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她们：不给下属排雷，只会挖坑的算什么领导?

本文系网易戏局栏目出品。

不给下属排雷，只会挖坑的算什么领导?

前言

夏敏迎来了在Vanguard的第一次月度会议，却发现这简直是销售的批斗大会，Andrey推出的客户“白名单”举措，不仅将加剧日后销售之间的竞争，还会使夏敏成为众矢之的。

而另一边，卡莉斯也拖着迟迟没有回信，背后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坑等着夏敏去跳，危险的信号已经响起，但危险到底是什么却无人知晓......

第一场

恐怖片是夏敏很喜欢的一类电影。小的时候，她经常和于婷两个人窝在被窝里，手持一个抱枕一起看鬼片，看到恐怖的地方，会用抱枕挡一下眼睛以下的部位，总之，虽然害怕却还是忍不住要看。长大了，她还是会时不时找一些恐怖片解解闷。所以一般的恐怖片吓不了她。

今天这部电影剧情比较老套，可每当一个恐怖点出来，在座就有观众发出惊吓声。随着电影逐渐进入高潮，吓点越来越密集，夏敏右边隔着林晔坐的那个女人更是直接一头钻进林晔怀里。夏敏原没有发现，但因为那个女人往林晔身上钻，林晔立刻将隔着他和夏敏中间的扶手推起，然后屁股往夏敏那边挪以摆脱右边女人的头。

“喂。”夏敏压低声音发出一个警示音，然后用手示意林晔挪回去。

林晔指了指右边的女人，突然凑到夏敏耳边道：“我们要不换个位置？”

“不换。”夏敏干脆地回答。

“那就没办法了，情势所迫。”林晔说罢，又往夏敏那边挪了挪。

“好了，我换。”

林晔弯起嘴角。“谢啦。”

两人交换位置，夏敏将两人中间的扶手推回原来的位置，它仿佛一道三八线，划清两人的界限，预示着双方互不侵犯各自座位。

电影仍在继续，夏敏右边的女人白了她很多眼，但她没有看到，就算看到她也懒得理会。

小高潮一个接一个，但右边的女人似乎一下子胆子大了许多，因为她再也没往别人——夏敏——怀里钻。

终于电影即将迎来最恐怖的一个高潮点——鬼现身。随着背景乐中紧张的鼓点声越来越急促，主角一步步走向黑暗，忽然，鬼影现身，镜头大特写，鬼的脸突然出现在电影屏幕上，全场观众齐声尖叫。就连观影无数的夏敏也吓得花容失色，条件反射般抓起手边的东西——以前是抱枕——挡住下半张脸。好一会儿，她才平复情绪，然后放下抓起的东西。

“现在可以放手了吗？”耳边传来林晔的一句低语。夏敏猛然意识到她抓住的东西是林晔的右手臂，她立刻放手。

林晔摸摸自己的右手臂，嘀咕一句。“手劲还真大。”

“不好意思，没抓疼你吧？”夏敏连忙道歉。

林晔又露出那种厌烦的“算了”表情。夏敏本来还有些愧意，但看到他这副表情，愧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知都应该抓他一道血痕出来！

又过了二十分钟，电影结束。影院灯光亮起，观众起身有序离场。夏敏被夹在人流中，只能顺着人流往外走。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商场已关门，大家只能坐两部直通商场后门的电梯离开，所有人都在排队等电梯。林晔和他的朋友站在一号电梯门口等待，夏敏站在二号电梯门口等，且站在这群人后面较远的位置，不过他和他的朋友们的说话声还是能传到她耳朵。

只听得一个道：“我们去L酒吧吧。”

“我觉得可以。”另一个道。

“我也可以。”这次回答的是方才坐在夏敏旁边的那个“胆小”女人。

“我不去了。”林晔回绝。

“为什么？林晔，这不像你啊。”

“你跟Andrew他们去吧。”林晔拍拍朋友的肩膀，“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改天再跟你们去玩。”

这时电梯打开，这已经是电梯第三次爬上来载客，一些急着离开的观众开始插队，本来夏敏可以坐二号电梯离开，但被插队的人挤到了后面。另一边，林晔将自己的朋友送进一号电梯，自己却站在电梯外，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那个“胆小”女人突然从电梯里跳出来。“那我也不去了，我让林晔送我回家吧。”女人说罢，电梯门关上。

林晔聒噪的朋友一离开，世界仿佛安静了。这种安静反而让夏敏有种不适感，因为她总觉得林晔在看她。她的感觉没错，林晔正在朝她走来。“夏敏，你怎么也有空来看电影？”林晔说话的时候含着笑。

夏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露出这种充满善意的微笑，她见过鄙夷的笑、蔑视的笑、冷漠的笑和嫌弃的笑，就是没见过现在这个善意的笑。

好假。

“你们认识？”胆小女人也跟着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夏敏。

“不——”

“认识！”林晔打断夏敏，“她是我的红颜知己。”说罢，将夏敏搂入怀中，并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帮帮忙，配合一下”。

胆小女人见状，惊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聪明的夏敏顿时明白了。自己被沦为林晔劝退追求者的工具人了。我要配合演戏吗？我为什么要帮他？

“啊。”林晔突然放手，左手摸右手臂，“夏敏，你刚刚抓我的手臂抓得太疼了，我觉得要去医院照个X光。”

哇，这年头碰瓷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啊。你当骗三岁小孩啊，抓一下就要拍X片。

“好啊，那我们赶快去医院吧。”正说着，电梯又上来了，林晔立刻拉起夏敏挤入人流挤进电梯，胆小女人被人墙挡在外面，急得直跳脚，林晔念咒语般呢喃着“关门”两个字。

当电梯门终于关上，把胆小女人隔离在外时，林晔终于停止念咒语，松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放手了吗？”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夏敏原样送回。

林晔立刻松手，并道歉：“不好意思。”

电梯下行，几秒钟后，门再度打开，乘客鱼贯而出。夏敏和林晔走出商场，各自朝不同方向走去，突然林晔转身叫住夏敏。“喂，你一个女生回家很危险，我送你一程吧。”

夏敏停下脚步，转身。“你在跟我说话吗？”

“对。我送你一程吧，反正顺路。”

“不用，我叫个出租车就——”夏敏的声音戛然而止，“你刚刚说什么？”

“送你一程。”林晔已经开启停在马路对面的亚当斯座驾，车灯闪烁了一下。

“不是，后面四个字。”

“反正——”林晔也戛然而止，他尴尬地扶了扶眼镜，“我可以解释，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是无意中路过你家门口，看到你走进那个小区，就在我们交换项链那天晚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变态跟踪狂！”夏敏撂下这句狠话拔腿就跑，一溜烟功夫已经跑出老远，然后在路边拦到一辆出租车，像泥鳅一样钻进后座，随出租车扬长而去。

