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文凭的班主任,拿捏了学生和家长

2022-08-01 14:27:39
2.8.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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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2022年的中考落下了帷幕,我家小妹的初中生活也画上了句号。回到家,我笑着问她:“想你们班主任吗?”

妹妹冷哼了一声,骂道:“想他?我想那个‘老王八犊子’什么时候死呢,等他死了,我一定给他烧一车的纸!”

对于这个回答,我并不感到意外——在过去的3年里,妹妹班里的大部分同学曾多次遭受班主任的语言暴力,除了默默忍受,他们并无他法,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期盼着属于他们的毕业季早点到来。

1

2019年,学习成绩优异的妹妹小学毕业了,母亲却如临大敌。

在大部分家长看来,小升初也是孩子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选择一所好的中学,就等于提前拿到了重点高中的入场券。然而,我们这座小城市教育资源匮乏,想进一所好中学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年,禁止学生跨区升学的政策执行得格外严格,妹妹户口所在地只有两所公办中学可供选择:一所全校只有60多个孩子,老师上课大多应付了事;另一所管理宽松,每天都有染着各色头发的小混混在校门口驻足,围堵女生。

母亲实在不甘心让妹妹读这样的学校,就打算让她去本地的一所私立中学。择校前夕,母亲特地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所私立学校的重点班每年考进市一中的孩子都在半数以上,甚至有好几个能进一中的“屏蔽班”(即重点班,只招收全市中考前100名的孩子,因不对外公布中考成绩而得名)。

一中是本市唯一的重点高中,也是一所“省百强”中学,非常难进。听说这所私立学校教学如此之好,母亲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决定让妹妹在这里读上3年,好好冲刺一中的“屏蔽班”。

报名那天,母亲给妹妹选择了这所私立学校的“实验班”——因为教育局不允许学校设立重点班,校方就以“实验班”代称。当然,进实验班,不仅孩子的学习成绩要好,还要一次性交齐3年的“管理费”,一共7500元。

报名处的老师解释道:“实验班配备学校最优秀的老师,所以才会有这个‘管理费’,普通班没有。”

母亲的想法是,只要妹妹将来能考上一中的“屏蔽班”,眼下花多少钱都值得。她按照指引交了钱,随后扫码进了实验班的班级群,添加了班主任的微信。

班主任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卡通人物,看起来似乎很容易接近。母亲发了一句“老师,您好”,后面加上了一个“愉快”的微信表情,然而却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开学第一天,妹妹还挺高兴,因为她的小学同学菲菲又和她同班了,以后两人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为枯燥的初中生活增添一些乐趣。那天她刚放学到家,母亲就迫不及待地问:“老师讲课能听懂吗?班主任怎么样?”

妹妹点点头,说能听懂。又说班主任是个男的,叫赵勇,不少同学挺喜欢他,私下里都管他叫“勇哥”:“但勇哥脾气不好,看到谁说话就骂人,一个女生上课说话被发现了,勇哥就骂她不要脸。”

在我们这种小城,老师骂学生不算什么事,家长们也普遍认为,遇到淘气的孩子,老师光讲道理根本就不当用。母亲觉得,这个赵勇既然能带实验班,说明还是有实力的,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惯孩子的老师带不出好学生。所以,她没有把妹妹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叮嘱妹妹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别惹老师生气,这样老师就不会说她了。

妹妹“哦”了一声,便拿起书包去做作业了。

2

半个月后的一天,妹妹放学回家,一脸不高兴地向母亲抱怨:她坐在第5排有些看不清黑板的板书,而且同桌和其他班级的男生谈恋爱,还让她帮忙写情书。

我问妹妹为什么不和老师说?妹妹委屈地说:“怕勇哥骂我。”

“你不犯错,老师为什么要骂你?”

