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复核裁定书被展出，再被央视点名，孙小果案特殊在哪儿？

（原标题：死刑复核裁定书被展出，再被央视点名，孙小果案特殊在哪儿？）

中宣部联合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国家发展改革委、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等单位共同摄制的大型电视专题片《领航》10月11日晚在央视综合频道播出第七集《良法善治》。

这一集介绍了国家在立法、执法、司法等法治建设方面的成就。其中介绍司法腐败那部分再次点名孙小果案。

记者注意到，孙小果死刑复核裁定书（复印件）在“奋进新时代”主题成就展全面依法治国部分被展出。

专题片《领航》中孙小果受审画面截图。央视频截图

“奋进新时代”主题成就展上展出的孙小果死刑复核裁定书（复印件）。新京报见习记者 行海洋 摄

“死刑不死”，堪称拍案惊奇

专题片指出，一段时间，由于多种因素影响，司法不公、司法腐败等问题依然存在，严重影响社会公平正义。孙小果案反映出司法腐败对法治建设的极强破坏性。

片中提到，孙小果每次犯下重罪被判刑之后，总会受到减刑、改判。

新华社文章清楚展示了孙小果“死刑不死”的脉络——1995年12月因犯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判决生效后，非法保外就医。在非法保外就医期间，又于1997年4月至11月犯强奸罪、强制侮辱妇女罪、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1998年2月一审被判死刑。1999年3月二审改判，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判决生效后，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于2007年9月作出再审判决，改判孙小果有期徒刑二十年。

此后服刑期间，孙小果继父李桥忠、母亲孙鹤予同时又在监狱系统活动，操作违规减刑。2021年播放的电视专题片《正风反腐就在身边》给出了以下细节。

调查组调取孙小果服刑期间的记录查证，发现多名监狱管理人员在领导授意下违纪违规，每个月考核都给他打了满分。孙小果连续七年被评为劳动改造积极分子，接连获得减刑。尤其荒唐的是，孙小果还号称在监狱里发明了一个“联动锁紧式防盗窨井盖”，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后获得了实用新型专利，第一监狱据此认定孙小果“重大立功”再次报请减刑。

孙小果家究竟有多大的权力，能办成这么多事情？《正风反腐就在身边》给大家答疑，调查人员起初也有同样的疑惑，当一路查下来，发现孙家最大的官员只是继父这个城管局长，却成功打通了层层关节，堪称拍案惊奇。

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潘毅琴在《领航》中说：“为预防司法腐败，我国建立领导干部干预司法活动记录通报的责任追究制度，规定领导干部凡对司法活动打招呼的都要进行记录，造成后果的，要倒查责任。”

2015年3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领导干部干预司法活动、插手具体案件处理的记录、通报和责任追究规定》；同年3月，中央政法委印发《司法机关内部人员过问案件的记录和责任追究规定》；同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国家安全部、司法部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规范司法人员与当事人、律师、特殊关系人、中介组织接触交往行为的若干规定》，统称“三个规定”。

今年8月《中国纪检监察报》刊文指出，防止干预司法的“三个规定”施行以来，中央政法委会同中央政法各单位和各省（区、市）党委政法委，加强督促指导，狠抓贯彻落实。特别是在全国政法队伍教育整顿期间，各级政法单位将执行“三个规定”中存在的突出问题作为重点顽瘴痼疾，结合贯彻落实中央政法委、中央纪委机关、国家监委联合印发的《关于严格执行防止干预司法“三个规定”的工作意见》，持续深入推动整改。在第一批政法队伍教育整顿过程中，各地各有关部门共排查认定违反防止干预司法“三个规定”问题10.4万件，处理处分干警8.3万人。“逢过问必记录”的自觉正在逐步形成，党政机关和社会各界支持严格公正执法司法的氛围越来越浓。

资料画面

全国扫黑办督导全覆盖，黑恶犯罪得到根本遏制

《领航》提到，在全国扫黑办督导下，这一恶性案件得到了公正审判，其中的违法违纪问题被挖了出来，19名涉案人员获刑。

2018年伊始，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通知》。决定在全国开展为期三年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以中央政法委书记郭声琨为组长的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领导小组随之成立。

在2021年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总结表彰大会召开之际，《检察日报》刊文指出，全国扫黑办开展三轮督导及“回头看”，实现督导全覆盖，督导打掉涉黑组织235个，涉恶犯罪团伙2515个。三年来，全国共打掉涉黑组织3644个，涉恶犯罪集团11675个。全国公安机关共破获涉黑涉恶刑事案件24.6万起，带动破获2015年以前陈年积案8.08万起。全国检察机关起诉涉黑涉恶犯罪案件3.6万件23万余人，全国法院一审判决3.29万起案件22.55万人。通过专项斗争，彻底打击了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黑恶犯罪得到了根本遏制。

孙小果是在2020年2月被执行死刑的。

最高人民法院在死刑复核中指出，孙小果在强奸犯罪中具有强奸妇女多人、奸淫幼女、在公共场所劫持、强奸未成年女性、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当众实施强奸、强奸再犯等特别严重情节或从重处罚情节。孙小果犯罪手段极其残忍，犯罪情节极其恶劣，犯罪后果极其严重，主观恶性极深，人身危险性极大，依法应当予以严惩。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与新罪所判刑罚进行合并并无不当。

