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网易沸点工作室《哒哒》栏目（公众号：dadatime）出品，每周五期，聚焦年轻人关心的科普话题。
穿上一条剪裁精细、版型合身、纹饰讲究的牛仔裤，会显得很时尚，很有型，尤其女性的紧身牛仔裤，凸显身材，性感一览无余。
有人，还把“破烂”牛仔装做成了贵的要死的时尚单品，补丁连补丁，洞挨着洞，就是碎布的拼凑，居然成了时尚圈的牛叉大牌，名叫NTMB。
有人说，这是捡废品的大爷大妈同款。狂得要命，买NTMB这一件破烂，小编这个月得吃土。
牛仔服装，可以说是时尚圈里最耐久的一种产品，尤其牛仔裤，也是受众最广的一种服装。
一年四季，男女老少，不分国籍，无论职业，高矮胖瘦，城市乡村……
穿在身上，确实很漂亮。
破、旧，成了最耐久不衰的牛仔时尚风潮。今年的牛仔风，在沿袭了过往的破洞和毛边的基础上，增加了大色差，还有复古的喇叭款式，破出了新境界。
牛仔裤，始于1849年的美国淘金热。诞生之初，作为一种功能型产品，只要做到结实耐磨，就是它最大的卖点。
一百多年下来，牛仔裤变成了时尚必备品，经历了无数次变迁，款式的变化以及消耗的速度都越来越快。
只是，你知道各种工艺的名词，“洗水”、“喷砂”、“做旧”，但你知道它们的生产环境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知道每种工艺具体是如何实现的吗？
在时尚、美丽、个性、潮流的背后，有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产业。
知道真相后，我想，我可能不会再给自己和家人买牛仔服装了，害怕。
牛仔“重镇”，中国新塘
牛仔裤进入中国，大约是在上世纪70年代。而广东省广州市增城区新塘镇，被誉为“中国牛仔之都”，其牛仔服装产业也已经有四五十年的历史。
大约20多年前，凭借低价和按时交货的能力，新塘击败了其它牛仔服装业小镇，成了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接到外贸订单的小镇。
从此越做越大，牛仔服装加工成为新塘的支柱产业。
全镇数千家牛仔服装及相关配套产业，上千个已注册牛仔品牌。
全国60%的牛仔装出自新塘，全国出口的牛仔服装有30%出自新塘，远销俄罗斯、欧美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平均每天有数百万件牛仔装从新塘镇运出去。
新塘已经成为全中国最大型的牛仔服装生产、出口集聚地区。
为什么这里成功了？
成本！但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这里，服装加工成本已经被压到不能再压的程度，尤其是外贸订单。
利在当代，污至千秋
时尚之都，污污污！
都知道，纺织业是污染大户，尤其是印染所造成的水污染最重。
德国曾经有一种牛仔裤，很便宜，便宜到只有9.99欧元，如果按照五六年前的汇率，换算成人民币，大约80元左右。
不到10欧元的一条牛仔裤，是如何做到的，成本怎么控制？
几年前，几个德国人惊诧于此。又悄悄走访了很多快时尚品牌及一些时尚大牌的门店，寻找这些牛仔裤产地的蛛丝马迹。结果发现了广州新塘。
他们辗转来到中国，到了新塘，拍下了很多震撼的影像。
低成本下的高产能
国外的服装公司为什么选择来中国生产加工？因为人工成本低，但是效率高。
牛仔服装，尤其牛仔裤，消耗量巨大，人们购买牛仔裤的频率高，那种高价牛仔裤不适应大众市场，低价品牌、快时尚充当了主要角色。降低价格，就要压缩成本。
在新塘，到处都是制衣厂。
随处可见各类招工广告，工种都和制衣相关。
其实，制作牛仔裤的工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用机器，一次性进行批量裁剪。
流水线缝纫，一个人负责一道工序。
雇佣附近居民剪线头。
这些看起来不那么起眼的工厂，却是很多世界名牌的加工厂，比如当下最火的快时尚品牌，以及一些大品牌，都是耳熟能详的。
而无论是售价千元，还是只有几十元，之所以能够呈现诸多色彩、图案等效果，在于后期的水洗、打磨等工序。
牛仔，耗水之王
美国《时代》杂志曾报道过，美国某品牌牛仔裤对其制作的一款牛仔裤所需的资源进行了一次评估，结果惊人。
从棉花生长到做成牛仔裤进行水洗，一条牛仔裤居然要消耗3480升水，足够一个成年人近5年饮用的量。
牛仔裤做好之后，要么是纯蓝色，要么是黑色，没有图案，没有褶皱，没有漂白，算是粗坯。
这些粗坯会要被送到洗水厂做进一步加工。
一条牛仔裤，从这样，
变成这样，要经过数道洗水漂白。
他们使用的化学物质，
含有很多种有害、有毒物质。
为了让牛仔裤呈现出不同的褶皱、色彩和做旧效果，所使用的化学品有丙烯酸树脂、粘合剂、漂白粉，酚类化合物、偶碳化合物、次氯酸盐、钾金属、偶氮染料、高锰酸钾、铬、镉等。
