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图)

　　美国当地时间5月28日早间玛雅·安吉洛(Maya Angelou)在北卡罗来纳州温斯顿-塞勒姆(Winston-Salem)的家中去世，享年86岁。玛雅·安吉洛最重要的自传《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中文版去年曾在上海三联书店出版，早报记者从出版社获悉，他们还将继续出版玛雅的两部作品。去年11月，玛雅被授予美国国家图书奖公共服务奖，当时给她颁奖的是美国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

　　玛雅·安吉洛是20世纪美国最传奇的黑人女性。1928年4月4日，玛雅出生于美国南方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她早年的悲惨、动荡岁月令人同情和悲愤，3岁父母离异、7岁遭母亲男友强奸，后送给阿肯色州的祖母抚养，13岁时回归母亲身边，16岁成为单身母亲，共经历三次婚姻，这是私人生活中的玛雅。玛雅的这段遭遇令人想起另一位杰出黑人女性—爵士音乐家比利·哈乐黛。

　　但玛雅·安吉洛这个名字又和美国20世纪民权运动紧密相连，她迁居旧金山后成为首位非洲裔电车售票员、好莱坞第一位非洲裔女编剧，她是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尔科姆·X和马丁·路德·金的战友。玛雅·安吉洛是脱口秀女王欧普拉口中的“我们的女王”：她是三届格莱美奖得主，身兼作家、诗人、舞蹈家、教授、导演等多重身份，还曾在卡特和福特两届政府中任职。玛雅以作家身份写过六部自传、六部散文集和数十部诗集等。

　　1993年，她应邀在克林顿总统的就职典礼上朗诵诗作《晨曦的脉动》，成为在总统就职典礼上朗诵诗歌的非洲裔第一人。去年，玛雅·安吉洛被授予美国国家图书奖公共服务奖，给玛雅颁发这一奖项的是另一位伟大女性、美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托尼·莫里森，“一位好友、一位艺术家和一个传奇。” 托尼·莫里森这么评价自己的朋友。

　　“我们这个时代

　　最耀眼的光亮之一”

　　对于玛雅·安吉洛的去世，美国艺术界人士、演艺界人士、各国领导人纷纷进行了吊唁。根据白宫新闻办公室发布的声明，作为首位非裔美国总统奥巴马将玛雅·安吉洛视为“我们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光亮之一”，称赞她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一个诤友、一名真正杰出的女性”。在这份声明中，奥巴马还引用了玛雅献给已故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的一句诗：“夕阳西下无以复归，但阳光将再次升腾，捧出又一个黎明。”奥巴马还说，他的母亲深受玛雅影响，所以他的妹妹就取名为玛雅。在奥巴马的一份个人声明中，他表示：“跟很多其他人一样，米歇尔和我时常怀念我们与玛雅在一起的日子。她和蔼的言语和坚定的信念，总提醒着我们是上帝的孩子，我们并非一无所有。”2010年，奥巴马授予玛雅·安吉洛“总统自由勋章”(Presidential Medal of Freedom)，这是美国对公民的最高奖励。

　　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和夫人希拉里也是玛雅常年的好友。克林顿曾邀请玛雅在他1993年的就职典礼上朗诵诗作。在克林顿的公开声明中，称赞玛雅拥有“学识、智慧、勇气和优雅”，他哀痛地表示，“美国失去了一份宝贵的国家财富，她是希拉里和我的挚友。”克林顿也提到了1993年的就职典礼，他说，“我将永远感激她在我的初次就职典礼上激情澎湃地朗诵诗作《晨曦的脉动》，更为此后数年里我们建立起来的深厚友谊深怀感激。”同为南方人的美国前总统乔治·W.布什在声明中说，“她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作家。她的文字唤起我们对和平和公正的追求，丰富了我们的国家文化。”

　　兰登书屋著名编辑卢米斯担任玛雅的出版编辑已经超过40年。他在一份声明中说：“玛雅是我们亲爱的朋友，她栩栩如生地描述了非裔人在美国的生存状况，改变了我们对此的认知和看法，她无论做什么事都精力充沛，深切地感染了全世界的读者。”

