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老英雄屈银华辞世

（原标题：登山老英雄屈银华辞世）

昨天凌晨2点50分，中国登山协会顾问、原中国国际体育旅游公司副总经理、原中国登山队高级教练屈银华在京去世，享年82岁。1960年，屈银华作为中国登山队的一员，与队友们克服千难万险，创造了人类历史上首次从北坡登顶珠穆朗玛峰的奇迹。

十根脚趾 换来人类登山奇迹

屈银华原是一名林业工人，是四川劳动模范。1958年，23岁的屈银华报名参加了中国登山队，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想到北京看看天安门。从前门火车站下了车，屈银华直奔天安门，心愿完成后，急匆匆赶到香山，参加集训，登山的故事也由此开始。

登珠峰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海拔5200米大本营一路向上攀登，一路上很多队员会因为身体状况等原因，没能坚持到最后，而屈银华则凭着强健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向着顶峰步步迈进。

1960年5月23日，屈银华随队来到了8500米突击营地，其实最初屈银华的任务并非突击顶峰，他是运输队的队长，主要任务是运输补给物资，以及拍摄相关的资料片。但4名突击队员开始向顶峰发起冲击不久后，副队长许竞倒下了。屈银华临危受命，补充到了突击小组中。

从北坡登顶的4名突击队员除了屈银华外，还有王富洲、刘连满、贡布。5月24日中午12点，他们被卡在了海拔8600米“第二台阶”的脚下，这是一个被称作连鸟都飞不过去的地方，80度的斜坡近乎垂直，上方六七米的地方毫无攀爬的抓手。对屈银华和其他人来说，就此退却的理由除了地形外，还可以找到很多，当时他们的氧气供给已经不足，身上除了几块水果糖、风干羊肉外，再无更多补给。但当时的国际形势和全国6亿人民的期望告诉他们，纵然有一万个退缩的理由，也不能后退。

为了对付这个六七米高的绝壁，刘连满甘做人梯，屈银华则要踩着刘连满的肩，到绝壁上方凿出可供攀爬的支点。当时屈银华脚下穿着8斤重的登山靴，靴子底下布满了钉子，这双靴子根本不能踩到队友的肩膀上去，屈银华毅然脱掉了登山靴，当时他脚上穿着一双羽绒袜和一双线袜御寒，包在外面的羽绒袜踩在队友的羽绒服上严重打滑，屈银华干脆把羽绒袜也脱了下来。

一双仅穿着线袜的脚在严寒中暴露了数小时，屈银华和队友们战胜了不可逾越的“第二台阶”，最终创造了人类从北坡登顶珠穆朗玛峰的奇迹。回到大本营后，屈银华的双脚严重冻伤，十根脚趾不得不切除。

下山的路 同样九死一生

也许屈银华和队友们登山的故事，很多人耳熟能详，太多人记得的是那光辉的时刻，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下山的路对于屈银华他们一行人来说，更是九死一生。这段经历，少有记载，屈银华生前，和孩子们提起过那些最为惊险的下山经历。

登珠峰时，每名队员其实都不是单兵作战，为了保障安全，两人一组用一根缆绳连接，这就意味着，两名队员的行走方向必须一致。当时屈银华和王富洲一组，在下山时，两人的体力严重透支，氧气供给不足，高原反应的折磨更加难耐。两人不仅步履蹒跚，甚至出现了幻觉，他们的行走方向出现了偏差，以至于两人一起从雪山上滚了下去。屈银华醒来时，发现是一块突出的岩石救了他们的命，连接着两个人的绳子挂在石头上，两人像天平的秤盘一样坠在两侧。当时，王富洲还没有醒来，屈银华为了鸣信号枪报信，右手食指被冻掉了。

在十多年前，曾有媒体采访屈银华老人时，提到过为了登顶而失去了十根脚趾和一根手指，甚至险些丢掉性命的相关问题，屈银华说，值！用我一双脚换来胜利，换来党和祖国的荣誉，当然值！

昨天，记者也求证到了另一个事实，屈银华的家人们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提到，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登山队员，屈银华完全知道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脱掉登山靴意味着什么，他脱掉登山靴和羽绒袜时，就未抱着侥幸，他非常清楚也非常执着，就是要牺牲这一双脚来换取胜利。

这一次 老人没能醒来

晚年的屈银华老人一直住在通州，老伴杨俊英陪伴身边，3个女儿当中，由长女屈虹每天照顾二老的生活起居。

昨天记者来到屈银华老人的家里时，屈虹正陪在母亲身边，二人面前的茶几上，堆着十几本相册，照片从黑白到彩色，照片中的人从英姿飒爽的登山健将，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母女俩的脸上时而泛起幸福，时而悲伤，时而又充满了骄傲。

在老伴杨俊英眼里，屈银华还是当年初见时的那个英雄。杨俊英老人说屈银华朴实，不善言辞，而在女儿屈虹眼里，屈银华是位严父，对孩子们的方方面面要求一直很严格。屈虹说，她一直以父亲为荣，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时刻都会受到父亲登峰精神的影响，跟征服珠峰相比，人这一生中的各种坎坷，都没有翻不过去的道理。“我觉得我父亲很伟大，他的伟大，不在于对家庭的贡献，而是对国家、对人类历史的贡献。”

记者与屈银华的家人们聊起了那些振奋人心的往事，但最终还是避不过老人辞世的话题。屈虹说，父亲晚年身体不好，主要问题还是心肺功能衰竭。作为老一辈登山运动员，心脏、肺部的伤病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显现出来。头几年，父亲每年都得住一次医院，而今年则已经入院三次。“昨天凌晨2点多，我接到了北京医院的电话，说老人情况不好，让家属赶过去，这样的电话我已经接到过多次，每次虽然都有心理准备，但父亲最终还都抢救过来了。然而这一次，他没能醒过来，离开了我们。”

屈虹清楚地记得，她是凌晨2点40分赶到的医院，10分钟以后，父亲便走了。

记者手记

老人想家了

屈银华年轻时，朴素的愿望是来北京看看天安门，而在他晚年时，更为朴素的愿望则是回老家看看。遗憾的是，老人的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屈银华的老家在四川云阳，家人们为了能让老人回家也费了不少心思，但无论是飞机还是火车，屈银华老人当时的身体都难以承受。家人计算过，从重庆下飞机到云阳，坐汽车还得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老人的身体根本受不了。

屈虹还提到，父亲将安葬在北京，但她也有一些思量，比如将来可能会将父亲的遗物送往他的老家，以及那座被他征服了的雪山脚下。

昨天忙碌了一天，屈银华老人的后事已经安排妥当，9月23日上午10点，屈银华老人的遗体告别仪式将在八宝山东礼堂举行。

本报记者 景一鸣 J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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