第二场

上了出租车后夏敏的心情逐渐平复。

无意中？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上海那么大，他怎么偏偏在我回家的时候路过我家那条路？不是跟踪尾随，根本不会有人信好吗。但是，他没必要跟踪我啊。他一个富二代跟踪我干什么？没有动机啊。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也不需要亲自跟踪吧，而且也不会这么嘴瓢暴露跟踪行为。所以在巧合和有意为之之间，夏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一点。

不想他了，越想心理暗示会越大。夏敏转移注意力，放空思绪，看向窗外，但有关林晔的事还是会浮现脑海，过去的一些细节一一呈现，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林晔当初买“人鱼之泪”不是买给自己女友的，是帮那个叫Brian的人买的。因为我戴了人鱼之泪，他又重新买了一条贵重的项链给Brian，Brian再把项链送给女友，所以今天Brian的女友才会戴那么昂贵的项链。怪不得他当时那么生气，如果是送给自己女友，还能解释。但如果是帮朋友买，就很难解释了。夏敏不禁心生愧疚，但马上她又恢复如初。他们都是富二代，买条项链而已，不用这么在意。她自我安慰道。接着她又想起林晔像躲瘟神一样躲那个“胆小”女人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甚至不自知地笑出了声。待到她意识到自己在傻笑的时候，她立刻羞红脸，用力甩头，把林晔强行从脑子里甩出去！

这时，她的手机里进来一条客户的微信，夏敏立刻切换到工作状态。当大脑启动工作模式，还是工作好，工作使我快乐。夏敏自虐地默念道。

很快，夏敏迎来了第一次广告部的月度会议。周五下午两点，所有销售包括Linda、商业编辑部的Jennifer以及市场部的Monica出席，三分钟后，Audrey和Maggie现身大会议室，入座后，会议开始。

所谓月度会议，实质上是销售的批斗大会。Audrey仿佛一个装满弹药的机关枪，对每一个销售进行扫射式攻击，能挺下来的人都需要有极强的抗压能力。她的管理方式永远都是批评大于鼓励，且对错误的容忍度极低。由于她本人就是一个工作永动机，所以她也希望其他人跟她一样是工作狂。然而她把Vanguard当事业，但大部分销售把Vanguard当工作。不过从公司角度来说，拥有像Audrey一样的出版人无疑是幸运的。外界是这么评价Vanguard的广告部的——流水的sales，铁打的Audrey。

本次批斗大会中，被攻击最惨的是七月目前业绩最差的Kate。Audrey通常会这么开始她的质问：“为什么会掉这么多？”

Kate已经在之前的销售周会上提过因为她的资生堂有项目延后，然而这个理由Linda给予过警示，且夏敏后来在车上也听到过Audrey对这个理由的不屑一顾。终于Kate还是要自己面对Audrey的枪口。

Kate愁眉苦脸地回答：“主要是我的资生堂有一个项目从七月移到九月了，所以天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你知道它要延期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五月份的时候。”

“五月几号？”Audrey的语气虽然是波澜不惊，但她提问的速度很快，几乎赶在你说完一句话连换气都还没结束的时候。

“我想想，好像是五月二十号……不对，是二十几号了，具体我要看一下微信聊天记录。”

“所以你至少有六月和七月两个月去寻找新的项目，这两个月你有创造什么新客户吗？”

“有的，我拉到了一个小客户投放了微博。但这也补不上资生堂这个延期造成的漏洞啊。”

“补不上吗？那为什么你的Lydia跑去Bella投了一条微信次条？”Lydia是一个法国的小众珠宝品牌（作者注：此为虚构的品牌），它是Kate的客户之一。Bella全称《Bella时尚女士》，是排在Vanguard之后的一本时尚杂志大刊，隶属于威思柯杂志集团。

“啊？”Kate大惊失色，“有吗？这个品牌已经两三年没有投过我们了……”

“两三年没有投放就不需要跟进了吗？”Audrey的语气稍有加重，但这稍稍加重的语气在销售听来仿佛五雷轰顶。

“我不是这个意思……”Kate满脸通红，不敢直视Audrey。

“你们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么觉得？如果一个客户经常不投就是没钱，没钱就不用跟进？”

没有人敢回应，所有人都微微低着头，躲避与Audrey的目光接触。

“现在是钱太好赚了吗？有客户也不去跟？都等着天上掉钱吗？”Audrey的语气更重了，她现在已经把攻击力从点扩大到面。

依旧没人回应。

“这样的销售我这里不需要。Maggie，你整理一份到这个月为止过去十二个月没有投放的客户白名单，以后这份白名单上的客户，谁都可以拿，不再是过去的分配制。散会。”

这一重磅措施的推出，无疑将加剧日后销售之间的竞争。夏敏此时还不知道，在她不在的那些销售微信群里，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晚上八点，当所有销售都已经下班后，夏敏还在座位上整理亚当斯的方案，她要把Monica的活动方案和媒体拍摄以及后期投放整合到一起给客户一个完整的package。

这时，雪莉走到她跟前。“亲爱的，你还在啊。”

夏敏抬起头，朝她笑了笑。“对呀，今天必须把亚当斯的方案交出去。”

“哦，我听说了，你最近在弄亚当斯，那你的卡莉斯呢？客户有回你最后挑哪个男艺人吗？”

关于卡莉斯的项目，这周夏敏也在跟进。自从上次发过去一份男艺人候选名单后，卡莉斯方从中挑了三个继续询问。夏敏告诉雪莉，雪莉去找了这三个艺人的经纪人询问具体价格，夏敏又把雪莉问到的价格以没有加10%的服务费的原价报给卡莉斯。这个时间节点发生在周三，如今是周五了，照道理是可以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

“好，我现在就来问一下。”

“嗯嗯，你要抓紧时间，按她们这个产品上市的时间，拍摄要在月底才能赶得上，现在是二十号，去掉两个周末，就只有七天了。”

“好好，我知道了，谢谢雪莉提醒。”

雪莉离开后，夏敏立刻给Alice发微信询问结果。

但Alice没有任何回应。

夏敏想着或许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她现在的心思都在亚当斯的方案上。一个小时后，她把最终方案发到亚当斯项目内部群里，该群有Audrey、Linda、Monica、Jennifer。

她需要得到Audrey的同意才能发给客户。十分钟后，Audrey开始回复。

之所以说“开始回复”，是因为Audrey在发了一条60秒的语音之后，又发了第二条第三条……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Audrey给出了非常多的修改意见。于是夏敏开始逐条修改。修改好后，她再发到群里，Audrey又给出第二轮修改意见。如此往复，一直搞到凌晨两点——无疑，全公司只剩下夏敏还在加班了——，方案才有了最终版。然后夏敏将方案发给客户，这一天的工作才宣告结束。

