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和于谦祠

于谦生前在北京有两处房产

张兆浴：这一讲讲的是于谦祠和于谦。

张兆浴：于谦在历史上是非常有名的一位英雄，在明代他也是一个一直受到尊崇的功臣，他对保卫明朝江山，对于朱明王朝的延续，可以说是功勋卓著。我们现在讲的于谦祠是于谦的故居，于谦生前在北京有两处房产，一处是现在看到的于谦祠，在现北京日报的后面；另一处是皇上赐给他的房产，西华门外，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找不到了。于谦在故居里居住的时间很长，由于他本人在外多年，从33岁离开北京到山西、河南做巡抚以后，一直做了19年，家里一直都是夫人带着孩子居住。

张兆浴：于谦是一个非常有事业心、对于国家大事非常认真的官员，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受到人们的尊敬。也正是因为他有责任心和能力，所以在国家面临危难时他挺身而出。

张兆浴：于谦能够名垂青史，首先是由于他的功业，对于大明王朝的贡献。他的贡献在哪儿呢？首先就是稳定政权，在土木之变（公元1449年）前，他一直没有担任重要职务，因此还看不到一些特别突出的贡献。但在1449年这一年秋天，国家发生了变化，由于蒙古也先部的入侵，明英宗在土木之变中被俘获，俗话说，疾风知劲草，英宗被俘后，朝廷上一片惊慌，当英宗被俘的消息传回北京时，群臣非常惊愕，皇太后命郕王（英宗之弟）摄政，然后又搜集金银财宝，想把皇帝赎回来。群臣纷乱没有主张，一些官员只知道聚在一起哀哭，郕王当时也没有什么主意，由于王振恃宠误国，人人切齿痛恨，有一天，郕王临朝，大臣们要求诛灭王振九族，不肯退朝。王振的一个亲信党羽名叫马顺，气焰非常嚣张，跳出来斥责大家退去。有一个大臣气急了，扑上去揪住马顺就打，大家也一拥而上，一阵拳打脚踢，竟把马顺给打死了，朝堂上秩序大乱，胃病们也声势汹汹。郕王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害怕得站起来要躲进内宫，于谦见此，穿过愤怒的人群，走上前扶住郕王，不让他走，请他降旨，让群臣不要混乱了，马顺等有罪该死，不予追究。以此稳定人心。郕王听从了他的建议，控制了局势。

张兆浴：在这个过程当中，于谦显然是起了关键的作用，在退朝时，当时的吏部尚书王直拉着于谦的手叹息“今日事起仓促，赖公已定，虽百王之，焉用之。”意思是，这事儿太急迫，亏了你才搞定，不然就算有一百个王子也没什么用。于谦当然是谢不敢当。

张兆浴：于谦稳定政权的另一个表现，当时有人主张南迁，因为蒙古势力还在不断地骚扰边境，政权何去何从，局势还很微妙。当时有一个人叫徐（王呈），此人很有才，而且很会观天象，他说星象有变，应返故都（南京）。话音未落，一个激愤的声音说道：“京师是天下的根本，一旦摇动，必将危及国家大计，难道没有人看到宋朝难渡偏安的前车之鉴吗？”你现在一走，国家就完了，敌人虽然很强大，但我们也完全有办法对付他。此人正是兵部侍郎于谦。

张兆浴：历史上还一直传当时的一句话“言南迁者，可斩也。”但一直没有查到史料，当时于谦十分激愤，从此埋下了徐（王呈）对他的怨恨，后来于谦的死和徐（王呈）有直接关系。

于谦的功业就是稳定政权 保卫北京

张兆浴：于谦的功业就是稳定政权，为大明王朝的稳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还有一个功业，就是保卫北京。在英宗被俘的那年，也先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带着明英宗到了北京，希望通过这种军事行动迫使明王朝屈服。保卫北京也成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大臣们意见不一，将军石亨建议收缩防线，固守城内，他说应该一直不出兵，等到也先的士气磨灭，他们也就回去了。但于谦不主张这样，逆贼已经非常猖狂了，如果我们不出，只会让他们更加张狂，必须和他作战。当时明朝兵有22万，实力非常强大，敌见我兵胜而严，不敢轻犯，只会以少数部队试探我。

