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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卡纳克野兽+法兰西"厄齐尔" 当足球触痛民族溯源 他选择永不哼唱马赛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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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易体育7月29日报道:

厄齐尔在上周的三份关于退出国家队的声明引起了足坛的轩然大波,面对可能的种族歧视和民族本源问题,厄齐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而在20年前,法兰西的土地上也有一位类似的球员,他长相魁梧,一头爆炸的辫子头,粗犷的外表下隐藏着对于自己民族的深深认同感。他就是卡伦布,随法国和皇马在1998年连夺世界杯冠军和欧冠冠军。专栏记者克里斯托弗威尔撰文讲述了这个来自新喀里多尼亚的卡纳克野兽关于足球,关于和法国民族政治问题的故事。


整整30年前,法国政府在新喀里多尼亚(位于南太平洋)的领土上引入了一条具有争议性的法规,法规重新定义了新喀里多尼亚的政治界限,这就意味着作为新喀里多尼亚原住民的卡纳克人在接下来的地区选举中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卡纳克人的独立活动领导者马利·吉巴欧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暴跳如雷,直言“这简直就是文化的大屠杀!”

在当地局势胶着的时刻,十个卡纳克人因为土地纠纷而被谋杀致死,但是被逮捕的嫌疑却被一个没有卡纳克人的评审团宣判无罪。从巴黎传来的这条单方面的审判结果简直是对卡纳克人的侮辱,这也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卡纳克人开始了他们的反击。

在选举的两天前,一群卡纳克敢死队突袭了乌韦阿岛上的法国宪兵队,杀死了4人并挟持走了30名人质。他们以此来要挟废除那条法规,并要求公投独立来脱离法国的统治。

然而法国政府的回应迅速而又残暴,他们派遣军队直接冲进了武装分子撤退的珊瑚洞穴,杀死了19名叛乱分子。

“死亡,眼泪,痛苦和侮辱都不能扼杀我们对自由的渴望”,这是卡纳克人的故事,这是卡纳克人不愿回想的深渊。


出生在新喀里多尼亚的卡伦布是纯正的卡纳克人

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在如此动荡骚乱的政治氛围之下,一个年轻人却迈出了他成为职业球员的第一步。克里斯蒂雅安·卡伦布,这个人生前18年生活在血光杀戮之中的孩子,和他的14个兄弟姐妹一起在利富岛长大。与生俱来的天赋让年轻的他在很多运动中都表现得高人一等,忙碌的童年让他有着超出同龄人的充沛精力和体能,因为他和每个卡纳克孩子一样,都有很多工作必须去做。

他最让不让人羡慕的工作就是每天奔跑数公里去到杂货店,然后把面包拿回家等到兄弟姐妹的归来。每天他都尝试跑得更快一点,这样他就能坐在家里的黑白电视机面前收看法甲联赛的集锦了。

卡伦布每周六忙完自己的工作之后,都会打着赤脚在乡村里的球队踢球。在那里,他学会了能够帮助他在高中校队立足的足球技能,在那之后他加盟了首都的奈特查俱乐部,成为了一个跑不死的年轻人。随后他的表现吸引了前喀里多尼亚国脚马克·卡尼安·卡斯的关注,后者将他推荐给了法甲联赛南特的球探。


卡伦布和齐达内还有德尚

南特,一个对于卡伦布来说有着20000公里距离和72个小时车程的地方,但是对卡伦布的父母来说,法国成为了逃离这个已经被混乱所吞噬的小岛的避风港。于是在17岁这年,卡伦布离开了这个满是疮痍的小岛,去到法国寻求更好的生活。一开始,卡伦布在球队过得很挣扎,他的很多队友甚至在地图上都找不到新喀里多尼亚在哪里。所以无法避免的是,他开始感觉到孤立无援。他在接受FIFA 周刊的记者莎拉·施泰纳采访时谈到,“法国和新喀里多尼亚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天气,人,还有生活的节奏”

幸运的是,安东尼·孔布雷,这位后来的巴黎圣日耳曼主教练,将卡伦布带到了他的手下。孔布雷给卡伦布在场下的生活提供了他需要的所有帮助。但是在场上,卡伦布优秀得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援。在经过了一段训练周期之后,时任主教练苏奥多认为他配得上一份永久的合同。

