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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10日, 农历腊月二十九。
早上接到妈妈电话,说家里已经贴好了春联,晚上准备包饺子了。
我很纳闷,“明天不才大年三十吗?”
她说:“哦,那我记错了。你记着明天买点饺子吃。”
这是10天前,我和家里说今年不回去过年了之后,妈妈长长长长的反应弧。
……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
1年前的春节,面对巨大的未知恐惧,我们安慰自己:
再怎么着也不会持续1年吧?
明年这个时候,一切就都正常了。
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现在,1年之期到了,我们渐渐习惯了和病毒共处,已经远征火星的我们,依然搞不定地球上数亿年的微生物。
春未到,海尚远。
今年的春节,我们是个矛盾体,一个凡尔赛矛盾体。
我们很开心。
过年终于可以和那些从没被认真对待的相亲,那坨堆在脸上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假笑,say拜拜了。
我们甚至可以告诉家里人(主要是让他们告诉亲戚),“今年部里的大领导点名要我们家那小谁在单位值班,也不让家里人去陪,可能明年就提副处了。关键时候可不敢耽误孩子。到时候他再带着媳妇和孙子一起回来看看。”
我们不开心。
因为,不回家的春节,只能叫做节假日。
没有坐过返乡公共汽车司机旁边的椭圆形引擎盖,没有七嘴八舌的乡音萦绕,也就没有“年”的仪式感,一切都索然寡味。
我们这般矫揉造作,却又试图被肆无忌惮地爱;
只因为,有个“家”可以撒娇,可以舔舐伤口。
看到一句话,说,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从不断得到,到不断失去的过程。
小孩子一出生,他得到了生命、得到了全世界的呵护、得到了童年的乐趣;
随着长大,他慢慢失去了游玩的时间,失去了世界中心的地位,在对比中失去了优越感;
渐渐地,随着长大,失去了宝贵的年龄,健康在流失,金钱在赚取的同时,花费得更多;
家,越来越远;一个人,承担得越来越多。
父母在,他们便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父母去,从此我们直面生死,真正长大的同时,亦不可逆地开始老去。
孤独和无奈,是人生的雪球。
有时候,人生就像回转寿司:好东西,错过就没了;不好的,会一直回来找你。
这一年,白居易的弟弟白交易有句话总结得很好:
十年炒基两茫茫,先亏车,后赔房;千股跌停,无处话凄凉!
纵有涨停应不识,人跌傻,本儿赔光。
这一年:
我会担心没人爱我,爱自己的人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或者,她现在谁的怀抱里呢喃;
我会担心自己赚不到足够多的钱,无法让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孩子只能羡慕别人家的小伙伴;
我会担心一直待在基层,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我会担心永远得不到领导赏识,因为说错话而饭碗不保。
我们自信自己的努力,却又焦虑和迷茫自己的付出得不到生活对等的奖励。
时间太不经用,抬头已是半生。
那个翩翩少年,仍然坐在教室里,闻着前排女生的发香,不自觉想动手扯她的头发;
可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开家长会的。
这一年到头,一不留神就不再年轻,再也不找人倾诉,再也不发任何负能量的朋友圈。
毕竟,“快乐”分享错了人,就成了显摆;
“难过”分享错了人,就成了笑话八卦。
谁在追梦路上没有付出,谁初入社会,不是一腔热血?
然而现实总让人怀疑自己,种种批判总是让人迷失方向。
这一年,太多时刻,我们只能随声附和,佯装大笑,不再热泪盈眶,特立独行;
手无寸铁的人,挠着硕果仅存的头发,学会了铁石心肠。
村上春树说,这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它永远一成不变,就像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地沉积在心底。
人间忽晚,山河渐秋,不再少年,还有资格谈人生吗?
光,总觉得它跑得比谁都快,可是它错了,因为无论它跑多快,黑暗总是先它一步到达,并等待它的光临。
然而,当光彻底来临的时候,黑暗无所遁形。一切的期待、一切的努力都变得值得。
不久之前,我们甚至还在规划,“如果中了500万该怎么花”,这种沉浸式场景真的让人不想醒来。
可当你意识到,必须要连着109年,每一天都中500万美元的彩票,才可能拥有和贝佐斯一样多的财富,那是相当令人沮丧的;
但另一方面,你也意识到了,脱发,是不可逆的,即使贵为首富,也无能为力。
生活的质量并非完全与金钱划等号,
生活在罗马城的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多,
他们惹人注意,恰说明了案例之稀少;
以及,站在半山腰的我们,无暇低头去在意身后的庞大人群。
大道理我都懂,很多事情我都介意,只是笑着说没关系。
没深夜痛哭过
又怎么会有资格
谈论命运生活
记住:
如果你看谁都比你顺眼,比你走运,200%是你睡眠不足导致的。
有时候,生命就是很简单,不值得如此纠结。
新年里,祝大家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