很多化学物质是命令禁止的有毒有害成分，一旦进入产品检测阶段，这些牛仔裤根本不合格、不合规。
但为了达到客户要求，又不得不“不择手段”。最常用的是水洗工艺，一条牛仔裤可能要经过数种方法结合来洗，有可能是几种，也可能10种以上。
这些方法，无法命名。也正因如此，在牛仔裤的产品标签上，并不会完全明确标注工艺名称。
而通常已知常见的工艺名称，有普通洗、石洗/石磨、酵素洗、砂洗、化学洗、漂洗、破坏洗、雪花洗、猫须、喷砂（物理）、喷马路（化学）、碧纹洗等。
就连一些快时尚品牌的童装，也都用这些工艺来加工。
为了达到出口时的质检标准，大概需要反复经过20次的脱水清洗，这样做，可以去掉化学物质的味道，最终能够检测到的可能只有很少的有毒残渣，但残留物质依然对人体有害。
而洗过的水，带着顽固的有害化学物质，会呈现出多种不同颜色。
这些废水，被直接排放到旁边的水沟，水沟就变成这样。
最终，汇入珠江东江新塘河段。
最严重的时期，从谷歌地球的卫星照片中，能够看到，新塘那个河道的位置，是黑色的。（图为2003年时的新塘镇大墩村区域）
水沟里的水，严重时，散发着恶臭，不小心接触到会发痒甚至溃烂。重金属严重超标，酸碱度严重超标。
虽然，随着政府要求整改，漂染洗水厂陆续关闭或搬迁，但并非根治，污染只是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不仅仅是水污染，更是健康
牛仔裤的做旧、破洞效果还要经过这些工序。
砂轮打磨
砂纸打磨，所谓的猫须效果，就是用手砂打磨出来的。
树脂定型
为了后续的漂白，喷涂钾金属，那些紫色的就是。
牛仔裤加工工艺中，还有一个重要项目，砂洗或石洗。同样是为了做旧和破洞效果。
几年前被命令禁止不能再使用的工艺，喷砂。或许在一些地方，这种工艺仍在使用。
为了保证按时交货，工人会随着机器连轴转。
或许，最轻松的是将裤子上的碎毛屑吹掉和熨烫了。
然而，工人们工作的环境虽然有排风、吸尘系统，戴着口罩和手套，但这并不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甚至一点作用都没有。
工人身上和口罩上沾满的蓝色毛屑，洗水和喷涂钾金属的工人，手上的染色更甚。
铁网生锈后挂满毛屑的排风窗口，
沾满毛屑的管道和阀门，
都说明了工人工作环境的问题严重性。
工人健康的最大危险来自于这些粉尘，尤其是喷砂工人，从事这种工作，用不了几年，可能就会患上硅肺病，也称矽肺，不治之症。
从事漂白前喷涂的工人，久了，也会因为各种重金属超标而患上各种疑难杂症。
很多工人仗着自己还年轻，不以为然，但很多年龄稍大些的，身体变化十分明显。
一个只有40多岁的男子，已经做砂洗工多年，终于吃不消，开始不住地咳嗽，看上去足有60多岁，无奈只能选择去做工资低很多的清洗工。
而他们的工资，虽然中国的劳动成本在逐渐地上升，但他们的工资仍然不算高。
一些需要手工完成的部分，在欧美，值钱得不得了，可在这却成了缺陷和不足，成为外商压价的理由。
可以说，在加工厂接单生产的过程中，中国人只赚了其中1％的利润，但是留下的确实100%的污染和伤害。
每生产一吨牛仔产品，就会污染200吨水。每生产1公斤，也就是3条牛仔裤，就需要200升的水。这些水，最后都变成了久难恢复污水、毒水。
……
这在全世界几乎都是普遍存在的问题，比如在墨西哥，有某国际大品牌的牛仔成衣加工厂，曾经造成过严重的污染。
以国际上已禁止使用的“喷砂”技术为例，孟加拉国、巴基斯坦和北非部分国家是使用“喷砂”技术最多的国家。虽然许多国际市场已经停止采购“喷砂”牛仔裤，但工厂老板们仍能找到销路。
日本也同样使用过“喷砂”技术。
前些年，迫于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的深入调查结果，全球数家时尚品牌（包括快时尚和国际大牌）纷纷表示要在2020年实现零污染生产，让我们拭目以待。
当下，有了可以代替过去水洗、染色、砂洗、喷砂等的激光印花技术，同样可以实现牛仔裤多变的效果。
或许它真的是牛仔裤市场的一个新方向。即便它的出现会让很多人失业，相比污染和不治之症，它太善良了！
因为，
人们对低成本牛仔裤的需求，
已经让这个世界承载了太多的代价。
真正的浪费，
不是高消费群体对奢侈品的追捧，
反倒是，
中低消费群体对快消品的过度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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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哒哒
作者：金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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