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在科比的生涯结束后,他就会走向“人生的黄昏”了。但实际上,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黑曼巴或许离开了NBA,但他绝不会离开舞台的中心。
**共同语言**
这个故事已经被讲述了无数遍:科比是成长在意大利的黑人小孩,然后又是搬到了韦恩伍德(费城富人区)的意大利小孩。他一直都难以融入环境,总是孤身一人,他不懂怎么做黑人,也不懂怎么做白人。
但这样的说法太简单了。
“我身体里的愤怒一直都没有找到释放的途径,”他在纪录片《缪斯》中说,“我只是延迟了自己爆发的时间,然后利用愤怒,做成自己想热爱的事,就是打好比赛。当我发现在这一点后,比赛的一切就都改变了,不管怎样,我在比赛中都不会迷失自己。”

科比不是没有朋友,他只是把篮球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而已。
1月份的时候,科比把“朋友来了又走,冠军旗帜永恒”这句话申请了商标专利。他一生都在践行这句话,这就是他的传奇,他不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吗?
“假如有谁对自己从事的职业不热爱专注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共同语言。”他说。
科比的朋友也都跟他相似,因此他喜欢使用“不同的物种同样的野兽”这个标签。去年秋天,我在澳大利亚报道隆达-罗西(女子格斗冠军)的时候,当她输掉了比赛后,科比摆脱我传达一下他的鼓励。
“站起来,她被击倒对人们反而有激励作用,比她整个职业生涯都没输过要好。因为人们需要看到她如何应对失败。”他说。
科比对于广告语的考量是很严格的。“多年来我都在学习广告。”他说。科比也表示,假如他读大学,一定会选广告,而他90%的广告剧本都是自己写的。
而当现实生活与他在广告中想要传达的精神不相符时,科比会选择封闭自己。科比不相信什么认知失调,因为根本没用。比如科比几乎三年都没跟父母讲过话,自从2013年他们试图拍卖科比高中纪念品就开始了。
“我们的关系糟糕透了。”科比说,“我给他们买个豪宅,他们还觉得不够好,然后开始卖我的东西?”
在经过律师协调后,他的父母决定只拍卖6件纪念品,总价值50万美元。他们在联合声明中表示:“我们很抱歉这样拍卖科比纪念品,对于给儿子造成的困扰,我们进行道歉,我们也感谢他多年来的经济资助。”
科比说他的两个姐姐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把金钱带到彼此的关系中来。“她们都是聪明、受教育的女性,我以她们为荣。”科比说,“她们靠自己找工作,有自己的生活,她们现在也更加自主,在经济上不依赖我,对我也没有怨言。”
“我也很难做。”科比带着一丝痛苦说,“但有时候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你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
从小,科比就是父亲乔-布莱恩特的“跟屁虫”,他甚至穿着篮球运动服睡觉,这样他请求跟乔一起训练的时候,乔就没理由拒绝了。但当科比长大后,他知道了父亲的生涯并非顺遂。乔是6尺9寸的前锋,拥有后卫的技术,换在今天的NBA可能会成为明星,但在70年代,他的防守弱点总会被暴露。乔自己也说,假如他能去一支合适的球队,跟魔术师约翰逊这样的组织者做队友,他的生涯会完全不同。
“我听他说这些话,简直无法理解。”科比说。
为什么要抱怨命运,抱怨自己待在哪支球队?这跟个人成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父亲要接受这种观点?人总是能够改变命运的。
在刚进入NBA的头几年,科比允许父母为自己作出决定。乔希望儿子在洛杉矶打球,因为商业机会更多。于是他们跟着科比一起搬到了洛杉矶。斯科特如今还记得当年在客场之旅结束后,科比的母亲帕姆会开车来机场接他。
现在想来,他们关系恶化是不可避免的。科比绝对不能接受父亲这样令人失望的职业生涯。还记得他子啊1997年季后赛对爵士投出的4记外线三不沾吗?
湖人从犹他飞回洛杉矶的飞机刚落地,科比就去家附近的高中练球了,从晚上一直练到第二天。他不是在惩罚自己,而是要变得更强壮。他之所以投丢,是因为腿部力量不足,而不是胆怯。当年执教湖人的德尔-哈里斯说:“别瞎扯了,自信从来都不是他的问题。”
那个夏天,大导演斯派克-李曾找到科比,希望他能出演影片《单挑》的男主角。这个角色可以说是为他量身定做,但科比拒绝了这个邀请,一整夏都泡在训练馆。雷-阿伦最终成了男主角。
“我们当时都还是孩子。”他的高中好友凯文-桑切斯说,“那时候还会听父母的话。”

