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敬桂：中国经济的韧性、底气和预期

马敬桂（长江大学经管学院教授）

在世界经济的波谲云诡与全球格局的深刻变革中，中国经济如同一艘巨轮，穿越风浪，持续前行。其表现出的非凡韧性、深厚底气与清晰可辨的长期预期，构成了全球经济图景中一道独特而稳定的风景线。理解这一现象，不能仅停留在经济增长率的周期性波动，而需穿透表象，探寻其背后独特的结构性密码、制度性优势与战略性布局——一种植根于历史纵深、立足于系统建构、指向未来愿景的综合性优势。

一、 韧性：多维动态稳定系统的构建与淬炼

经济“韧性”绝非简单的抗冲击能力，它更是一个经济体在承受外部扰动后，通过内部结构与机制的自我调整，迅速恢复并实现功能升级的动态过程。中国经济的韧性，是一个由多重子系统耦合而成的、具有强大自适应能力的复杂系统的外在体现。

首先，是“超大规模市场”与“完整产业体系”构成的“循环阻尼器”。 中国拥有14亿多人口、4亿以上中等收入群体的全球最大单一市场，这不仅是需求的“压舱石”，更是创新的“孵化器”和成本的“摊薄器”。更为关键的是，这一市场与全球产业门类最齐全、产业链最完整的工业体系形成了深度咬合与正向循环。当外部需求收缩时，庞大的内需市场能有效吸纳产能，为企业提供战略回旋空间，避免“休克式”停摆；当全球供应链出现局部断裂时，完备的产业体系能够通过内部协同，快速寻找替代或实现技术攻关，维持经济血脉的基本畅通。这种“需求-供给”的闭环能力，构成了中国经济抵御外部风险的第一道韧性防线。

其次，是“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协同下的“调控稳定器”。 中国的经济治理体系，成功地将战略的规划力与市场的配置力进行了创造性结合。一方面，“五年规划”、2035年远景目标等中长期蓝图，为国家发展设定了稳定的航向，为所有市场主体提供了清晰的长期预期。另一方面，从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到产业政策，一套丰富且灵活的工具箱使得宏观调控能够兼具逆周期与跨周期的精准性。这种调控并非简单的“刺激”或“紧缩”，而是基于对经济肌体的深度诊断，进行“预调微调”和“定向滴灌”，其背后是强大的数据采集能力、政策执行能力和资源动员能力。这一制度优势，使中国经济在面临下行压力时，能避免“自由落体”，而是实现“软着陆”乃至“韧性反弹”。

再者，是“劳动力结构升级”与“社会秩序稳定”提供的“人力与社会资本”。 过去，“人口红利”体现为劳动力数量的充裕。今天，在人口结构变化的背景下，韧性则更多来源于劳动力质量的跃升。世界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和持续扩大的职业培训网络，每年为社会输送数百万上千万高素质人才，使中国经济在向创新驱动转型中拥有了坚实的人力资本基础。同时，长期保持的社会大局稳定、全民在实现民族复兴道路上形成的统一意志，极大地降低了经济社会运行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和风险溢价。这种稳定的社会预期，是企业家敢于长期投资、民众敢于放心消费的心理基石，是经济韧性最深沉的社会保障。

二、 底气：历史积淀与战略布局奠定的发展势能

“底气”是支撑韧性并决定发展上限的根本力量，它源于历史的积累，成于战略的主动，显化为应对一切挑战的从容与自信。中国经济的底气，深藏于其不断演进和优化的要素禀赋与战略纵深之中。

其一，是“全产业链”向“创新型现代产业体系”跃迁的动能转换。 完整的工业体系是基础，但真正的底气在于这一体系的持续升级与价值攀升。中国正从“世界工厂”向全球重要的创新策源地转变。全社会研发投入强度不断增强，全球创新指数排名持续攀升，在人工智能、量子信息、新能源、生物医药等前沿领域，中国已从“跟跑者”变为并驾齐驱的“并跑者”乃至局部领域的“领跑者”。这种创新不是孤立的点状突破，而是与产业升级深度融合的系统性工程：传统产业通过数字化、智能化改造脱胎换骨，战略性新兴产业成群成链，形成新的“增长极”。这种以创新为内核的动能转换，是中国经济突破中等收入陷阱、迈向高收入经济体的最根本底气。