在卡纳克人的语言里,卡伦布被翻译成愤怒的男人,卡伦布在后防线和中场之间不知疲倦的移动和奔跑,让这个名字和这个充满活力的天才看上去是天合之作。在1990年,卡伦布签下了他的第一份职业合同,在法国杯面对吉诺拉率领的布雷斯特的比赛成为了他在南特的首秀。


卡伦布在南特开启了自己的职业足球生涯

他原本可以在接下来的赛季里好好和世人展现自己的天赋。但是主教练布拉泽维奇的解雇,让苏奥多重新回归到了这家深陷财务危机的俱乐部。由于在转会市场上缺乏资金,主教练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俱乐部的青年队。

当时,马克莱莱和卡伦布搭档中场,而队里的雷纳尔德·佩德罗斯和帕特里斯·洛高两人有着最让人期待的顶级天赋。1995赛季,此前连续两个赛季排名第5的南特对联赛榜首发起了冲击,尼古拉斯·韦德克和帕特里斯·洛高联手打进50粒进球,他们以10分的优势夺得了联赛头名。至此,欧洲豪门纷纷打起了卡伦布的主意,巴黎圣日耳曼和巴萨都想签下这位野兽,但最终桑普多利亚将卡伦布带到了意甲的赛场。


曼奇尼(中)与贝隆曾和卡伦布共同效力过桑普多利亚

上世纪90年代的桑普多利亚可不像现在一样在中下游徘徊,在那个号称“小世界杯”的年代,球队可是有着不小的野心。他们大多数的成功要归功在天才教练博斯科夫的头上,他曾率领桑普多利亚闯入到1992年的欧冠决赛舞台上。

后来,埃里克森成为了博斯科夫的继任者,但是瑞典主教练却难以摆脱前人对球队的改造。随着球队老板曼托瓦尼将队里的明星前锋詹卢卡·维亚利卖到尤文图斯开始,球队就陷入了最糟糕的开局。紧接着在埃里克森手下,球队一直在中游苦苦挣扎,这也导致了尤戈维奇和普拉特的离队。曼托瓦尼发现球队已经和争冠集团落下了一段距离,随即决定花大价钱来引援。

球队在1996年的纸面实力让他们成为了最后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尽管曼奇尼和基耶萨不断的进球,但是接连签下卡伦布,西多夫和米哈伊洛维奇的桑普多利亚最终仅排在第8名,球队仿佛陷入了死循环。

尽管球队的整体表现十分挣扎,但是卡伦布却在意甲站住了脚,他成为了意甲最具有实力的球员之一。埃里克森后来在2013年的新书《斯文:我的故事》里谈到,“我从来没有见到比卡伦布还能跑的球员,在训练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追得上他。”


队友支持卡伦布一起反对法国的核试验行为

队友可能会被卡伦布惊人的运动能力所吓到,但是卡伦布还是依靠他的个人技术水平还有努力学习而迅速地和队友打成一片。所以难怪当1995年法国政府决定在新喀里多尼亚的领土上进行核试验的时候,他的队友和他一块穿上了代表着反对意见的T恤。无论是在场上还是在场下,他都成为了队伍里重要的一员。

但是桑普多利亚内部的问题还是不能逃避。在当队友们努力为下赛季做准备的时候,卡伦布却注定要去追寻更大的舞台。西甲两大豪门皇马和巴萨都对卡伦布表现出了兴趣,西班牙的媒体也在报纸上透露出了详细的转会细节。

最终,卡伦布在1997年的冬窗期转会至皇马。当时的皇马主席洛伦索·桑斯在竞选成功上台时就承诺要不惜一切代价为皇马带来第7座欧冠奖杯。而在此之前的那个夏天,卡伦布的前队友西多夫已经和米贾托维奇,罗伯特卡洛斯还有达沃苏克一同来到了皇马。


卡伦布穿上了皇马的22号战袍

历经32年的等待,主席桑斯和教练海因克斯终于给皇马带来了梦寐以求的奖杯。而身披22号战袍加盟球队的卡伦布看上去对新鲜的环境还有点手足无措,在后来的采访中他还坦诚自己甚至还不清楚在皇马应该做些什么。