等到夏敏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Alice已经在晚上十一点回了她微信，但这条微信内容让夏敏再度跌回到座位上。

“不好意思哦，夏敏。我们最后没有在你们提的候选人里选，Christina最后选了其他人。”

“夏敏，你在搞什么？”周一上午，Linda抵达公司，把夏敏叫进办公室，“为什么卡莉斯会跳过我们找代言人？你事先不知道这是一个pitch（比稿）项目吗？你怎么在跟的？连这都不知道？”

自从上周五夏敏得知卡莉斯薰衣草系列代言人客户已自行签订，整个双休日她都没有睡好觉。她找Alice了解情况，但Alice并不愿意多说，在夏敏的微信轰炸下，Alice勉强说了一句她们还找了一家艺人经纪公司在帮忙打听合适的艺人和报价。这意味着这个项目其实是一个比稿项目，客户并没有完全指定一个乙方。

这是夏敏没有料到的。她原本以为薰衣草项目的主要难题是提高客户的预算和解决内部审批问题，但没想到还未轮到这些问题出现，项目已岌岌可危。

“我确实事先没有问是不是pitch项目。”

因为我跟着你去参加卡莉斯的会议，客户看上去诚意满满，谁会想到客户原来这么狡猾，你也没提醒我要注意这个客户。夏敏在心中思忖。但这种原因只会被Linda怼得更狠，这一次确实是自己大意了。

“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事先问清楚是不是一个pitch项目。因为我们Vanguard很少去做pitch项目，我们又不是什么二流时尚杂志，我们是Vanguard，找到我们的都是指定我们做的。”

“Sorry，我事先真的不知道这些。”

“那现在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

“所以她们现在找了谁做代言人？”

“Alice没有告诉我，她已经不回我微信了。要不你问问看Christina？因为Alice说人是Christina定的。”

“我来问问吧。”Linda叹了一口气，“亚当斯的项目你给我跟紧一点，别再掉链子！”

第三场

回到座位后，夏敏将卡莉斯的项目重新评估。目前客户已经自己找到代言人，接下来就是拍摄。如果Alice没有骗她，她们确实找的是艺人经纪公司牵线搭桥，那么她还有一丝希望拿下拍摄项目，因为艺人经纪公司应该还不至于帮她们把拍摄都搞定，但也难说，自从被卡莉斯摆一道之后，夏敏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当务之急，应该告诉雪莉一声，因为她还等着一个回复呢。

“什么？他们自己找了代言人？”雪莉蹙眉道。

“对，据说是找了一个艺人经纪公司帮忙。”

雪莉郁闷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你看吧，客户都很狡猾的，我们把半个娱乐圈的男艺人都问了一遍，结果白费功夫。所以她们找了谁？”

“没有透露。”

“她们会找谁呢？市面上年轻的有流量的男明星都在我们的名单里了啊。”

“事实上我也觉得奇怪，照道理这个男明星应该跑不出我们的候选人名单，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们找了其他人。”

“会不会其实签了一个不怎么出名的？”

“Alice说这个男明星有作品有人气，还有按照她们之前找的代言人的咖位，我觉得不会是个二流的。”

“好吧，我也懒得去猜。”

“我再多问一句，像这种艺人经纪公司应该不会搞拍摄项目吧？”

“怎么？你还没死心？她们都这么阴你了，你还想赚拍摄的钱？”

“她们总要拍摄，这是她们的刚需，本来帮找代言人也不赚钱，现在她们自己找好代言人，我们也方便不是吗？”

“说你大度还是缺心眼啊。”

“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嘛。”

雪莉抿嘴一笑。“要看她们到底签了谁，有些大牌艺人会指定摄影师，甚至指定摄影团队，所以如果这个艺人指定了，她们按照他指定的去找就完事了，也就不需要找我们了。”

“所以拍摄这个活说不定也拿不到？”

“一般自己能搞定代言人的公司，市场部都还有些人脉、资源的，要看她们怎么想了。如果她们对视频的质量要求不高，找个小创意公司拍就好了，甚至，那个艺人经纪公司可能也有拍摄团队会帮她们拍。像卡莉斯这种品牌，算不上什么奢侈品，也就一个快消品，找我们的可能性不大。”

听完雪莉的话，夏敏的心情更消沉了，她原想扳回一城，但目前看来，市场的复杂程度远超她的想象。原来媒体行业的竞争对象除了其他同类时尚杂志，还有广告公司、创意公司甚至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艺人经纪公司。

“听说卡莉斯项目黄了？”Miranda发来一条微信。

看来Linda转个头已经把此事广而告之，但夏敏装作不知道。“你听谁说的？”她回复道。

“还有谁，办公室里那位呗。”Miranda倒是直接揭晓答案了。

“中午一起吃饭聊聊吗？”Miranda紧接着发来第二条微信。

夏敏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可以，我们十分钟后楼下见。”

“OK。”

十分钟后，夏敏和Miranda在公司楼下碰头，Miranda带她来到一家日料餐厅，进去的时候还左顾右盼，见无公司同事在场，Miranda才入座。两人点完菜，立刻聊起来。

“哎呦，我的妹妹，你一来就把这的水给搅浑了。”Miranda打趣道，“厉害。”

夏敏也微微一笑。“这话说的，我怎么搅了？”

“你跑去跟什么珠宝不好，跟宏福这种万年没投的客户干什么呢？你手上不是有Cartier吗？”

“Cartier又不是我开的，不是我让它投它就会投啊。宏福还算有人认识，所以试试看咯。我这还不是为了完成七月的业绩嘛。”

“亲爱的，你这才刚入职，Audrey不会逼一个新人入职当月就完成业绩的。你这么拼不是显得我们很偷懒吗？”

“Audrey真的不会逼一个新人完成首月业绩吗？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第一个月就没完成，她顶多说了我几句，没把我怎么样啊。”

“我得有你这份福气才行呀，姐姐。”夏敏跟她打太极。

Miranda捂嘴笑了一会儿。“好啦好啦，反正你都已经干了，水也搅浑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现在白名单客户开放了，其他姐姐们都对你的白名单客户虎视眈眈，你应该明白的吧？”

夏敏这几天把工作重心和心思一直放在卡莉斯和亚当斯，忽略了同事关系。经Miranda这么一提醒，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来Audrey会提出白名单竞争并不是Kate跟丢了一个白名单客户，而是自己开发出了白莎莎的白名单客户。而这白名单竞争背后的意义其实是一种狼性文化——因为如果自己的白名单被其他销售开发了，这不是变相证明自己没有跟好客户吗——，所以它打破了原本销售之间形成的一种温良的关系。而打破这种关系的人就是自己，所以大家把矛头都对准了她。