2020年、2021年，孙小果案连续两年出现在两高报告。

2021年1月28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侯建军在作云南高院工作报告时表示，过去一年，云南全省法院深入开展汲取孙小果案深刻教训警示教育，对云南省高院审理的大要案和重大职务犯罪案件全部倒查。

最新落马司法“大老虎”靠案吃案

司法腐败仍不时出现在官方通报中。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刊文所称“党的十九大以来查处的最严重案件之一”的孙力军政治团伙案。在官方通报中，就有多人被指存在司法腐败问题。

而今年9月最新落马的司法“大老虎”沈德咏，更是被指靠案吃案。

9月7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全国政协原常委、社会和法制委员会原主任沈德咏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和公职。

经查，沈德咏丧失理想信念，背弃职责使命，罔顾党中央三令五申，大肆干预插手司法活动，从公平正义的守护者沦为法律秩序的践踏者，严重破坏司法公信力，对抗组织审查；丧失纪法底线，执法犯法、靠案吃案，大搞司法腐败、权钱交易，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案件处理、工程承揽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10月12日，新华社受权发布的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七次全体会议公报提到，全会审议并通过了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关于沈德咏等人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的审查报告，确认中央政治局之前作出的给予沈德咏等人开除党籍处分。

延伸阅读：

距离孙小果被执行死刑已过去将近两年，涉及案件的更多细节被披露。

4月22日，中共中央宣传部举行“中国这十年”系列主题首场新闻发布会，介绍党的十八大以来政法改革举措与成效。

最高检副检察长、二级大检察官杨春雷在发布会上透露，云南问责涉“孙小果案”的检察人员原本仅限于一、两人，是最高检党组“拍板”增加了问责检察人员的数量，最终分别处理了12人。

孙小果和他的“关系网”

孙小果一案曾备受全国关注。

孙小果 资料图

2019年10月14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依照审判监督程序对孙小果强奸、强制侮辱妇女、故意伤害、寻衅滋事一案依法再审开庭审理。

近500名警力前后调查了9个月的时间，2019年12月23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孙小果在1997年犯下的数起强奸罪，进行了再审。终审判决，处以孙小果死刑，其母亲孙鹤予和其继父李桥忠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和19年。

2020年2月20日，孙小果被执行死刑。

孙小果被执行死刑

此前，孙小果一次次逃出法网，都因为一张无形的“关系网”，该案牵扯出了一系列的公职人员和重要关系人，有19人因此获刑二年至二十年。

这19人中，除了孙小果继父、孙小果母亲之外，还有云南省司法厅原巡视员罗正云，云南省高院审判委员会原专职委员梁子安，云南省高院审判委员会原专职委员田波，云南省监狱管理局原副局长朱旭，云南省公安厅刑事侦查总队原副总队长杨劲松，昆明市中院刑二庭原副庭长陈超等。

此外，2019年12月5日，云南省纪委监委通报：

• 云南省人大常委会原委员、内务司法委员会原主任冯家聪被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 云南省审计厅原党组书记、厅长刘明被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 云南省人民政府原参事郑蜀饶被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 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原院长孙小虹被党内警告处分

• 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党组副书记、副检察长许绍政被党内警告处分

2019年12月14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原党组书记、院长赵仕杰被留党察看一年处分，按二级巡视员确定其退休待遇。

“从问责2人到问责12人”

政知君注意到，在云南省检察系统内，被问责的不仅仅是许绍政一人。

2021年1月28日上午，在云南省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云南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王光辉向大会作《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

《报告》透露，云南省检察院成立专门调查组，对孙小果服刑期间检察监督不到位等问题展开自查，对履行监督责任不力的12名检察人员进行问责。

但这12人并不是最初确定的问责人数。

最高检察院副检察长、二级大检察官杨春雷在4月22日中宣部的发布会上透露：“孙小果案当时处理的时候，对检察人员的处理当时仅限于一、两个。后来我们高检院党组认为，这样不行，我们有监督履职的职责，发生这么大的案件，检察机关怎么能没有责任呢？所以最后对12名违反检察职责的人员分别做了处理。”

杨春雷 资料图

杨春雷表示，在问责的同时，检察机关自查，对“慵懒散乱”进行了专项治理，对违规“减假暂”（即违规违法减刑、假释、暂予监外执行）的诉讼监督不力，检察人员公正司法、规范司法意识不强等问题进行了处理。

纠错不能止于国家赔偿

杨春雷介绍，2021年3月起，最高检对2018年以来法院改判为无罪的246件案件启动追责，对错误关押10年以上的22件案件进行挂牌督办，到2021年10月底基本完成了刑事错案的追责。

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注意到，2021年和2022年全国两会期间，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军在做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时，均提到了检察人员的追责情况。

2021年全国两会期间，张军介绍说，孙小果、郭文思、巴图孟和“纸面服刑”案中，有29名检察人员被严肃追责。

2022年全国两会期间，张军介绍说，最高检对“张玉环案”“张志超案”等22件错误关押十年以上的冤错案件直接督办，从严追责问责511名检察人员，其中相关检察院班子成员134人，退休人员122人。

杨春雷在4月22日的发布会上表示，下一步还要健全完善检察一体的司法责任追究体系，以倒逼的方式来惩戒违法乱纪甚至犯罪的检察工作人员，最终使他们对法律有敬畏，心存信仰，知道权利与责任共存，防止检察权滥用，进一步整治司法腐败问题。

“有权必有责、办案终身制，这绝对不是空话。”杨春雷说，纠错不能止于国家赔偿，追责必须落到责任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