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问候人间的读者朋友们, 今天这期人间夜话节目,我们邀请到了一位产出高、人气高、颜值更高的作者,也是人间的老朋友——蔡寞琰。 作为一名律师,他特别忙,白天办案要挨骂,抽空相亲被说脾气差,到了晚上才能闭门静心写作。从2017年至今,蔡寞琰在人间发表作品已逾百万字,也收获了众多读者的喜爱与支持。他的非虚构短篇合集《人间:律师手记》《为嫌疑人辩护》,以及长篇非虚构作品《虎溪山下》即将出版上市。今年4月发表的《临终病房里的母亲,只想救下入狱的儿子》正在进行影视改编,期待未来在荧幕上与大家见面。撒花~~ 接下来,请听蔡律师讲讲他写作前后的个人经历和变化。更多想与蔡律师交流互动的读者朋友,欢迎在评论区里踊跃留言。他说,他特别需要别人的鼓励。喜欢他,就大声为他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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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职业生涯:痛苦和宽慰,都来自于当事人
沈燕妮: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人间夜话,这周的人间夜话,我请到了一个让大家非常 surprise 的人物,就是蔡寞琰蔡律师。
蔡寞琰:大家好,我是蔡寞琰。
沈燕妮:蔡律师已经在人间写稿好多年了。想先问问你,你最开始写作的初衷是什么?我知道律师肯定会接受很多不同的案子,但是什么样的案子会让你特别想要记录?
蔡寞琰:首先是我发现很多当事人他们处于失语的状态,他们不怎么会说话,不怎么会发声。比如说,受到家暴的女当事人,她们找不到维权的部门,只好跑到民政局去。她们的逻辑是,我在这里拿的结婚证,我被打了,你们要给我做主。很多的农村的妇女和进城打工的女性,她们找不到可以说理和说法的地方,不知道要去公安局或法院,她们只知道挨打之后,娘家也回不去,只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她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去过的公权力部门只有民政局,所以就来到这里,我看到过类似的案例。于是我发现,大部分的农村女性是没有归处的。
沈燕妮:你指的这个归处,是精神的、心灵的,包括你受了伤害之后要去找谁。
蔡寞琰:对的。因为我是学法律的,我要告诉她们应该去哪里,或者她们可以做什么,可以说什么,可以对谁说,这是我的责任。打个比方,比如我要去另一个地方给人布施,但在路上碰到了这些人,那么我不会说我手上的这些东西是要拿到别的地方去的,我可能随手就给了。因为我遇见了很多的这种人,因为我出身农村,我每次回农村都看到很多类似的女性的境遇。这个时候,我不会再去想我要做民商,或者哪个方向,而是我作为一个学法的人,我能为她们做点什么?这是我思考的一个问题。
沈燕妮:所以其实出发点是身边的人,从眼前最需要我帮助的那个人开始,也不用去想得太远。我觉得这个还挺好的,意味着并不需要把自己放得特别高,看很远的地方,或者规划以后的职业安排。现在很多年轻人说毕业找工作、未来的方向等等,都会去跳开自己熟悉的圈子。但从你的表述来看,做律师是从眼前做起。你的稿子里写了很多自己的成长经历,也有一些亲戚朋友找你帮忙,感觉什么问题都能找你能解决。那么,在职业生涯中你遇到了哪些困难?
蔡寞琰:当然会有。但当事人同时给了我痛苦和宽慰。有些当事人甚至可以把我送进去,但有些当事人给了我无条件的信任。哪怕我在过程中可能犯了错误,比如我写过的捅了七刀的案子,我没有考虑到刀的来源,但这点非常重要。(当事人)是事先买的刀还是随手拿的刀?当时那把刀是她买来的,买来没多久,但她不是买来杀人的,而是用菜刀切水果,所以刀会有点辣,因为湖南人每顿菜都要放辣椒。其实这是我作为律师忽略的细节。当时如果真的认定她是蓄意谋杀,那可能还要加重几年。当时我很自责,但委托人没有怪过我。但也有一些当事人,明明给他办得很好的一个案件,还是会被抱怨。时间一久我发现,一切还是关于自己对待案件的态度。在读书的时候,当时老师推荐我们读《法律之门》这本书,其中有个例子说镇上有一个人,他聪明绝顶,跳入一片荆棘丛林时弄瞎了眼睛。当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无法看见的时候,他拼命跳入另一片荆棘里面,使他重见光明。他讲的就是我们首先要打破原有的世界观,进入法学的定义里去,这个时候要保持本我,同时又要打破一些东西。瞎了眼睛以后,再重新去跳到另外一个地方,重见光明,就是说你又要进入到另外一种困难的职业过程中。你有了新的身份,而不是学生了。要从头开始,要把前面二十几年的经验打破,艰苦地学习,去面对。
沈燕妮:打破经验具体是指什么呢?