“那你呢？你也对我的白名单客户虎视眈眈吗？”夏敏笑着反问。

听完夏敏的话，Miranda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这时，两人点的日料上桌，Miranda收起笑容，吃起来。

“我自己的客户都跟不过来，哪有空去挖你的客户。”她若无其事地回应道，“当然，如果你的白名单客户自己跑来找我，那我总不能拒绝吧。送上门的生意还不要，财神爷会生气的。”

夏敏入这一行才不过一周，但眼前这个Miranda以及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在这行干了五六年，有的甚至七八年，她们积累了许多人脉和客户资源。夏敏手上的客户资源，她们也都有。所以像Miranda说的，客户主动去找她是绝对有可能的。

“那是，其实我认为这个事情很简单。”夏敏说，“我们就是一群打工的，打工的只要按照公司政策执行就好了。如果公司说白名单开放竞争，那就竞争咯。我们来Vanguard做销售，就是来赚钱的，难道还来这交朋友吗？”夏敏顿了一下，“当然如果能交到朋友就更好了，但这需要缘分。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形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生态平衡，但这种平衡永远都是短暂的，一个相互之间有利益竞争的群体怎么可能保持平衡呢。如果你们，我是说她们觉得是我打破了这种平衡，我也没办法。”

“你的话是没错，所以我站你这边啊，我觉得她们就是嫉妒你一来就开单，这样显得她们多无能，对不对？女人堆就是这样。”

“其实我也是运气好，有点像刚赌博的新手总是会赢。”

“这就谦虚啦，我向来喜欢跟有能力有实力的人交朋友，我觉得你思路清晰，脑子灵活，很对我胃口，哈哈。”

“过奖过奖。不过我听说你是Linda找来的对吧？”

Miranda放下筷子。“你消息挺灵通的嘛，对啊，我是她招进来的，所以你觉得我是她的人对吧？我也以为是这样，但其实是我自作多情。”

“这话什么意思？”

“可能是我不怎么听话吧。”Miranda哈哈一笑，“她有点降不住我。她喜欢那种听话的机器人，比如Amanda这种只知道恋爱的傻妞，但我不是傻子，她给我挖的坑，我是不会跳的。对了，Amanda最近又开始疯狂组局去相亲，哎呦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真的是……她这把年纪还想嫁出去？想多了。”Miranda摸摸自己的头发，“她长得还可以，但也没到那种让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的地步。”

Miranda的言外之意夏敏当然听出来了，她就是想让夏敏夸她比Amanda更有姿色，女人之间总是爱比较。不过夏敏对Amanda有没有相亲、想不想嫁出去、和Miranda比是不是更漂亮不感兴趣，她比较感兴趣的事——

“你刚刚说她给你挖坑？什么挖坑？”

“不要太多。她脑子很混乱，经常记不住事情，所以总是甩锅。你千万记住跟她沟通一定要留微信字面证据，她分分钟会自我打脸。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的。还有她很怕事，看上去很擅长跟人沟通，有点能力，但其实毫无逻辑，不愿面对问题，能拖就拖，逃避现实，嫉妒心强。她作为为一个广告总监，不是应该尽力为我们争取资源，帮我们解决事情吗？但完全相反。有一次，我这边有个客户要一个微信次条，没有讨价还价，但想要我们送一个网站的广告点位，结果她死活不肯送。最后我只好跳过她求助Audrey，还好A姐高瞻远瞩，马上就同意了。那一次以后，她就对我爱理不理了。你看她，一不能帮我解决问题，二还记恨我跳过她请示A姐，三还这么记仇，这种女人是不是很恐怖？”

第四场

听完Miranda的长篇控诉，夏敏再回想Linda之前的一些行为，某些方面得到了印证，比如逃避这一条就完全对上了。如果Miranda所言属实，那她跟Linda之间关系确实有点微妙。所以这两个人其实是面和心不和吗？“那确实有点不太好。”夏敏回应，“如果只是送一个普通的广告点位应该问题不大吧，是什么位置啊？”

“网站首页上的焦点图。”

夏敏记得网站上很多广告点位是可以配送的，但首页焦点图是需要另行购买的。只是如果送一个焦点图就可以谈下一个微信次条，应该是一桩划算的买卖，Linda为什么不同意呢？

“这个位置我知道是要购买的。”Miranda接着说，“但微博也要购买，我们不是也会跟着微信次条送一个嘛，为什么网站不可以，对不对？但她就是不同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夏敏反问。

“因为她就是不想卖给我的这个客户！她根本就是对我的客户有抵触情绪。你知道她以前没做广告总监之前也是我们这样的销售吗？她跟过这个客户，跟这个客户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她就是带着个人情绪针对我的客户！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结果我不听她的话，我直接跳过她去找了Audrey，这是她没有想到的。”Miranda说到这，脸上浮现出诡计得逞的满足感，“她还以为我会乖乖认命，听她摆布，哼！她把我想得太蠢了。”

如果连Linda自己招进来的人对她都有不满，那其他在Linda之前就进公司的老销售恐怕也有许多意见，只是碍于Linda目前的职位压力，暂时表面迎合。但讨厌一个女人是女人的天性，女人可以同时讨厌很多女人，但讨厌的优先级不一样，现在对那帮女人来说，夏敏排在讨厌排行榜首位，Linda还不到时候。所以Miranda很有可能是双面间谍。

“你也要小心她。”Miranda继续往下说，“你一来就表现太抢眼，她已经觉得有点压不住你了，所以你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夏敏点点头，这一点她也隐隐感觉到了。“我想我这颗钉子马上就会被拔掉了。”

“什么意思？”

“我手上有个项目可能黄掉了。”

“是卡莉斯那个吗？”

“对。”

“我听说代言人谈崩了。”

“对。”

Miranda嘴角挤出一抹微笑。“卡莉斯这帮人的尿性啊。你知道她们市场部全部换人了吗？那个Christina来了之后，就换血了。”

“你倒是很熟悉这个客户嘛。”

“当然，它以前是我的客户。”

这是夏敏没想到的。

“在来这里前，我在《Mode》，我跟过卡莉斯。”《Mode潮流服饰》也是一本时尚杂志，隶属于潮流集团。

Miranda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所以我知道她们，她们很抠的，预算是有，但不会投放时尚媒体，她们把自己包装得很高大上，但说白了就是一个快消品，她们的钱都砸在渠道推广和天猫上了。”

“还有代言人身上，我看她们之前找的代言人Nina确实挺大牌的，也有流量。”

“对，这个钱她们也愿意花的，她们好像有长期合作的艺人经纪公司的。以前也白嫖过我很多次，所以我不怎么相信她们说的话。Linda有跟你说这个客户很狡猾吗？”

“没有。”