随后,卡伦布出任球队的右中场,这台永不停歇的发动机为身前雷东多的优雅表现保驾护航。在连续将勒沃库森和多特蒙德送回家之后,1998年5月20日,他们欧冠决赛上迎来了里皮带领的尤文图斯。而这也是卡伦布职业生涯里最为艰难的一场比赛。


卡伦布在欧冠决赛中碰上齐达内

尤文阵中控制着场上节奏的正是卡伦布在法国国家队的队友德尚和齐达内,双方在球场上互不相让。卡洛斯在第66分钟凌空扫射将球打入禁区,皮球被尤文图斯队员改变了方向,埋伏在小禁区的米亚托维奇抢在守门员佩鲁济之前将球打进。欧冠奖杯经过30多年再一次回到了伯纳乌球场。而决赛结束之后,卡伦布回到了法国准备世界杯的比赛。


皇马夺得1998年欧冠冠军的制胜球


卡伦布和皇马一起登顶欧洲

在纪录片《蓝色军团》里,法国球员德约卡夫表示上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在香榭丽舍大街上还是在二战的时候。毫无疑问,德约卡夫指的就是1998年的法兰西之夏,那一年法国队夺得了第一座大力神杯。和其他的辉煌胜利一样,狂欢的背后有着一些重要而又让人难堪的事实。

前法国政治家让·玛丽勒庞在1996年的时候曾叱骂法国队,“我看见其他国家的球员都真情流露地歌唱自己祖国的国歌,但是法国队大多数球员都不唱国歌或者说压根就不会唱。这法国队不过是招募了一群国外的球员集合在一起罢了。”

勒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所在的右翼政权在法国政党的大选中取得了历史性的结果之后,由于推崇排外和极端民族主义的政策,法国国家足球队就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1996年欧洲杯上的惨淡表现让多元文化背景的国家队成为了右翼分子抨击的替罪羔羊。在他们眼中国家队里的都不是纯正的法国人,而卡伦布的存在更显得像是个外星人。半决赛不敌捷克,他和齐达内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法国电视评论员咒骂的对象。


卡伦布和法国队队友

而卡伦布并不是这其中的唯一一个特例。1998年,小说家达埃宁克斯出版的《食人族》谈到了1931年的巴黎殖民博览会,这场吸引了上千名游客的集会本是法国展示帝国主义征服荣威的宣讲会。但事实上这却变成了一次被殖民主义者拿来宣传种族歧视和偏见的耻辱会议。在集会上,被法国所奴隶统治的人们被拿来像商品一样展示给围观的群众,他们被强迫吃掉生肉还有表演带有侮辱性质的舞蹈给看客作为娱乐的消遣。

在达埃宁克斯为了写书而进行调查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张令人惊骇的照片。在照片里面,酒吧背后的一个动物园里聚集了一些卡纳克人,达埃宁克斯发现有一个人长得和卡伦布神似。于是他写信和卡伦布沟通,询问这个人是不是和他有着某种联系。卡伦布则回复告诉他,照片里和他长得神似的人是他的曾祖父维利,其他的则是曾祖父的兄弟。照片里的一些卡纳克人甚至会被交易到魏玛(德国城市),与之等价交换的则是几只鳄鱼。


1931年法国殖民博览会上被当做展览品的孩子

这也难怪卡伦布每次在代表法国参加比赛的时候不会选择哼唱《马赛曲》。这就是卡伦布,尽管在足球场赛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他对自己的“卡纳克人”身份有着坚定的原则。和他的队友一样,卡伦布也没有接受那些说他在球场上出工不出力的指责,他甚至在《队报》开设专栏反驳这些说法。“我的家庭和很多卡纳克人的家庭一样,我们经历了很多噩梦般的遭遇,因为深谙这些道理,所以我选择不唱《马赛曲》。”

实际上,卡伦布在法国98年夺得世界杯冠军的过程中并没有贡献多少力量,至少在开始阶段是这样的。小组赛前两场,卡伦布发现自己只能坐在替补席上。末轮面对丹麦,法国已经提前锁定16强席位,卡伦布才捞到了出场的机会。1/8决赛面对巴拉圭,卡伦布再次坐壁观战。和意大利的1/4决赛,卡伦布首发出战65分钟随后被亨利替换下场。