　　海伦·布兰(Helen Brann)近35年来都在担任玛雅的经纪人。布兰说，她周二曾与玛雅交谈，当时玛雅正在写一本新书，精神状态不错。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玛雅仍忙于写作和安排公开活动。她原定于上周五在休斯敦领取一个奖项，但最后因突发健康问题而取消出席活动。周三玛雅去世的消息传出后，她的著作在很多书店成为畅销品，在亚马逊上，她的《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销量从第1036名一跃成为排名第一的畅销书。

　　音乐、舞蹈、表演和

　　诗歌始终没有离开她

　　玛雅·安吉洛，原名玛格丽特·安妮·约翰逊，3岁那年父母离异后，玛雅和哥哥小贝利·约翰逊，被“邮递”到阿肯色州的斯坦普斯，在斯坦普斯的黑人区和祖母生活在一起，那个黑人社区在他们看来“就是整个世界”。在《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一书中，玛雅描述了7岁时被母亲男友强奸的情景，当母亲的男友被谋杀后，她感到非常内疚。她确信，是自己的声音导致了他的死亡，因为在此之前她曾告诉自己的兄弟那个男人强奸了她。玛雅在此后的五年中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那个年代在南方，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依然十分严重，玛雅在自传《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中说：“如果说一个黑人女孩在南方的成长是一种痛苦，那么意识到这种地理上的错误，就像是在喉咙边上架起一把利刃，时刻威胁着她的生命。而这，是一种侮辱，并且完全没有必要。”

　　玛雅在一位老师的带领下进入文学的世界，她着迷于狄更斯、莎士比亚和爱伦·坡，她在高中学跳舞、戏剧表演，从未能进入大学。偶然机会她得到了一份奖学金，得以在加州劳工学校学习舞蹈和戏剧。14岁的时候，她辍学成为在旧金山电车上工作的第一位黑人女性。随后返回校园，完成了高中学业，并在毕业后不久生下儿子盖伊·约翰逊。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一直写到盖伊的出生，在该书的最后一页，玛雅描述了16岁时的生产过程和面对儿子时的反应，“我有孩子了。他很漂亮，他是我的，完全属于我。他不是谁给我买来的礼物。我独自挨过那段虚弱无力的灰暗日子。虽然受孕那刻离不开别人的恩泽，但谁也不能否认孕育的过程是完美无瑕的。他完全属于我，但我却不敢碰他一下。”

　　在玛雅1974年的自传《奉我之名聚会》中，就描述了她在高中怀孕成为单身妈妈后的颠沛生活，为谋生她做过妓女和厨子，但音乐、舞蹈、表演和诗歌始终没有离开她。玛雅·安吉洛希望掌控自己的生命和生活，1950年代，玛雅进入了一个非凡的创作时期，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她一直保持了创作热情。1954-1955年，玛雅在音乐剧《波吉和贝丝》中担当首席舞者，她跟随现代舞创始人玛莎·葛兰姆（Martha Graham）学习舞蹈。1957年，玛雅录制了首张专辑《卡利普索小姐》。1958年，玛雅搬到纽约居住，在此期间参演让·热内的《黑鬼》，创作并主演了《自由之舞》。也是在纽约，她加入了哈莱姆作家协会，成为民权运动的一分子，参加了反种族隔离运动。

　　她的自传

　　更像是成长小说

　　1960年，玛雅来到开罗，担任英文周刊《阿拉伯观察者》的编辑。次年，又迁居非洲加纳，在加纳大学音乐戏剧学院执教，兼任《非洲评论》 的专题编辑，并为《加纳时报》撰稿。在加纳的时候，她遇到了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尔科姆·X，并于1964年返美协助他创建非裔美国人团结组织。就在玛雅回到美国后不久，马尔科姆·X遇刺，非裔美国人团结组织随之解散。随后，马丁·路德·金邀请玛雅担任南方基督教领袖大会的北方协调员。马丁·路德·金于1968年遇刺，那天正是玛雅的生日， 这一事件让她陷入了绝望。而玛雅的写作事业缘于一次晚宴，当时她的一个同伴被她的童年故事所深深吸引，强烈推荐兰登书屋编辑卢米斯为她出一本自传。这就是《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的诞生由来。