蔡寞琰:我小时候看电视剧,经常问我爷爷这个是好人还是坏人?当我看战争片的时候,他会告诉我两国交兵没有好坏人之分,你要去看他们的立场。再比如说,跳到了法律的荆棘里面,法律并不那么美好,在学习的过程中,它会转变你之前的所有观念,追求真相的过程都伴随着痛苦。看电视剧的时候很容易判断好坏,甚至巴不得反派去死。但是成为一个法学者以后,你看到的这个坏人,要想想“坏”在哪里?有哪些证据证明他的“坏”?要怎么去判决它?他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这就不那么简单了。
沈燕妮:从你的稿子里可以看出,你接触法律是受家里长辈的影响,包括很早接触到了一些法理思想或者是考虑问题的方式的影响。
蔡寞琰:对的。我的姑奶奶跟我提到法律,我问她法律是什么人?她告诉我法律不是任何人,但每一个人都会听它的。那时候我就觉得法律是最厉害的。
沈燕妮:你对你的专业和职业选择有后悔吗?
蔡寞琰:还是有后悔的。如果那时候不去上学的话,我可以承包工地,能抓住房地产的红利,而且当时在工地上面读过高中、懂得看图纸的人不多。也许那个时候慢慢做,我现在已经成了房地产老板,功成名就了。
沈燕妮:你所面对的当事人都处在非常规或是很极端的情境下,那么每天在这种与人交往的氛围下,对你的心态和精神会有什么影响?
蔡寞琰:有紧张,也有失望。因为国内无论官方还是民间都不怎么重视律师的作用,他人对自身职业的误解是很多律师痛苦的来源。但我能开解自己,任何一个行业里都会有人去做努力,让它变得哪怕只好一点。我们当年只有一部《刑法》,其他什么都没有,但是凡事总要起步,总要往前走。现在我们看到有一些小孩毕业,刚毕业的人满怀理想说我要为了法治,为了公正,我要付出所有,我曾经也是这样子的。但现在我更多的是感动,哪怕他有十万八千里的路要走,我替这些年轻人走完两步,他们再走两步。走着走着也许就会好一点,哪怕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逼仄的生存空间,哪怕是被误解、被人骂。
我有一次去相亲,但是相亲的女士那边的媒婆认识我,说我脾气不好。我的媒人很不服气,反驳她,说他打官司,那么多人骂他、说要打他,家里面人也不支持他,但他没有任何怨言。这种人脾气还不好吗?其实我脾气是不好,但既然没有辞职,我就还想往前走一步,所以我能够承受辱骂、失败等等。
沈燕妮:从你的稿子也能看出,你不仅要打官司,还要和当事人站在一起,化解他们的心结。而且中国乡镇一级官司和城市的差别也是很大的。对于你现在来说,比较大的挑战是什么?
蔡寞琰:我一直想做的,就是让城镇的法律观念不要比城里落后太多。受伤的人,受委屈的人,权益被侵犯的人,他们能有一点点可以相信的东西。对我来说,最大的困难还是不被认可,不被理解。这也是我一直坚持写作的原因。我写作并没有要表达太多东西,我只是想要作为一个人想留一个概念在人间,那就是法律和律师应该是什么样的、事情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真正的法治社会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应该怎么去做?我没有想要深入太多,但至少让大家有这么一个概念。
沈燕妮:我还发现,从你最早的 2017年的第一篇稿子到现在,你的写作是有变化的。一开始更重于叙事,但现在除了叙事之外,还融入了很多思考,也在带着读者一起思考。
蔡寞琰: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固执,哪怕会影响行文的节奏,也想留下一点小小的思考。因为办案的过程中间我也会这么思考,我能多走一点点。或许年轻人就会少一点点失望。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告诉他们,可能一代人比一代人要好,哪怕只是一个小律师,没有谁会支持你、理解你,但他在走的时候你看到了,那么他就可能会获得一点点力量。
“想让案卷文书变成故事,得从最打动自己的一点切入”
沈燕妮:蔡律师有没有什么写作心得,可以跟那些同样从事法律工作并且有写作欲望的读者或者新人作者分享一下呢?