张兆浴：当时的明朝兵在于谦指挥下打的一个埋伏仗，把也先部打得很惨。这里要说一下，当时明朝部队火力很强，武器非常先进，用的是火炮，而也先部没有这些东西，因此火炮的杀伤力得到了很好的发挥。在于谦的指挥和部署之下，北京危机顺利得到了解除。

张兆浴：当时明朝人对于他的功绩也是给了充分的肯定，说他“赤手扶天”、“力摧城下之妖魔，尊辱不惊，对江山有再造之功。”这里我们看到了于谦在关键时刻的定力和忠心，当然也有平日的修养，如果没有平日的修养和对朝廷的忠心，他不可能在关键时刻作出这样一番事业。

张兆浴：于谦受到尊敬，除了他的功业以外还有一些要特别说到的，就是他的为人，于谦在为人方面也是特点鲜明，爱憎分明，直言不讳，喜欢谁或想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避讳。比如他和徐（王呈）的关系，因为徐（王呈）主张南迁，受到于谦的反对，两个人关系非常紧张。徐（王呈）一直受到压抑，为了改变这种情况，于景泰四年特意上书皇上，改名徐有贞。当时在北京保卫战时，另一个功勋卓著的将军就是石亨，按说于谦和他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但于谦作为兵部尚书，总督军务，在军事方面完全是他自己说了算，石亨根本插不上嘴，所以石亨也是对他意见非常大。他这种性格有时候也走偏，容易和人闹矛盾，景泰五年，他想给超任的军士增加月粮，每个军士增加一斗月粮，这个想法对于士兵来说肯定是好事情，但户部对这个事情非常有意见，因为一个军士增加一斗，那整个数目是很大的，所以户部不同意发，于谦和户部就闹了矛盾，二者的矛盾闹了很长时间，这种性格对于他后来影响很大。

张兆浴：由于景泰年间皇上对他非常好，完全给予他充分的信赖，与他有意见、恨他的人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当时皇帝对他好到什么程度呢？景泰五年时，因于谦有肺病，医生给他看完，说他需要一种竹沥配药才能治好病，当时北京别处都没有，只有宫里才有，景泰皇帝亲自带人给于谦伐竹配药，还赐给他药费五十两。由于皇上对他的信任，其他人没法儿对他下手。

张兆浴：到了景泰七年年底、八年年初时，情况出现了变化，徐有贞、石亨勾结宦官发动了“夺门之变”，趁着景帝生病，带兵闯进英宗居所，拥立他复位，而于谦的命运也就随之改变了。

张兆浴：明英宗在景帝当政时一直居在南宫大内，他从蒙古回来之后，景帝对他也不是很好，一直把他圈禁在南宫中，日子过得很艰难。景泰七年时景帝病得很重，由于景帝的儿子立为太子之后病死了，所以没有人接班，当时大臣一直在议论由谁来接班的问题。而徐有贞和石亨并没有想这个事情，而是在策动“夺门”，扶英宗重新上位。

张兆浴：关于这个事情，我们一个同事写了关于英宗复位的情况，写得很好，我在此转述一下。当年发动夺门政变的幕后推手是一群别有用心的人，他们的目的是铲除异己、巩固自身地位，没有谁从国家正统性和皇帝的道德标准来考虑这次政变的功过是非。不过这次政变的起因确实是由对国家正统性和皇帝的道德标准争论开始的，按照儒家的宗法制度，朱祁玉尽管阴差阳错得到了帝位，但他死之后还需要将帝位传给英宗长子，他对此十分不甘。景泰三年，他终于将英宗的儿子贬为遗王（音），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可刚过一年，太子就夭折了。这时大臣纷纷上言，请求恢复遗王的太子资格，此后数年陷入了僵局，太子之位也一直悬空，君臣之间裂缝加深，那些各怀鬼胎的人开始蠢动了。

张兆浴：第一个想借助英宗复辟打击异己的人是武将石亨，他与于谦不和，于谦是解土木围城的大功臣，也是拥护景帝继位的重要人物，所以，英宗复位，一定可以铲除于谦。另一个想利用英宗的人是都御史徐有贞，徐有贞原名徐（王呈），因为在瓦剌围城时，建议迁都不为景帝所喜，他只能靠改名有贞和在外治水的功绩向景帝示忠，但效果甚微。此外还有一些人，他们都是想把英宗重新抬上皇位的人，景帝七年，景帝得了重病，不能上朝，徐有贞、石亨等人密谋去接英宗复辟。正月十六夜里，他们调兵到大内，石亨将兵符混在手谕中，到了南门时，徐有贞命军士选取巨木撞门，（夺门之名就是由此而来），见到英宗时，徐有贞等伏地高呼“请上皇复位”，英宗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是英宗复辟，也叫“夺门之变”。