Miranda对着远方白了一眼。“你看，这种人还称得上广告总监吗？对客户一点都不了解，不会给下属排雷，只会挖坑的领导算什么领导呢？”

“那你知道她们长期合作的这个艺人经纪公司是哪家吗？”

“你知道一家宜星艺人经纪公司吗？”和Miranda吃完中饭分开后，夏敏给Carrie打电话。

“宜星？没听说过，这种艺人经纪很多的，随便搜一下一大堆。你找这个宜星干什么？”Carrie问。

夏敏把卡莉斯目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那就很清楚了。”Carrie回应，“她们没什么诚意，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卡莉斯这个项目不要花太多心思，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你不要再陷在这个项目里了，把精力用到其他成功率高一点的项目上吧。”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卡莉斯有Vanguard这么大的媒体公司不选，而选宜星这种小公司。这才是夏敏打听宜星的真正目的。如果不搞清楚，后面所有的项目都会败给宜星。

“卡莉斯虽然难啃，但如果啃下来还是有利润的。现在这个市场环境，没有哪个项目有所谓的成功率更高，一开始我以为卡莉斯诚意满满，她们的项目应该板上钉钉，可没想到我输给了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小公司，是我轻敌了。所以我必须尽快搞清楚宜星的底细，才能知己知彼，把后面的拍摄权拿回来。卡莉斯是我的客户，我不想把它让给别人。如果我不能把薰衣草项目拿下，后期很有可能会被其他销售拿走卡莉斯。”

“那这样吧，我帮你打听打听，回头再告诉你。”

“好的，麻烦了。”

Carrie的人脉非常广，当日下午六点就回复了夏敏一个宜星的联系人，夏敏假借合作的名义把这个人约出来吃晚饭。

此人叫Teresa，中文名黄雅琪，手上有许多艺人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她的工作内容有点类似雪莉，她甚至还认识雪莉，因为雪莉曾经还找她问过一些艺人的价钱。从这层关系可以看出，这个Teresa拥有的人脉资源比雪莉还要深还要广，怪不得这次会输给宜星。除此之外，她跟Vanguard还有些渊源——

“你们最早的统筹编辑叫Coco，她是我的好闺蜜，我们认识很多年了。”Teresa边吃边说，一双筷子不停地在某个餐盘里挑三拣四，她身型肥胖，全身都是名牌，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扎着一捆脏辫，脸上妆容很浓。“后来她自己出来干了，去做艺人经纪了。现在你们的统筹编辑雪莉以前就是跟着Coco的，她现在手上的艺人资源也是Coco留给她的。”

“听说是这样。但谈判能力没有Teresa姐厉害，毕竟你在这一行资历深。”

Teresa呵呵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资历，现在的艺人都不会卖面子，都不好谈，谁去问都是一口价。”

“Teresa姐谦虚了。我是见识过您的厉害的，以后我们雪莉搞不定的艺人我就来找您要。”

“这话从何说起呀？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你最近是不是帮卡莉斯签了一个代言人？”

Teresa停下筷子，“你怎么知道的？”她停顿片刻，“哦，我明白了，她们也去找你问了？”

“对，我们给了半个娱乐圈的男明星供她们选，结果她们选了你推荐的人。”

Teresa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夸张？半个娱乐圈？”

“对，真的是半个娱乐圈，几乎所有的一线年轻男明星都在里面了。但还是有漏网之鱼，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个男明星到底是谁。因为一线的全在名单里面了，你推荐的那个确实是一线吗？”

“当然，绝对的一线，有作品有颜值。”

“是男的吧？”

Teresa又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男的，还是直男。”

“再给点线索吧。”

“她们还没有官宣，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我知道，但我又不会到处去说，就算说了，谁会相信我呢？你说是不是？我就是好奇，就是想输得心服口服，所以才到处托人把你给找出来，还有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有机会再合作的。”

Teresa思忖片刻。“我看你这个人也爽快，我就再给你点线索吧，上个月他有一部大火的剧刚完结，剧名叫《迷雾》，他是男主。”

夏敏立刻在脑中搜索《迷雾》的男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此人正是罗奇勋，他确实是一线咖位，有作品，也有颜值，《迷雾》之前演了许多电视剧，但一直不温不火，一直到《迷雾》突然大火，迅速上升到一线。只不过他的年龄其实有点偏大，相较于名单里那些流量小生。当时雪莉怎么没有想到他？可能就是因为出于年龄的考虑，因为卡莉斯提的几个男艺人都是二十几岁，而罗奇勋已快三十。可见，甲方心中的“年轻”和乙方以为的“年轻”是有区别的，但如果当初夏敏把罗奇勋也列入名单，结局会不一样吗？

“他贵吗？因为我知道卡莉斯的预算也是有限的。”夏敏问。

Teresa抿嘴一笑。“贵么当然贵的，但我帮她们谈的价格还是划算的。”

“Teresa姐，我再多问一点，其实我有点怀疑雪莉给我的报价，因为我们名单上的人比罗更大牌的也有，但最终卡莉斯选了罗，我想也有价格的因素在里面。比如吴卓翰，热度比罗要更高，也更年轻吧，如果他代言卡莉斯这个薰衣草系列产品，需要多少钱？”

“吴卓翰我报过价的。”

“哦？”那正好可以拿来做对比，“方便透露一下他的报价吗？”

Teresa用筷子蘸水，在桌上比划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比雪莉报的少了整整一百万！

“所以你懂了吧？罗要比这个数字便宜，她们最终选了罗。”

而她报的价比雪莉的便宜，她们最终选了她。夏敏忽然意识到Vanguard在市场上的竞争力已经被甩出这么许多，但里面的人却毫无察觉。

“懂了懂了。Teresa姐，那我以后会常来麻烦你了。”

Teresa嘴角弯起。“不麻烦不麻烦。来，夏敏，我们干一杯。”

夏敏端起酒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五场

次日中午，夏敏提前十分钟抵达餐厅等待。半个小时后，Alice出现，跟她一起来的还有护肤系列市场部的Daisy。上一次开会时主要是Alice在讲，Daisy并没有发言，现在夏敏再细看Daisy，发现Daisy戴了牙套。两人入座后，点菜，然后聊起拍摄话题。

“原来你们跟罗奇勋合作过啊。”Alice托了托金边眼镜说，“他怎么样？配合吗？”

“他本身就是演员，”夏敏说，“所以拍这种广告视频比较快，上次我们拍他的时候挺配合的，他拍得也很快。”

Alice不住点头，脸上挂着笑。“是哦是哦，他人很nice，一点架子都没有。”

夏敏听着有点奇怪，一般谈艺人合作艺人本身是不会露面的，即然罗奇勋没有露面，她为什么说他一点架子都没有呢？“你们是见过面了？”