蔡寞琰:如果是律师的话,其实你在办案写案卷的过程中,就可以开始写作了。跟当事人接触的时候,也许你的写作就开始了。因为在谈案情的时候,可能就是简单讲一下事件的过程,但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写作者,就要多一点观察和思考,要观察这个人是什么模样,他一说是什么案子,你就大概知道他可能有什么样的经历。你可以多问几句,多跟他聊两下,观察一下他的行为举止,聊聊他内心里面他最在意或最讨厌的东西。聊的时候,你可能就会想,如果抛开我的律师身份,而是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又要注重哪些细节?尽管这些细节对于案件可能没有那么有用,但对于写作是有用的。
至于具体写作过程,因为我写文书那么多年了,我想换一种方式愉悦一下自己,写文书只是整个写作世界里的一个脉络。写作的过程中,首先要想清楚为什么要写这件事,办这个案件你想要突出的点是什么?兴趣点在哪里?触动你的是什么?然后我就以这个为中心,切入故事。
沈燕妮:这里也要公布一个喜讯,蔡律师关于临终病房的那篇稿子售出了影视版权。前段时间我们在讨论影视改编的时候,都一致同意要保留这个作品在最开始打动大家的点,我相信,写作者写下的打动自己的那个点之后,也是我们希望打动更多读者的那个点。某种程度上我们其实还是在寻找共鸣的过程中。所以蔡律师,你的写作会有寻找共鸣,希望更多的人理解或者认可的心情吗?
蔡寞琰:我的写作其实是为了给少数人看的,就是因为我自己从小就是一个异类,是边缘人,我没有想过要引起很多人的共鸣。包括这些案件的当事人,他们是少数人,因为他们所承受的,是杀人、离婚、家暴等等,都是极少数,我可能是为了少数人而写作,少到有时候只为自己写作,因为有些事情只有我去经历过,很多人可能没有经历过。
沈燕妮:这个初衷反倒是难得的,因为你并没有为了让更多的人认可或者感动,先从市场或者说更功利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情。而且你在人间累积了非常多的读者,我相信并不是每一个读者可能都会遇到你写作中间的这些特殊的经历,但大家都会为一个非常朴实的追求、人的希望所感动。而且蔡律师的稿子不仅从职业身份的视角来写,也从自己作为普通人的家庭经历来写,是非常多维度、丰富的视角,所以人间的读者都会觉得你是一个很亲近的朋友。
蔡寞琰:其实我是一个不懂得怎么跟别人沟通的人,但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谢谢读者他们给这些少数的边缘人关注。尽管我是写给少数人的,但是这么多读者之所以喜欢,可能是因为他们同样爱这些“少数人”。
新写作计划:《虎溪山下》为代表的家庭相关主题创作
沈燕妮: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跟你一起走这条路,包括对法律的坚持,对少数群体或者对底层的群体的持续关注,希望能够通过文字这种最朴实的方式表达出我们的关心和思考。接下来我想聊聊《虎溪山下》这个你今年的长篇非虚构作品。有一天,蔡律师来问我,说想写写自己的曾祖父,但是故事会特别长,行不行?我觉得肯定行。结果写出来真的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非虚构长篇。你可以分享下你的写作契机吗?
蔡寞琰:其实我一直都想写,但没动笔。其中一个契机是,我的姑奶奶有一天问我写了没有,她说自己也老了,现在还可以帮我看看写出来的内容。我一向很听她的话,就开始觉得应该动笔了。这个题材本来是我爷爷想写的,但他写了几十年,永远只有一行字。我不想自己几十年也只开一个头,家庭的历史我听了很多遍了,我还是决定要写,要把这一件事情做成了。哪怕可能只是留在自己的书桌上面,被我的什么后代看到。另外就是,我无论写什么,编辑燕妮老师都是鼓励我,你写吧。编辑一贯都是支持我的,没有打击过我。我从小是被打压长大的,这种支持让我挺幸福的,于是开始写了。
沈燕妮:我是觉得这篇小说呈现了蔡律师一贯以来的细腻,而且可以看出诗书世家的底蕴。我在阅读蔡律师的稿件时总感到有一点矛盾,每次看稿子都要提前做一下心理建设,一方面我很想读,但另一方面我又知道作者是一个非常细腻的人,我会很容易被你的讲述所吸引,情绪可能会随着你的故事跌宕起伏。蔡律师的稿子,一般来说会让人感受到力量和勇气,但是有一些内容会让我读完就觉得难过。看进去了之后,好像有一只很有力的手托住你,带你去看到一个更丰富的过去的家庭,很宏大的历史篇章展开之后,情绪就是会被包裹,我的情绪完全跟着这个文字在走,所以还挺震撼的。想问你自己在写的过程中,会受这个情绪的困扰吗?或者是说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蔡寞琰:我挺忙的,被情绪困扰也是耗时间的。有可能写到某个片段的时候,鼻子一酸,然后我就告诉自己,你再酸两下就半夜了。