德黑兰的，就为了纪念这一特殊的时刻。”阿莱依对这一历史性时刻感触良多。
“采访中，有一位女性球迷跟我说她很开心，因为她终于能在有生之年走入球场观看比赛了。还有位女球迷的做法很特别，她在比赛结束后特意躺在了球场的草皮上，她说‘我想感受这片土地，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有意思的是，现场有很多女性并不是狂热的足球迷，她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看球，她们只是单纯的想来，想拥有一次到现场看球的体验。”
阿莱依正是在拍摄的过程中，认识了照片的主角泽纳布。这位来自伊朗西南部城市阿瓦士的女球迷，为了能够看一场心爱的波斯波利斯队的比赛，每次都要坐上足足15个小时的火车，更为重要的是，她还得“变个性”才能进入球场。
阿莱依的获奖组照，记录了泽纳布的“变性”过程
“当我认识泽纳布时，我被她对于足球的痴迷，以及对女权的执着所折服，所以我决定和她一起女扮男装进入球场看比赛，我当然知道这将冒着极大的风险，但我在听了她的故事后，我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将她，以及其她女球迷的心声发布出来”，在谈及第一次进入球场时的感受时，阿莱依仍然激动不已，“我极度紧张，因为每一个瞬间都可能被警察逮捕。但泽纳布就淡定多了，她这方面的经验比我丰富，她之前已经被逮捕过四次了，但这是我的第一次。”
看一场球，泽纳布需要坐火车15小时
“为了进入球场，你必须遮住自己的脸，乔装打扮，这很丢脸；为了进入球场，你必须用绷带勒紧自己的胸部，让自己的胸看上去与男性一样平坦，这同样很丢脸。即便是已经多次这么干的泽纳布，她在拆下裹胸的绷带后依然泪如雨下。”阿莱依回忆着女扮男装的心酸。
幸运的是，阿莱依和泽纳布的第一次就成功了。
“当时周遭的一些男球迷看着我们，在识穿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后，他们给予了我们巨大的支持，然后我们一起愉快地看完了比赛。”
女扮男装被识破，但球迷对于泽纳布仍然很友好
这组震撼人心的照片，让阿莱依获得了“荷赛奖”（世界新闻摄影大赛），但她更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世界听到伊朗女性的心声。
“当他们告诉我进入候选名单的时候，我很激动。不过，我并不是非常的惊讶，因为评委会之前已经让我给他们发过相关的原始底片。我很关心，也很担忧，女性维权是非常严肃的话题，必须引起重视。我相信荷赛奖的荣誉可以让更多的人听到伊朗女球迷的声音。当然，我也得到了同行的支持与鼓励，他们给了我积极的反馈。”
正在抽烟的伊朗女球迷
女球迷与男球迷的看台是隔离的
平心而论，尽管伊朗政府在某种程度上做出了妥协，但正如文中说描述的那样，目前依旧只有部分的比赛才能允许女性球迷去现场观看，要想真正做到向女性全面开放所有赛事，伊朗仍然任重而道远。
“罗马非一日建成，任何社会的改革都不是一朝两夕的事情，这需要一个过程。尽管我们都希望禁令能立刻被全面解除，但我们深知这需要更多的时间，也需要每个相关的人都能给予支持。现在，你依然能看到有很多女球迷在努力进入球场看球，伊朗的女性从未放弃战斗。”
就像阿莱依自己所说的那样，她还会继续致力于这方面的拍摄，直到自由彻底到来的那一天：“毋庸置疑，我肯定还会继续关注我们女性，女性球迷，直到球场彻底自由的那一天，不仅仅只是开放国家队的比赛，而是国内的联赛也允许女球迷进入，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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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足球大会
作者：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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