Alice捂嘴笑起来。“还没有，因为我是奇勋的粉丝，所以知道他艺德很好。”

原来如此！该不会最后选择罗奇勋的人根本不是Christina，而是你吧！夏敏在心里飘过这么一句话。

“哎呀，你早该跟我说呀，我一开始就可以推荐他。”Alice微微低下头，夏敏立刻转变话题，“不过这个事过去了，当务之急是拍出好视频，你们现在打算拍几支视频，视频的创意之类的都想好了吗？”

“我们接下来要拍四支视频，一支横屏，三支竖屏，为天猫超品日定制的，然后还要拍四张图片，两张520用，两张双11用。像这样的话，大概要多少钱？”

“这个我现在一下子没法估出来，我得回去问一下编辑，今天下班前给你答复。”

“好呀好呀，然后我今天把Daisy也带来了，她这边三个月后要推一款新品，所以她想现在筹备起来。”

夏敏记得Alice展示的那张市场推广计划图，她说过十一月份是护肤系列的推广时间。

Daisy接过Alice的话往下说：“是这样的，我们11月初会出一款新的眼霜，我们想要找一个大花带一个小花来推。”

“可以呀，现在很多品牌喜欢这样的组合。到时候我们讨论一下人选问题，我回去也问问编辑。”

“嗯嗯，好的，不过我们不着急，你可以慢慢弄。”

“明白明白。我们一个个来，先把薰衣草项目做完。Alice，我想问一下，你们拍摄这块目前在外面有找其他合作公司吗？我不妨直说了，接下来的拍摄是比稿吗？我们不排斥比稿，就是想有一个心理准备。”

Alice和Daisy对视一眼。“这……其实奇勋的经纪人给我们推荐了一个导演，她说这个导演经常跟奇勋合作，比较默契，能确保奇勋一天就能拍完。因为你看他要拍四张图片、四个视频，工作量挺大的，但我们只签了他一天的拍摄时间。”

“才一天？”夏敏在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确定一天能不能拍完这么多东西。

“对呀，才一天，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专业的拍摄团队。”

“那你找对人了，我们就是这个专业的拍摄团队。”夏敏抓到了Alice担忧的点，立刻出击，“拍摄交给我们，我们一定可以保证质量和时间。”

Alice点点头。“但是他的经纪人比较偏向于那个推荐的导演，我们现在也在沟通中。”

“其实吧……”夏敏微微一笑，“这种所谓的推荐吧，你也懂的，经纪人一定收了导演的……”夏敏做了一个给钱的手势，“所以才会这么极力推荐。那这些经费最后导演都会转嫁到你们身上。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考虑，同样是找人拍摄，找我们拍的最大好处就是所有利润都会转换成媒体的曝光资源。我们赚的利润就是那些媒体资源，你们拍完视频不是也要找平台推广吗？那我们把你后期推广的事也一并包揽了，不是一劳永逸吗？但如果你找外面的制作团队，他们赚的利润就是他们的利润，不能转换成任何资源。我来给你算笔账。”

“假设你预算是100万，你拿出50万拍视频，50万做宣发，你交给我做，我赚的就是这50万宣发的费用，视频的50万我可以全部拿去做拍摄成本。但如果你找外面的制作团队拍视频，50万的项目，他们用的成本一定不会到50万，因为他们要赚利润，所以实际的拍摄成本可能在40万，甚至30万。你想一个50万拍摄成本出来的东西和30万出来的东西，哪个质量更好呢？”

Alice听到这，点头的频率更快了。“你说的有道理，那像之前你们跟罗奇勋合作这个项目花了多少钱？”

“我给你看的这个罗奇勋的视频是整个项目里的其中一支，总共拍了三支，给三个明星各拍了一支，最后还剪辑了一支合集，明星费用不算在里面一共是120万。”

“那也挺贵的哦！”Alice和Daisy对视一眼，“这个费用还有压缩空间吗？”

“有的，因为是给三个明星拍嘛，时间上拍了两天，如果档期可以凑在一天拍完是可以再减一点成本的。”

“那还好，120万有点小贵了。”Alice立马笑逐颜开。“我大致明白了，这样吧，我回去和同事再商量商量。”

“好的，我也马上回去跟编辑商量，给你一个报价。”夏敏顿了顿，“另外我想问，拍摄日子定了吗？罗奇勋那边的档期应该比较满，不是哪一天都可以拍的吧？”

“对，日子定了，就在8月5号周日。”

那不就是两个礼拜之后？时间这么赶？

换句话说，成败也就在这周了。

就在这时，夏敏收到商业编辑部编辑Tina的一条微信：“夏敏，明天要上线的宏福的次条有问题，她们突然提出要加小程序，但我们微信次条是不能加小程序的，你事先没跟她们说吗？”

夏敏立刻在脑中回闪和黄采薇签合同时的沟通细节。没有说，她确实没有说任何关于小程序的话。

Shit！

和Alice、Daisy吃完午饭后，夏敏立刻去宏福找黄采薇，不过她到的时候黄采薇外出开会去了，于是她在宏福办公楼下的咖啡厅等候。这时，一个熟悉面孔走进咖啡厅买咖啡，此人正是上回来宏福的时候黄采薇介绍的Joyce，夏敏立刻向她打招呼，Joyce捧着咖啡走到夏敏面前。“这么巧？你怎么在这？”Joyce笑容可掬，“啊，是来找Vira的吧？”

“对。”夏敏知道Joyce也在那个次条内容沟通群里，所以就不再兜圈子，“你看到群里早上的事了吧？你们想要在微信内容里面加小程序。”

“对，这一波投放的微信都会加小程序，其他公众号都让加了，就你们不行。”

“我明白，但我们跟其他公众号不一样，我们公司的policy（政策）比较严，我们不希望把微信弄得太过商业化，这样会流失读者，所以我们的微信都是不加小程序或者商业链接，但我们可以在文末加一个淘口令。我看你们这个艺术家系列在天猫旗舰店上会售卖，所以加淘口令也一样不是吗？”

Joyce摇摇头。“Vira一定要加小程序，其实其他公众号不仅让加小程序，还让加天猫链接，你们家她已经放宽了，只加小程序。”

夏敏感觉肚子一阵痉挛。“亲爱的，我弱弱地问一下，加小程序这个决定权全在Vira身上吗？还是说这其实是你们最大的老板林董事长的命令？”

“林董不管这种细节啦，而且这个艺术家系列的牵头人也不是林董，是林董的大女儿林琳，不过林大小姐也不会管这么细。主要是Vira，她对这次艺术家系列的宣传很上心，她希望每一波投放都能产生效益，而不仅仅只是提高品牌形象。说白了，她要算ROI啦。”