　　这本书花了玛雅两年的时间，她把自己关了起来，她早上5点起床，把自己锁进一个旅店的房间，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开始写作。一支铅笔和一个便签本，手边放着雪利酒、扑克牌、《罗热词库》和《圣经》，每天写出10到12页草稿，晚上再整理成三四页。1989年，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她说自己在写作过程中“重温痛苦、愤怒和那个狂飙的年代”。

　　1969年，玛雅·安吉洛的第一本自传《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出版，对于这个书名，玛雅后来自己做了诠释：“笼中鸟放歌，因为笼中鸟，歌唱自由。”在本书中回忆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在南方小镇斯坦普斯及加利福尼亚州的成长经历。从3岁到17岁，玛雅不仅要与那如影相随的错位和不安全感作斗争，还要面对种族主义、性骚扰和强奸等一系列令人心碎的挑战，这种遭遇影响了她的一生。最终，她意识到，爱自己、善待他人、变得坚强、阅读伟大的作品是打开心灵桎梏的钥匙，会给人自由。《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被称为自传，但更多的人愿意把它看作是成长小说。玛雅改变了自传的写作方法，使用了小说的写作技巧，如对话、人物刻画和专题叙事，这让不少评论者将本书归入了自传体小说的行列。脱口秀女王欧普拉说，“从打开《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我与玛雅·安吉洛深刻地联系在了一起。每一页，她的人生都折射出我的经历……在书页中与玛雅相遇，像是遇见完整的自己。”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作为自传探讨了种族主义、不平等、独立、人格尊严、家庭、性别和个人意识的觉醒。本书1969年出版，1970年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的提名，为玛雅赢得了国际声誉，也在商业上大获成功。1993年，在克林顿任职典礼上朗读《晨曦的脉动》之后的那一周，玛雅的全部著作加印了40万册。截至2012年，《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平装本累计印数为460万册。由于该书对强奸、种族主义和性欲的描绘也使它颇受质疑，甚至被一些学校和图书馆列为禁书。

　　欧普拉称玛雅是“我们的女王”，她俩早在1978年就已经认识，当时在巴尔的摩，欧普拉还是一个地方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6年后，她们在芝加哥的街头巧遇，玛雅叫出了欧普拉的名字，从此她们结下了“情同姐妹亦如母女”的友谊。但在希拉里和奥巴马竞争民主党内的总统候选人提名时，她们出现了分歧，欧普拉支持奥巴马，而玛雅支持希拉里，但这并未影响她们的友谊。欧普拉对玛雅说，“有人抱怨，‘我们的女王不支持奥巴马。

　　玛雅与克林顿夫妇的友谊开始于1980年代初，当时克林顿还是阿肯色州州长。玛雅很喜欢克林顿，她说：“我在阿肯色州长大，我知道那儿是什么情况。平庸，无望。我知道克林顿夫妇为改变那些付出了多么艰苦的努力。”所以，当克林顿在1992年当选总统时，他即邀请玛雅创作一首诗歌在1993年就职典礼上朗诵，自从罗伯特·弗罗斯特在1961年为肯尼迪朗诵诗歌以来，多年来未曾举行这样的仪式。玛雅从未质疑或批评过奥巴马，她称赞奥巴马在费城的演讲，说那是“我听过的有关种族关系的最佳演讲。提出问题也给出了答案。阐明了我们领悟和尚未领悟到的东西”。玛雅没有上过大学，但她在80多岁的时候一直担任维克森林大学美国研究专业的雷诺兹讲席讲授，而她个人经历本身就是美国黑人文学研究的重要文献。

　　（本文参考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版《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