夺门之变让于谦的命运发生改变

张兆浴：因为这件事情，于谦的命运发生了改变，正月十六夜里发生了夺门之变，正月十七上朝时，在朝堂之上，于谦和另一个大学士王文（音）被捕，史书上是这么说的，太上复位，刚到大殿上，当时的法司直接就问了于谦死罪，但又没有什么证据，在审讯于谦和王文时，用了很残酷的刑法，当时王文“不胜愤”，非常气愤，和石亨辩论，于谦说，他们想要我们死，你和他们辩论有什么用处？当月23日，法司就把审讯的意见和怎么处理的意见上奏了，当时英宗对于处死于谦非常犹豫，这时徐有贞对英宗说，“若不指谦等之死，今日之事为无名。”说你如果不杀于谦，夺门这个事情就没有道理了。所以于谦和其他一些人就在西市（现北京西四牌楼）被斩首。

张兆浴：由于于谦这个人不考虑那么多利害关系，不那么多地考虑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会受到伤害的，尤其是在政治漩涡中，这种伤害是非常严重的，事实上我们也都看到了。

于谦为人清廉 重情义

张兆浴：于谦的功业和为人我们都看到了，但于谦还有一些方面过去我们说得不多，他这个人是一个很讲亲情，有情有义的人，于谦33岁做巡抚，在外近二十年，他的夫人一直在家。于谦对他的夫人非常好，虽然常年不在家，但他对夫人非常尊重，经常写一些情诗寄给他的夫人，在诗里透露出不能照顾家庭的愧疚，对此他夫人也是非常感激。有一首诗说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相好”这是非常动情的一首诗。

张兆浴：在于谦49岁时，他的夫人患病去世了，当时他还在山西，没能够回来料理丧事，对此于谦非常难过，写了一篇祭奠他夫人的祭文，其中有一些让人非常感动的地方，“死生事之大故，夫妇人伦大纲……”他对他的夫人董氏用情非常专一。当时有些人说“公年未五十，竟不再娶……”他在夫人去世以后没有再娶，也没有至妻妾，搞一些其他名目，当时人对他的行为非常钦佩。

张兆浴：我们知道景帝赐给于谦一座宅子，但于谦从来没去住过，那里只是放了一些皇帝赐给他的东西，每年定期去看一下，但还是住在故居里，有人说他这是因为怀念他的妻子，不想离开他妻子生活的地方。因此在于谦轰轰烈烈的事业之外，还有他非常温馨的一面。

张兆浴：于谦为人还有一个方面值得称道——清廉。在他被杀以后，朝廷去没收他的家产，但在他家里几乎没有搜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件事情当时让英宗也非常感慨，后来接替于谦做兵部尚书的陈汝言（音）上任不到一年就因为贪赃被处罚了，英宗把陈汝言贪赃来的财务摆到宫廷大殿上，让所有大臣参观，当时英宗说，景泰年间，于谦受到了景帝那样的信任，可他死时并没有多余的东西。陈汝言当了尚书不到一年，怎么就收了这么多东西。于谦的清廉是非常有名的。

张兆浴：实际他不只做京官如此，在地方上做巡抚时也是如此，于谦做巡抚时也算是封疆大吏，在一方很有权势，但他进京时从来不给京里人带礼，当时有人说，你不送钱，拿一点儿土特产也行。于谦就说，我只有两袖清风。我拿一点儿东西，实际上这些东西都要从老百姓身上搜刮，这是不行的。

张兆浴：他有一首诗中写到“名节重泰山，利益轻鸿毛……”，他的清廉是因为他想到了国家，想到了百姓，因此才能做到这一点。

张兆浴：由于于谦为人的这些方面，所以后人对他的怀念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他为官一生，能够如此清廉，在那个时代是非常难得的。我们说，人的功业会随着岁月流失，而人的人格魅力却永不会失，现在当我们走在街上看到于谦祠时，我们怀念的不仅是祠堂主人的功业，还因为他是一个敢于担当，为官清廉，对家人有情有义的人，并以此激励我们更好地生活。这就是我们保护于谦祠、纪念于谦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