ROI，Return On Investment，投资回报率，即一定周期内,广告主通过广告投放收回的价值占广告投入的百分比。如果算ROI，Vanguard一定排在末尾，因为Vanguard的优势不是帮品牌带来销量，而是帮品牌提升形象。事实上所有的品牌都注重ROI，注重实际销量，但有的时候销量和形象往往不能兼得。

“我明白了，我等Vira回来当面跟她谈吧，谢谢你啦，Joyce。”

“不客气。”

第六场

“宏福的微信次条搞定了，她们不加小程序了，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了。”从宏福出来上车后，夏敏立刻给编辑Tina发微信。

非常巧，黄采薇竟然是罗奇勋的粉丝，而她提出的第三条路是在Vanguard十周年活动上和罗奇勋合影。要实现她的这个愿望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Vanguard邀请罗奇勋参加十周年活动，而在之前的拟邀嘉宾名单中并没有出现罗奇勋；二、Vanguard也邀请黄采薇出席活动，但夏敏还不知道公司邀请客户的政策，是否只要是投放过广告的客户都可以邀请？这一点夏敏不敢保证。

所以这第三条路确实比之前两个路更难走，但是有比第三条路更方便的捷径可走。那就是——

“如果你只是想和罗奇勋合影，那不用等到十周年活动，我8月5号就可以让你见到他并且合影。”夏敏如此说。

“8月5号？不就是下周日？”黄采薇两眼放光。

“对，下周日我们要拍他，我带你去拍摄片场，介绍你们认识。”

黄采薇听罢，乐得合不拢嘴。她一开心，小程序的事就立刻解决了。

现在卡莉斯的项目已经不仅仅关乎卡莉斯一个客户了，还牵扯到宏福。如果卡莉斯不能拿下，夏敏答应黄采薇的事就无法兑现，到时候就麻烦了。这是一场赌博，第一张牌已经发出，她已不能回头。

这时，一封邮件进来，主题是卡莉斯拍摄成本报价，附件是P&L表，夏敏立刻点开附件查看。但一看到最后的汇总成本数字，她顿时感到肚子一阵痉挛。

60万。竟然要60万！如果是60万，那按照40%的特批比例，总价要150万。夏敏记得她当时报出一个类比的案例120万时，Alice和Daisy对视时犹豫的表情，可见120万她们都嫌贵，何况是150万。

“师傅，麻烦开快点。”夏敏焦急地催促专车司机，然后逐条查看成本明细，发现一个可以缩减的地方，但这个地方或许是另一个麻烦的开始……

抵达公司已经是晚上七点，大部分同事已下班，还好商业编辑部的编辑还在加班中。夏敏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电脑，拖了一条椅子坐到雪莉旁。

“亲爱的，卡莉斯的成本报价我看了，可以再减一点吗？60万太贵了。”

“这还贵？她们要拍这么多东西呢！DK已经往最便宜的报了。”

雪莉提到DK，隔着两排工位的DK从座位上站起，朝雪莉这边观望。“你们在聊卡莉斯的拍摄吗？”

“对，DK，你要么过来一起讨论一下？”雪莉提议。

DK放下手头工作，走过来。“这个项目我报60万已经是非常少了，还不知道她们要拍什么，如果拍的东西很复杂的话，60万都不够。”

夏敏点点头。“这是一个要讨论的点，还有一个点很重要，艺人只给了一天的时间拍摄，所以你报价上的两天需要改一下，这样是不是可以减少成本？像租棚的费用和其他杂费可以减少一半吧。”

“什么？才一天？一天怎么够拍这么多东西？”DK略带嘲讽地回应。

“但品牌跟我说就是只签了一天，所以必须在一天里拍完。”

“你知道吗？有些艺人一天别说两支视频，连一支都拍不完。你让品牌别异想天开了，赶快跟艺人重新沟通一下。”DK轻蔑地说。

“但如果压缩到一天拍摄，是不是可以减少成本？这样的话，总成本大概是多少？”

“你还没听懂吗？这是不可能压缩的。”DK决绝地回答。

“如果可以呢？我是说如果。”

“那也减不了几个钱，也就减少几万吧。”

“还有，”雪莉补充一句，“这个报价是非指定妆发、造型、摄影师的价格，如果艺人指定，那费用还要更贵。她们到底找了谁你知道吗？”

夏敏迟疑片刻，回答：“罗奇勋。”

“哦，他啊……”雪莉欲言又止。

“我看到两年前我们拍过他。”

“是，那个时候他还没火，倒还挺配合，但现在他火了，就不知道了……”雪莉停顿片刻，“她们不是要找年轻的顶流吗？罗奇勋快三十了吧，这也叫年轻？”

“品牌觉得年轻就够了。我马上跟她们沟通，稍后再找你们。”

夏敏临走，DK和雪莉每人又强调一遍各自的关注点：

“两天，必须两天。”

“不能指定啊。”

回到自己工位后，夏敏当即给Alice打电话，Alice果然也是拼命三娘，这个点立刻接起电话。

“夏敏，你好呀，怎么样？报价有了吗？”

“有是有了，但因为还不知道要拍什么，所以比较粗略。另外在此之前，我想先跟你沟通几个细节，因为这会影响最终的报价。”

“可以，你说。”

“第一个是，我和编辑沟通下来，一天拍摄这么多东西，时间太紧张了，所以你们可以跟罗奇勋商量一下，把时间改成两天吗？”

“不行哎！”Alice回答得非常干脆，“我们就签了一天，主要是两个方面考虑，一个当然是价格，一天的价格和两天的价格差别很大，另一个是他现在还在拍戏，剧组只给了他一天的假，所以他就只能出来一天。但是夏敏，他经纪人跟我说，如果是他推荐的那个制作团队，一天就可以拍完。因为那个导演跟奇勋合作过很多次，所以可以拍得非常快。还有奇勋是个出色的演员，拍个广告应该不会耽误很久。”

Alice说的最后一点，夏敏倒是疏忽了。罗奇勋的演技还算可以，所以说不定一天确实可以拍完。

“行吧，这一点我再跟我们编辑商量一下。然后第二个是罗奇勋没有指定妆发、造型和摄影师吧？”

“这个我问问他经纪人哦，但是有一个他指定了。其实也不算是他指定，是Christina指定的，她说拍摄那四张手持产品照片要钱旭超来拍。”

“钱旭超？”夏敏立刻在电脑上搜索这个名字，结果跳出来许多介绍，夏敏点开其中一个页面，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但有一句话概括了所有文字：

这下好了，请这么一位摄影师，成本恐怕是要上天了。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夏敏的声音有些机械，“拍摄的内容你们自己有还是要我们来提供？”

“这个我们找了创意公司弄好了，大致拍什么都有，不过需要你们出分镜脚本等等。”

“哦，好的，了解。”