妹妹叹了口气:“有一次同桌和我说话,我都没张嘴,老师上来就骂我,还让我站了一节课,从那之后我看到他都不敢说话了。”

母亲想给赵勇打电话说一下这件事,但又怕对方觉得自己事多,以后区别对待孩子。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赵勇突然通知学校要开家长会,母亲想,这正是个好机会。

那天,母亲提前半个小时去到学校,想和妹妹的班主任单独聊一下。可一进教室就发现一半以上的家长都到了,她只好先找到位置坐下。

会上,赵勇先自我介绍了一番,说自己在这所学校已经工作了20多年,曾经任职副校长,“但是放不下教育,放不下孩子,所以到实验班当班主任”。与一般的班主任不同,他只带班,不教课,所以除了带这个实验班,他还负责另一个普通班。

“我这些年抬到省重点不少学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勇态度极其严肃。接下来,他一一介绍从自己班里走出去的尖子生,他们叫什么名字,哪年毕业,考了怎样的好成绩,后来上了哪所大学,结尾再补一句,“这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家长们连连鼓掌,之后,赵勇又简单地说了一下这半个月以来孩子们的表现,接着点名指派几个家长成立“家长委员会”——家长会就结束了。

临走前,母亲找到赵勇,希望他能给妹妹调换一下座位。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严肃地说:“我得研究研究,回家等消息吧。”

可这一等,便是一个学期。

临近期末,母亲决定不再干等了,她到医院为妹妹开了一张视力证明——近视200度,散光150度。她把证明拍了照片给赵勇发了过去,可得到的答复仍只有一句:“我得研究研究。”

一次偶然的机会,母亲和妹妹小学时的班主任聊起这事,一听说是赵勇,妹妹的小学老师激动得直拍手:“你早说是他啊,我和他妹妹是好朋友,他妹妹在人民医院当护士,我把他妹妹的电话给你。”

母亲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说明来意,对方直接说:“他之前是副校长,心气高。你给他500块钱,这事准有谱。”

母亲说了句谢谢,便结束了对话。

挂了电话,母亲向菲菲妈妈吐槽,菲菲妈妈说:“姐,500块钱,全家人出去吃一顿饭都不止500。你把这钱给班主任,是给孩子投资,人家多照顾照顾孩子,以后考进‘屏蔽班’,不比吃一顿饭强?”

就在母亲犹豫要不要送礼的时候,妹妹的同桌谈恋爱的事被教导主任发现了。随后,那个女孩被转到了普通班,赵勇这才把妹妹的座位向前调了一排。回到家,妹妹兴高采烈,让她高兴的并不是调座,而是以后再也不用帮同桌写情书了。

没过几天,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妹妹超常发挥,考进了年级前5名。再开家长会的时候,赵勇一改往日的严肃态度,换上一副笑脸,主动和母亲搭话:“这孩子平时表现不错,进‘屏蔽班’完全不是问题。我帮她申请了2000元的奖学金,让她继续努力。”

接着,赵勇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夸母亲教导有方。母亲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致谢,赵勇则摆摆手说:“不用这么客气,我是老师,应该的。你有什么问题就单独和我说,我随时有时间。”

母亲紧忙说没有问题,让赵老师费心了。赵勇点点头离开了,他在班里转了一圈,又来到母亲的座位旁,重复了一遍自己为孩子申请了奖学金这件事,嘱咐她“有问题就提”。

之后,他直接走上讲台,从讲桌后面拿出来一大兜小橘子,开始分发给家长们。发到母亲这里时,母亲主动伸手去接,可没想到他收起了笑脸,瞪了母亲一眼,绕了过去,继续给别的家长发。

母亲觉得莫名其妙,等赵勇再次走上讲台,就恢复了往日严肃的样子。他皱着眉,当众说我妹妹智商挺高,但情商不行:“情商影响智商,看不出眉眼高低,别说‘屏蔽班’了,一中都够呛能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批评让母亲摸不着头脑,她发现和自己一起受批评的,还有其他几个没分到桔子的家长。

回家后,母亲向菲菲妈妈发泄不满:“这哪是骂孩子呢?这就是骂家长呢。”