代表法国出征本土世界杯的卡伦布

半决赛面对克罗地亚,卡伦布拿出了最好的表现。他首发出现在了他最喜欢的右中场,他完美地压制住了对面罗伯特贾尔尼在左路的发挥,为图拉姆的梅开二度做出了贡献。

半决赛的精彩发挥让他获得了继续在决赛里首发出场的奖励。他和德尚还有佩蒂特组成的中场组合将巴西逼入了绝境。第57分钟,当卡伦布被换下的时候,法国就几乎赢得了比赛。在卡伦布的祖先被剥削羞辱的一个世纪之后,他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赢得了世界杯冠军的卡纳克人,这个来自太平洋小岛的男人征服了世界。


卡伦布和法国收获了胜利的果实

成功和失败,哪一个会更容易让人堕入深渊?对1998年的皇马而言,答案反而毫无疑问是前者。球队的时任新主帅希丁克在世界杯上带领郁金香闯入半决赛,荷兰老帅希望能在皇马复制国家队的成功。但是,和董事会有着一系列矛盾的希丁克在2月份就黯然下课。而卡伦布则才从世界杯的伤病中恢复回来,仅仅出场20次的他和皇马一样,颗粒无收。

第二年,皇马签下了麦克马纳曼,他对卡伦布在右中场的主力位置产生了巨大的威胁。那年皇马在巴黎击败了瓦伦西亚拿下了欧冠冠军,卡伦布在替补席上看着抢下自己首发位置的马克马纳曼打入球队的第二粒进球。他在皇马的岁月,经历了辉煌之后,走到了十字路口的位置上。

诺埃尔·慧兰可能会认为自己倒了八辈子的大霉。2000年的夏天他从考文垂转会至米德尔斯堡,但是他的光芒完全被同样新到来球队的博克西奇和卡伦布所掩盖。卡伦布一直对英超有着向往,因为那里有激情的英式足球和热情的球迷。在征服了欧洲的顶级赛事之后,英超成为了卡伦布最后希望开拓的战场。

然而好运不长,饱受体能和身材问题困扰的卡伦布没有能够激励他的队友,前七场比赛他们仅拿下一场。在米德尔斯堡呆了一年之后,卡伦布离开球队前往了希腊的奥林匹亚科斯。


转战英超赛场的卡伦布

效力于希超冠军的日子相对于英超更展示出了卡伦布的天赋。他迅速成为了球队最重要的一员,他用活力和天赋成为了球场上的主宰者。出色的表现让他赢得了在2002年3月重回法国队和苏格兰队踢比赛的机会。但是这场看似梦幻般的回归之战却被法国球迷带有嘲笑意思的口哨声所毁掉,这也是卡伦布代表法国队踢的最后一场比赛。

卡伦布后来继续在希腊踢球,在短暂地为法国的塞尔维特和巴斯蒂亚效力了一段时间之后,卡纳克野兽回到了奥林匹亚科斯担任球队的战略顾问。他和奥林匹亚科斯至今仍一直保持着联系,他还以俱乐部的名义成立了一大批慈善基金。他甚至还把他在新喀里多尼亚的足球启蒙岁月搬上了大荧幕,那部《卡纳克:被遗忘的历史》的电影还获得了不少的奖项。


卡伦布担任奥林匹亚科斯的球队顾问

卡伦布的故事从足球场开始,也应该在足球场结束。2008年的5月,为了感谢他为法国和新喀里多尼亚足球的贡献,他的98年冠军队友在新喀里多尼亚的首都努美亚举办了一场慈善赛。巴特兹,利扎拉祖,齐达内悉数到场,卡伦布的家人则是坐在了看台上凝视着他们的卡纳克英雄。

对于这场比赛,卡伦布提到,“这是一个回报卡纳克人民的美妙机会。”然而现场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深知他给卡纳克这个民族带来的东西:一枚世界杯冠军奖牌,一座欧冠冠军奖杯,还有最重要的,一个让世界认识新喀里多尼亚和卡纳克这民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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