“夏敏，我再多说一句哦，今天跟你聊完后，我回来跟Christina极力推荐你们，所以最后挑你们的概率还是蛮大的。所以你快点告诉我报价，我好把事情确认下来，因为拍摄迫在眉睫了。”

“懂，我懂。我尽快了。”

“嗯，那就先这样。”

挂了电话后，夏敏起身再度走到雪莉身旁。

“亲爱的雪莉，”她有气无力地说，“请钱旭超出场拍四张照片要多少钱？”

“钱旭超？”雪莉惊讶地望着她，“怎么突然提起他？该不会？”

夏敏点点头。雪莉脸色阴沉，没好气地回答：“再加15万吧。”

夏敏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位，盯着电脑上钱旭超的图片陷入迷茫……

“你还没下班啊？”

夏敏被突如其来的一句问候拽出迷茫，抬头一看，原来是Maggie。

“哦，是，怎么你又回来了？我以为你下班了。”

“走到一半发现忘了拿充电宝。”Maggie将一块白色的充电宝放进包里，然后走到夏敏身旁，“我看你最近老是加班，因为亚当斯的项目？”

“一半一半，亚当斯目前还比较顺利，等客户过方案，主要是卡莉斯。”夏敏苦笑一声，忽然回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上次要谢谢你告诉我怎么找showcase，多亏了你。”

“不用客气，多大点事。”Maggie朝夏敏电脑屏幕瞄了一眼，看到钱旭超的照片，“她们要找钱旭超拍片？”

“对，”夏敏愁闷地回道，“本来成本就很高了，再加一个他成本就更高了。这个项目可能要黄了……”

“现在成本多少？”

“不算钱旭超已经到60万了，算上他要到75万了。但客户预算我预计不超过120万。”其实夏敏心里预估的预算是100万上下，因为中午吃饭时她提到120万，Alice和Daisy那嫌弃的表情证明120万她们还嫌贵，所以120万也有风险，但夏敏不打算再说更多细节了……

Maggie点点头。“那是不行，比例太高了。不能再降了吗？”

夏敏打开P&L给Maggie看。“你看，如果拍摄时间缩短为一天，倒可以省出几万，但也就几万，不顶用。现在拍摄时间也是问题，客户只签了明星一天的拍摄时间，但DK跟我说这样的拍摄量至少两天。问题太多了……”

Maggie思索片刻。“你这种情况或许可以试试这个办法：你让客户直接签钱旭超拍摄，这样摄影师的费用不用过我们账，你的成本就可以降下来，成本下来，总报价也可以跟着下来；还有DK他们预估的报价总是会偏高，你再压一压，可以压出点水分。”

听完Maggie的话，夏敏有种醍醐灌顶之感。Maggie果然是扫地僧！

“对哦，亲爱的，你太棒了！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Maggie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别，千万别泄露出去是我让你压DK的价，不然他得跟我急。”

夏敏马上降低音量。“明白，明白。”

Maggie离开后，夏敏在脑子里酝酿了一番措辞，然后赶忙给Alice打电话。Alice仿佛就在电话那头等着似的立刻接起。

“亲爱的Alice，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一下。钱旭超这个拍摄你看是不是可以由你们自己去签？如果你们跟钱旭超不熟，我可以让我们的编辑牵线搭桥，但最后签拍摄的合同你们双方签。”

“啊？这样啊……”

“你看，这样有两个好处：一、价格透明；二、也是帮你们省钱了，因为如果我们签钱旭超，之后我们再跟你签，等于向你们收了两次税。假设钱旭超要价15万含税，我们再向你报价一定是在15万的基础上再加一道税，但如果你们跟钱旭超直签，这笔税就可以省了。6个点就是9千，将近一万呢。现在的税可不便宜！”

“其实钱旭超我们Christina是认识的，你让我问问看。”

“哦，你们相互认识那不就更容易谈了？行，你问问看。”

“那你报价出来了没有？我等着跟Christina过呢，可以一次一起问掉。”

“这个报价……”

如果4张照片的拍摄费用剪掉，再把时间缩短到一天，可以挤出五六万，再压一压DK，那么成本或许可以降到50万甚至更低，但现在贸然去压DK的价也不知道压多少，所以先试探一下客户的底线或许更好。夏敏在心里盘算一阵，拿起计算机，按50万的成本算，按照40%的成本利润比，总报价就应该是——“可能需要125万……前提是钱旭超的部分不算在里面，如果钱旭超算里面那就更贵了。”

“啊？怎么这么贵？这也太贵了！为什么要125万？”

“你听我给你算。拍摄成本50万，一个微信次条、一条微博、一个小红书加上杂志4P要72万，总共要154万。因为杂志1P是18万，超过4P，我就给了点折扣，所以总价可以到125万。”

“等等，我们不需要这么多页杂志的广告，把杂志的页数砍到……1P吧，1P就够了。这样总报价可以控制在100万。”

果然是100万的预算……夏敏在心里嘀咕。她一开始报的4P只是一个试探。但如果总价是100万，那么拍摄成本必须降到40万。40万，DK能压出这么多水分吗？

“这样啊……”

Alice听出了夏敏语气中的为难。“夏敏，如果报价在100万，我有信心说服Christina把项目给你们做，你看我也没有压你更多资源了。”

你确实没有压我了，因为现在的资源都是很好的媒体资源，你还能压到哪去。

“那这样，你说服Christina直签钱旭超，我来搞定报价，你看怎么样？”

“好，那我们同步做起来。”

“嗯，好的，回头我再联系你。”

和Alice的电话沟通完，夏敏有种被人扒了一层皮的感觉，本来这个项目的肉就不多，现在连皮都没了。从125万减到100万，意味着降成本，少利润。降成本，DK不开心；少利润，Linda不开心；总之，没有人开心。没有人开心的事阻挠一定很多。但夏敏还是想促成——不，是必须促成这笔生意。因为一来，这一笔生意如果成功，后面卡莉斯的眼霜项目才有往下谈的可能，否则第一笔就谈崩了，客户怎么还会跟你谈第二笔？二来她8月的业绩离达标还差40万，而8月平面部分已经在6月底截稿结束，她只能追digital，如果卡莉斯最后谈下来，40万的洞就可以补上。原本以为卡莉斯的利润足以帮她完成百百，但现在顶多能完成达标；三来黄采薇还要去片场跟罗奇勋合影呢，如果黄采薇这事不解决，宏福这个客户就没了。

思来想去，卡莉斯这个项目必须拿下，没有退路。夏敏走到DK身旁，轻拍DK的肩膀：“DK，赏脸下楼一起吃个晚饭吗？”

本章完

小程序已更新至第12章

快来解锁

作者：艾石

作家、编剧；死宅、游戏白痴、油焖大虾爱好者。

责编：赛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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