菲菲妈妈劝道:“姐,你还不明白吗?人家老师不但帮孩子调了座,还给你争取了奖学金,让你单独找他,这不是问你要‘好处’吗?你还没有任何表示,不说你说谁。”

母亲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说:“我这岁数大了,脑袋反应慢。这老师,就直接说呗,拐那么大的弯,还当着那么多家长的面损了我一顿。”

一旁的妹妹接过话茬:“他跟你都算客气的了,之前一次小测,有人打小抄被他发现了,他就找来一个纸壳,上面用记号笔写上‘抄袭大王’,然后挂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下课站在走廊里。”

菲菲妈妈也听说了这事,但她觉得这是赵勇“恨铁不成钢”的表现。如果孩子能顺利考进一中“屏蔽班”,别说骂了,就是打几巴掌、踹几脚都没啥。

3

当晚,母亲的微信突然接到了一条添加好友申请。对方的女儿和我妹妹同班,叫晴晴。

申请通过后,晴晴妈妈一连发来好几条语音,大致意思是:赵勇并不是科班出身,在当班主任之前,他还在其他学校当过门卫。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摇身一变成了副校长,没几年就开上了路虎,还娶了一个小自己10多岁的语文老师。

晴晴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今天没发到橘子的家长,都是没给他送礼的。”“咱们其实都被骗了,给实验班上课的老师也给普通班上课,我们还比普通班多交7500元,不仅没有受到特殊照顾,不送礼,还为难孩子。”“我家姑娘天天被赵勇骂,好几次哭着和我说不想上学了,这样的人就不配当老师……”

母亲转过头问妹妹,班主任为什么要骂晴晴?妹妹无奈地说,不止是晴晴,班里好多同学都被他骂过。一次小测大家都没考好,他就说:“给狗戴上眼镜考的分都比你们高。”学生们自尊心受损,后来都不叫他“勇哥”了,私下里给他取外号,骂他“老王八犊子”。

母亲追问:“班主任有没有对你说过过分的话?”

妹妹摇了摇头。随后,母亲不疼不痒地安慰了晴晴妈妈几句,让她多鼓励孩子,便结束了对话。

不一会儿,晴晴妈妈又将母亲拉进了一个家长群,一些家长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赵勇的“罪行”,吵着要收集证据,告到教育局去。

这件事后来被赵勇知道了,他特地开了一个家长会,说自己只是一个私立校的老师,被开除了大不了就换一个学校工作,“但是孩子不一样,宝贵的时间就这么两年,如果我走了,学校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像我这样负责的老师,到时候别说‘屏蔽班’,这个班能进一中的孩子都没有几个”。

孩子的前程是家长的软肋,而这块软肋现在就掐在赵勇的手里,想要告状的家长们都没了之前在群里的气势。

家长会结束后,有个不明就里的家长和赵勇诉苦,说她家孩子快200斤了,让减肥也不听话,想让老师在学校帮忙督促。正在气头上的赵勇回了一句:“我咋督促?我又不是她爹!”

那个家长在原地愣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家长会结束后,晴晴妈妈把那个群解散了,并退出了班级群,随后她给晴晴办理了转学手续。后来母亲试着给她发了一个表情,发现自己已经被删除了。

晴晴的离开并没有在妹妹的班里掀起太大的波澜,家长们私下议论这件事时,母亲感叹道:“晴晴妈妈就是想让老师公平对待自己的孩子而已。”菲菲妈妈却说:“她做得太过了。谁不想自己家的孩子能被公平对待?但大家又都不傻,只要自己家的孩子在公平范围内就好,谁会为了别人家的孩子站在老师的对立面?那个家长太‘直性’了,私下里给老师500块钱,啥事都解决了。”

几天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来势汹汹,学生们被迫在家里上网课,再回到教室,已经是初二学年了。

赵勇将学生们重新调整了座位,把菲菲调到了第一排,菲菲妈妈喜出望外,给我母亲打电话分享“心得”。她劝母亲,要想让孩子冲刺“屏蔽班”,送礼是免不了的,母亲却认为只要孩子听老师的话,一心学习就可以。