2000年,科比推出了一首水平不怎么样的单曲“K.O.B.E.”,还是跟歌星泰拉-班克斯的合作。唱片扑街以后,他没有再继续歌唱生涯,科比在全明星周末表演这首歌的视频现在还在Youtube上供球迷们嘲笑。科比很少在回顾那段时期,在《缪斯》中,他也自嘲了一番。他之所以还在纪录片提及这段经历,完全是因为出唱片是他遇上妻子瓦妮莎的契机。
桑切斯说:“当他推出那首歌的时候,我超级惊讶,因为那根本不是他自己。”
桑切斯在90年代是费城地区说唱水平最好的人之一,他经常跟科比放学后在一起玩,培训他练习说唱。科比的说唱艺名叫“第八人”。
“那时候我经常打比赛,挑战城市里最好的说唱乐手。他会过来看我打败所有人。”桑切斯说。
高中毕业后,他们俩成立了一个叫“Cheizaw”的说唱乐团,还跟索尼唱片签约,几乎每天都电话联系。“我们会练好几个小时的自由说唱,他还会节奏口技(beatbox),我还记得当他封盖乔丹之后,非常兴奋地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能量十足,要自由说唱大半个钟头才行。”
桑切斯最终没有到洛杉矶发展,他因为持械抢劫被逮捕,一开始没有获罪,但在高级法庭审判后,他还是被判了5年。桑切斯很感激科比一直支持他,为他付律师费,还出现让一位朋友飞到费城为他作证。他也不怪科比自己没有去。
那时候,运动员都不愿表明政治立场,不会说任何可能冒犯大众的话。NBA也不希望球员形象负面,就像艾弗森的发型和作风一样。在2005年,联盟甚至出台了着装令。所以,假如当年被看做是乔丹接班人的科比出现在法庭上为桑切斯作证,影响会很不好。
几年后,当科比回到母校出席新球馆命名仪式的时候,桑切斯没有门票,他就等在外面。科比走出球馆时看到了他,还专门上前打照顾。
“我跟他聊了一下,他身边都是保镖,很快一群球迷又拥了过来……我不生气,我知道他很忙。我们另一个朋友在凌晨4点跟他见了差不多20分钟,这是他唯一的空闲时间了。”桑切斯说,“篮球占据了他的人生,我觉得他这样是难以亲近任何人的。”
科比甩掉的关系越多,他在场上就越强大。湖人在2000年到2002年间夺得三连冠,科比跟奥尼尔成为历史上最具统治力的双人组合之一,他们有无限的冠军潜力,但前提是得在一起做队友。
**沉入海底**
然后就发生了鹰郡事件。
这件事的影响像原子弹一样,从那之后,任何了解科比的人都会很熟悉这件事,他被起诉侵犯了一家酒店的女员工,还被逮捕。因为这位女员工拒绝出庭作证,案子不了了之。对很多人来说,鹰郡事件仍是科比传奇生涯中难以被接受的部分。
科比花了多少钱和解谁也不知道,他公开道了歉,但没有承认犯罪。而这件事的细节就再也没有被讨论过了。科比被世界抛弃,失去了赞助商,而当他对警察表示奥尼尔也曾出轨后,又被队友孤立。
但科比坚持打比赛,湖人为他出钱付包机费,让他在洛杉矶和科罗拉多之间往返。他花一天时间出庭,然后回到洛杉矶,坐篷车去球馆,这样他就可以在车后尾踩单车热身。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照样能打出场均24分的数据。
Majestic Grille餐厅的女招待询问科比是否要加咖啡,这是个换话题的契机。科比要了咖啡,然后开始讲起瓦妮莎。
科比道歉过、哭过、求过无数次,但多少钱和眼泪都无法弥补瓦妮莎和6个月大的女儿因此所受到的伤害和耻辱。她很愤怒,在3月份对魔术的一场比赛前,他们大吵了一架。
“她把我所有衣服都扯了出来,扔到街上。”科比说。那时候他身边只有辆摩托车,因此只能放任衣服散在街上不管。
“我去了球馆,但感觉像个僵尸一样打完比赛,完全一团糟。”他说。
那个赛季的魔术战绩很差,但麦蒂还是球星,每次他跟科比交手,人们总要讨论两人谁更强。换在以往,这会激发科比的斗志,但那时他的婚姻已经支离破碎,在上半场他只得了1分,而麦蒂得了21分。魔术在虐湖人,而他终于沉到了海底。

“我还记得在半场休息的时候,我在更衣室里对自己说,我现在可能失去一切。失去家庭、失去自由,而那时候我也下定了决心,这些我控制不了了,但我可以把眼前这些混蛋击败。”
他在第四节砍下24分,防死了麦蒂,而湖人在加时取胜。“比赛结束后,我回家把自己那些东西都捡了起来,然后骑着摩托车去住了汽车旅馆。”他说。
他说在那一晚过后,自己就变了。在《缪斯》纪录片中,他说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一个是科比——一个有缺陷、有很多问题未解决的人;另一个则是黑曼巴——一条毒蛇,盘旋在海底,把自己恐惧和愤怒都倾泻在篮球场上。
除了篮球,他所剩下的支撑就只剩瓦妮莎和女儿了。“人生跟篮球没有什么区别。一旦有了那种关系,我就会家人奋斗到底。”他说。
在菲尔-杰克逊的自传《最后一季》中,他也写到了湖人对魔术这场比赛。“客场之旅过后的第一个主场总是很考验人。”他写道,“球员们在个人生活与职业责任之间寻找平衡,他们要满足等待很久的妻子和孩子们的需求。”
想想科比的家庭当时是什么样子。他的妻子已经不再等待他了,她直接把他赶出家门,把他的衣服都扔到了街上。
麦蒂跟科比的关系很亲近,甚至在新秀赛季的时候到科比家住过一周。当晚他有没有感觉科比有什么不同?“他在上半场没什么侵略性。”他说,“这我倒记得。”
我把那天科比的经历告诉了他。麦蒂很震惊:“是在那场比赛前吗?天哪。”
“听着,我知道这家伙很疯狂,他TM可是出庭参加审判,然后还能回来打球的人。”麦蒂说,“从这一点,我就知道他有多沉迷篮球,篮球就TM是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