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袁除下令褫夺李烈钧军职,命令拿办欧阳武、李纯。17日,袁世凯发表斥责欧阳武的通电,从政治上声明自己的立场:“共和民国,以人民为主体,而人民代表以国会为机关。政治不善,国会有监督之责;政府不良,国会有弹劾之例。大总统由国会选举,与君主时代子孙帝王万世之业迥不相同。今国会早开,人民代表咸集都下,宪法未定,约法尚存。非经国会,无自发生监督之权,更无擅自立法之理。岂少数人所能自由起灭,亦岂能由少数人权利之争,掩尽天下人民代表之耳目?”他谴责欧阳“捏词污蔑,称兵犯顺,视政府如仇敌,视国会若土苴,推翻共和,破坏民国,全国公敌,万世罪人”。但他对欧阳本人留有余地,认为“难保非佥壬挟持,假借名义”。7月21日,袁世凯又正式发布“平叛”通令,宣布“用兵定乱,为行使约法上之统治权,民国政府当然有此责任”。
后人可以说袁世凯虚伪,也可以说他颠倒黑白、倒打一靶,但他紧紧抓住了“共和”、“国会”的旗帜,可以说头脑清醒,策略得当。因为在当时的中国,民主共和虽然落地生根不易,但公开破坏它,却还不得人心。
5月9日,黎元洪致电黄兴和湘、粤、皖、赣四督说:“此事和平办理,则国基巩固,国用充盈,威信远行,友邦公认,诸公手造民国,永垂无上荣誉。否则,内部崩裂,强敌剖分,民国不存,诸公前此勋名,亦将安在?”后来的历史叙述把它看作阴谋,是用保守既得利益的思想来侵蚀革命党人。
7月18日,陈炯明宣布独立之后,曾致电蔡锷,希望他起兵反袁。蔡锷复电说:“现在以保土安民、维持秩序、力主镇静为第一义,并恳致电赣中释嫌罢兵,无以国家为孤注。”
历史证明,蔡锷说得不错,黎元洪说得也不错。由于革命之后再革命,真的是内部崩裂,天下大乱,秩序全无。法律的神圣性、民主共和的神圣性,正是从此才被弃置不顾的。
1913年的共和国制度还很脆弱,是真正的“纸老虎”。它只是模型,不是钢铁铸就,更没有装备维护其尊严的铁的牙齿。但是,只要没人碰它,就不知道它到底会不会咬人。事实证明,在它面前,袁世凯也小心翼翼,不敢轻易碰它。在这种情况下,关键是不要去碰它,一旦有人戳破,被撕掉、踩碎,是容易的。
3
重访这段历史,上海地方司法机关是引人注目的。
宋案发生在上海,由于未能组成特别法庭,按常规归上海地方办理。也就是说,要归江苏省属的一个县一级的上海地方审、检厅办理。由于上海厅的级别低,法律程序上自然会遇到更多的障碍。但是,上海司法机关的表现却引起了全国上下的关注和敬佩。
当然,首先还要提及那个时代的新闻自由。刺杀宋教仁的凶手落网后,查获的函电证据于4月25日得以在报刊上公布。如:
1913年1月14日,赵秉钧致应夔丞函:“密码送请检收,以后有电直寄国务院可也。”
25日,应致赵秉钧电:“国会盲争,真相已得,洪(指洪述祖)回面详。”
2月1日,洪述祖致应夔丞函:“大题目总以做一篇激烈文章,方有价值也。”
2月2日,应致赵秉钧电:“孙、黄、黎、宋运动激烈,民党忽主宋任总理。已由日本购孙、黄、宋劣史,……用照辑印十万册,拟从横滨发行。”
同日,洪致应夔丞函:“紧要文章已略露一句,说必有激烈举动。弟(指应)须于题前径电老赵,索一数目。”4日又函:“冬电到赵处,即交兄手面呈,总统阅后颇色喜,说弟颇有本事。既有把握,即望进行。”8日又函:“宋辈有无觅处,中央对此似颇注意。”12日又函:“来函已面呈总统、总理阅过,以后勿通电国务院,因智(赵秉钧字智庵)已将应密本交来,恐
3月13日,应致洪述祖函:“《民立》记遯初在宁之演说词,读之即知其近来之势力及趋向所在矣。事关大局,欲为釜底抽薪法,若不去宋,非特生出无穷是非,恐大局必为扰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