然而没过多久,妹妹放学一到家就泣不成声。母亲急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上自习的时候,她和同学讨论数学题,赵勇以为她们在聊天,把她喊到前面,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她“脸盘大”。

其实,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妹妹有点胖,开学以后,赵勇经常拿体型嘲笑她。看到她没拉校服拉链,就说她“胸怀大”;看到她和同学打闹,就让她“别把楼给蹦塌了”;看到她在操场上跑,就说她“震得操场直晃悠”。在他的“示范”下,同学们也开始嘲笑妹妹了。

可母亲打电话向赵勇询问这些事,他都极其严肃地说自己从来没这么说过,“一个老师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母亲又反复和妹妹确认,妹妹生气地说:“不信你问我们班同学,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母亲打电话给菲菲妈妈,问菲菲听没听见班主任说过这些话,菲菲只说她不知道,没注意听。

从这之后,妹妹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在学校里不爱和同学说话,放学回家就将书包扔到一边,拿起母亲的手机开始玩游戏。做作业也要人三催四请,有时还借着“对答案”的名义,用手机直接查题目的答案。

母亲发现了,生气地把妹妹打了一顿。她一边打一边哭:“你能不能争点气?为了能让你进‘屏蔽班’,我受了多少罪,如果你考不进‘屏蔽班’就别念了!”

妹妹揉着胳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反驳道:“呵,不念就不念。”

我将母亲劝进屋里,接着又返回客厅坐在妹妹旁边,问她心里是什么想的。妹妹说自己有点不想读书了,一想到每天无缘无故的要被班主任骂,“就觉得绝望”。

妹妹说,刚升入初中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还挺喜欢赵勇的,可现在纷纷把他的微信备注成“老逼登”,觉得这个外号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因为家长们一再妥协,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受尽了煎熬:有的因为身材肥胖被当众嘲笑;有的因为上课摸头发被请家长;有的因为错了两道题便被骂得体无完肤……经常挨骂的同学们也无力反抗,只能私下建了一个群,每天没事就在群里骂一会儿班主任发泄情绪。

我突然感到有些悲哀。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其实也和班主任闹过矛盾——那时我留恋游戏厅,班主任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我恨他多管闲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理解了老师当年的良苦用心,反倒为自己的年少无知感到羞愧。

而妹妹不同,她对老师的恨是有根的。哪怕过去几年、十几年,当她再度想起初中3年的生活,想到班主任的种种行为,可能依然会感到气愤、无力。

我将这些事转告给母亲,让她给妹妹买个电话手表,将赵勇说的话偷偷录音发布到网上,再把他告到教育局。母亲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地说:“孩子在人手里,能怎么办呢?如果告不赢,妹妹就会走晴晴的老路。如果告赢了,换了新老师,不更得给你妹妹小鞋穿啊?看什么时候给班主任拿点钱吧,他就能对孩子好点。”

我感到不可思议。一位人民教师站在三尺讲台上,竟然要用打压学生、语言暴力等方式来充实自己的腰包,而家长们虽心有不满,却如同沉默的羔羊一样,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而这一切带来的恶果,都要由那些未成年的孩子承担。

4

妹妹升入初三后,母亲看着她三天两头地挨说,终于决定给赵勇塞1000元的红包。

开学前几天,母亲拨通了赵勇的电话,约他见面。起初赵勇很不耐烦,语气特别冲:“啥事不能电话说,我忙着呢!”

母亲又重复了一遍:“关于孩子的事,想单独跟您说说。”

听到这话,赵勇反应过来,立马换了一个语气:“下午2点行不行?我把手上事忙完了就过去。”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孩子的事重要。”

下午,赵勇是开着路虎来到见面地点,母亲坐上副驾驶座以后,直接拿出红包塞到他兜里。赵勇笑着说:“你看,这不就见外了?这孩子有前途,我之前对她有点严,是怕她骄傲,她现在是班级里最有机会进‘屏蔽班’的几个孩子之一!”