其二，是“区域协调发展”与“新型城镇化”蕴含的巨大结构性潜能。 广袤的国土空间和不同区域间的发展梯度，在挑战之外，更意味着巨大的回旋余地和增长潜力。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京津冀等城市群正打造成为世界级创新平台和增长极；与此同时，中西部地区凭借其资源、成本和市场优势，积极承接产业转移，培育特色经济。这种“多声部合唱”式的区域发展格局，有效避免了单一增长极衰退带来的系统性风险。此外，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仍在进程中，数亿农业转移人口的市民化将持续释放巨大的消费需求和基础设施投资需求，为中国经济的长期增长提供持久的内生动力。

其三，是“绿色转型”所开辟的可持续发展新赛道。 “双碳”目标的提出，不仅是应对全球气候危机的责任担当，更是一场深刻的经济社会系统性变革。它正在倒逼能源结构、产业结构和技术结构的优化升级，催生出一个数万亿级别的绿色投资与消费市场。在光伏、风电、电动汽车等绿色产业领域，中国已经具备了全球领先的竞争优势。这场转型，为中国经济提供了摆脱传统高碳路径依赖、抢占未来全球科技与产业竞争制高点的历史性机遇，奠定了长期高质量发展的生态与环境基础，构成了面向未来的战略底气。

三、 预期：确定性在不确定世界中的价值锚定

在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全球化时代，清晰的“预期”本身就是最稀缺的资源和无形的竞争力。中国经济的可预期性，来源于其政策的连续性、开放的坚定性以及对发展规律认识的不断深化。

首先，是“党的领导”与“中长期规划”提供的政策确定性。 中国共产党作为领导核心，确保了国家发展方向的稳定性和战略的连续性。一系列中长期规划，如“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十五五”规划建议等不仅设定了清晰的经济社会发展目标和路径，更重要的是传递了国家发展的战略重心和政策连续性。这种顶层设计能力，能够有效弥合经济周期的波动，引导资源向国家战略重点领域集中，避免了短视行为和市场的盲目性，为各类市场主体提供了清晰的长期预期和稳定的发展环境。这种确定性，在当今世界尤为珍贵。

其次，是“制度型开放”与“共享机遇”塑造的合作可预期性。 中国深谙“开放带来进步，封闭必然落后”的历史逻辑。面对逆全球化思潮和保护主义抬头，中国没有选择关门，而是坚定不移地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坚持真正的多边主义。从举办进博会、服贸会到申请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和《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从自贸试验区、海南自由贸易港的探索到全国版和自贸试验区版外资准入负面清单的持续缩减，中国正从以要素流动为主的开放，转向以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为核心。这向世界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中国市场的大门只会越开越大，并将以更高标准的国际化营商环境，与世界共享中国发展的机遇。这种开放的确定性，是维系和深化全球经贸合作的坚实纽带。

最后，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所内生的目标稳定性。 中国所有经济政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一根本目标具有高度的稳定性和一致性。它意味着，经济发展的出发点和归宿是明确的——促进共同富裕、维护社会公平、保障和改善民生。这一价值导向，决定了中国经济的航向不会因为任何风浪而偏离“为人民服务”的初心，从而为社会稳定、人心凝聚和长期需求的持续释放提供了最根本的保障。

中国经济的“韧性”、“底气”与“预期”三者并非割裂，而是构成了一个层层递进、相互强化的有机整体。韧性是经济肌体在应对冲击时表现出的“抗压弹性”与“修复能力”，由市场-产业循环、政府-市场协同及社会稳定所共同塑造；底气是支撑长期发展的“资源禀赋”与“战略势能”，蕴藏于创新驱动、区域协同与绿色转型的宏大进程之中；而预期则是面向未来的“价值锚点”与“信心源泉”，锚定于党的领导、制度型开放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

这三大特质共同构筑了中国经济发展独特的“稳定三角”。展望未来，尽管前路依然充满艰难险阻，但凭借其内在的韧性基因、深厚的底气储备和清晰的预期引导，中国经济完全有智慧、有能力在高质量发展、高水平开放的新征程上行稳致远，如期实现百年奋斗目标，不仅为中国人民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也为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注入弥足珍贵的确定性和强大的正能量及增长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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