然后我就会继续去写。我是会自己激自己的人。因为我可能是一个比较悲观的人,我始终怕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我都不敢去妄谈一生,我不知道我的一生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我可能还有些东西必须要去做,我怕老天不会给我很多的时间,我倒不是怕生命的结束,我就怕我生命结束的前一刻,心想我还没有准备好走,因为我经历了太多世事无常。我没有奢望自己会走一生的路,尽管别人告诉我说,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是啊,我有好长路要走,但我并不一定那么幸运有那么多的时间。这是我这几年一直在焦虑和思考的一个问题。哪天我就怕我没了,我的东西还躺在那里,别人续也续不上,是吧?就像我爷爷,他是正儿八经的国文系肄业的人,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一辈子就写了一行字,就写了那一行字,关于《虎溪山下》故事中的那几十年时间。你坐在那里听时间流逝的声音,然后只写下一个字的时候,挺难受的,我是觉得坐在书桌前,你就总得交点东西给自己,不说给读者和编辑,至少要交给自己,要么干脆就去外面玩。但我每次下班回来,我坐在书桌前,还是想交点东西,除了生病无法写作的时候。
沈燕妮:我还有一个问题。很多作者对自己的要求特别高,写着写着就觉得不够好,不够完美。蔡律师你在写作的时候会遇到这种问题吗?就写着写着觉得不太好,我要删掉重来。会有这种现象吗?
蔡寞琰:不会,我就算觉得写得不好,我也要先把它写完了,大不了我再重写一遍。我不会自己去把它删了,我也要编辑来删。我曾经是一个在工地砌墙的人,我以前砌的墙东倒西歪,工头一推就会倒。那时候我也生气。真的歪了吗?因为我是一个对自己要求不太高的人,即便墙真的推倒了,我也会重新来,我还是要先写完了再说。我会写很多稿,会尝试各种可能,当然也不是每天都写很多稿,如果有时候卡顿了,我会说,嗯,那好吧,我沿着这个思路还是写下去。写完了觉得不好,我再写一个。我再砌一面墙,看这一面墙好不好一点,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我再写四稿、五稿、十稿都可以的。
沈燕妮:把写作比作砌墙,我觉得这个特别的形象,你不能砌到一半老推倒那个房子,那永远建不成。
蔡寞琰:有可能他会砌得好,有可能你觉得不好,但也没有那么差。也有可能你觉得很好,全被编辑删掉了。你推倒了,你就没有墙让人去看、去评价了。你把稿子全撕完了,我投稿都没得投了。还是要有实物出来,而且我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我一直觉得要拿出东西来,哪怕你的东西不好,那我下次就再拿好一点的东西出来。
沈燕妮:我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值得推广给所有人,哪怕不好也要让编辑来删。
蔡寞琰:对,我干了活,我做了事,我很认真写了这么多字,哪怕一万字全是没用的东西。但在推倒的过程中我才知道哪里不好,我自己把它推倒了,别人看不到。有一些人可能他们觉得要面子,这个东西我拿不出手,但我就无所畏惧,我什么都不在意,我也不要什么面子。
沈燕妮:现在我相信蔡律师自己写的时候,你也能感觉到从刚开始到后来会慢慢变得顺利,除非有一些比较难处理的,比如说双线或者是多线的一些稿件。
蔡寞琰:对。除非是那种天才像王勃这种人,直接就写出来了那么好的句子。但我自以为我是个笨鸟先飞的人,我得先飞,掉下来再飞,再掉下来。我不想一飞得不好就把翅膀给割了。
沈燕妮:每次跟你聊天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被鼓励,其实看你的稿子的时候也觉得有很多力量。我相信你肯定鼓励了很多人,我特别爱看你的稿子下面大家的留言,有很多一部分人都是有被你鼓励,你稿子里的那种力量会让很多人在阅读完之后幻化成自己内心的力量。
蔡寞琰:因为我们只能自己一次一次去尝试,拿可能拿不出手的东西,给编辑看,然后再成章。我不是天才,就只能用一个很笨的方法,一步一步走,无论是写作也好,工作也好,只能是很笨拙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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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电视剧《我们与恶的距离》(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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