母亲顺着话奉承了他几句,聊着聊着,赵勇开始向她抱怨:“学校那些讲课的老师,平时补课有外快,到了假期恨不得一天就赚1000块。我这又带班又管孩子,挣得还没有人家一半多,当班主任图啥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聊偏了,赵勇又紧忙问妹妹想和谁坐同桌,他可以安排。母亲说孩子没啥挑的,只要同桌上课不捣乱,能好好听课就行。

开学之后,赵勇兑现了他的承诺,把妹妹的座位调到了第三排,还换了一个老实孩子给她当同桌。当晚放学后,他特意打电话问母亲,这个座位妹妹是否满意,同桌影不影响她听课?

得到满意的回复后,赵勇笑着说:“以后孩子有啥问题让她直接找我就行,我是老师,应该的。”

母亲挂了电话,妹妹在旁边讽刺道:“呵呵,有钱能使鬼推磨。今天英语单词小测,我错了两个单词,以前错一个他都能骂上半节课,今天居然点名表扬我,真是稀奇。”

听到妹妹不再被刻意针对,母亲松了一口气,只责怪自己当初没有早点听菲菲妈妈的话,让孩子白白挨了那么多的骂。

一次,母亲送妹妹去补课班,因为到早了,就和化学老师聊了起来。没一会儿,他们就聊到了妹妹的班主任身上。

“赵勇啊!”化学老师激动地说,“他爱人就在我们学校上班,和我爱人关系还挺好的。”

化学老师说,赵勇之前在农村种地,婚后生了一个女儿,为了让孩子能摆脱农村的生活,一家人才搬到城里,看到有所私立学校招保安,他就去应聘了。

当年,妹妹就读的这所私立中学特别乱,学生打架斗殴是常事,老师们每天放学得躲着学生走。后来校长决心要改变这种状况,就打算招几个厉害的班主任整顿纪律,不教课,只带班。已经当了几年学校保安、没有什么学历的赵勇决定试一试。没想到,他凭借着严肃的面相直接通过了面试。校长给了他一个特别头疼的班,结果不出一学期,他就把那群学生“摆平”了——他打人敢下死手,如果学生不听话,他就让他们抬起头来扎马步,然后一巴掌打过去,身子还不能倒。

慢慢地,赵勇在学校里站住了。他运气也好,带的两届班里有几个学生考进了一中,甚至有两个还考进了“屏蔽班”。慕名而来的学生渐渐多起来,赵勇又为校长想了一些给学校“创收”的办法,就渐渐爬到了副校长的位置。但他能力有限,实在拿不起副校长这一摊事儿,于是又回去当班主任了。

听了化学老师的话,母亲有些吃惊,问道:“这学校招老师连教师资格证都不要吗?”

化学老师笑了笑,说20年前的教学环境特别乱,没有文凭和资格证的老师比比皆是。现在招聘教师的流程规范多了,但小城市人口老龄化严重,优秀的年轻教师少,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老师有着丰富的带班经验,所以在学校里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眼看妹妹进入初三下学期,学习压力越来越大,赵勇的言行却没有丝毫收敛,母亲心里十分厌恶。为了让妹妹免于责骂,她又给赵勇塞了1000元。

初三下学期,学校举行了3次模拟考试,妹妹每次都能考730分左右,达到了进入一中“屏蔽班”的要求,赵勇因此奖励了她一个塑料钟表,摩托车造型,通体古铜色,还有一些地方已经开裂了。

我看着不顺眼,准备把它扔掉,母亲制止了我,半开玩笑地说:“这可是花2000块钱买的呢,我得留着。”

尾声

妹妹中考很顺利,母亲把她这3年做过的练习册整理到一起,摞成了两摞,每摞都有1米多高。

母亲又提前在一中附近租了房子,准备陪读3年。路过一中门口,我对妹妹说:“这里是你未来3年学习、生活的地方,你心里有什么感受?”

妹妹木然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期待,对我来说都一样,只是别再碰到下一个‘赵勇’就好了。”

(文中人物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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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题图:电影《异类》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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