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年轻人“月光族”变少了，“啃老族”开始增加

由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网易财经、网易财经智库联合主办的2023网易经济学家年会夏季论坛于6月19日在上海举行，本届论坛的主题是《智造复苏 惟实励新》，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提供学术支持。以下为主持人、知名辩手陈铭的精彩内容精编：

陈铭（主持人、知名辩手）

60S要点速读：

1. 我们看到现在年轻人中“月光族”变少了，“啃老族”开始增加。无论是房租还是饮食上的支出，年轻人面临的底线消费的这个线是非常高的。应届毕业生毕业一到两年里就能完全靠自己自立、立住的，已经是少数了，更多一定是仰仗父母的帮助。

2.全职家人其实就是变相啃老。当然这是个人行为，任何人都不能加以评判。但我想提醒全职家人的是，当你40、50岁的时候，你能不能接受自己没有给社会创造任何正向意义和价值？

3.鸡娃的“得”是什么呢？是暂时性的竞争领先，是可能在某一到两次考试里的竞争优势。失是什么呢？是爱，是对知识的那种原生的好奇和爱。那是未来支撑孩子走一辈子需要的东西。如果孩子碰到新知识，第一想法是抵触，而不是去探索，这个代价太大了，我不想付出这个代价。

正文：

年轻人“月光族”变少了，“啃老族”开始增加

我们看到现在年轻人中“月光族”变少了，“啃老族”开始增加。无论是房租还是饮食上的支出，年轻人面临的底线消费的这个线是非常高的。应届毕业生毕业一到两年里就能完全靠自己自立、立住的，已经是少数了，更多一定是仰仗父母的帮助。甚至每个月要有一些定时的资助，才能一点一点找到自己在大城市立足的地方。指望大学毕业生拉动消费增长，是非常艰难的事情。虽然有海量的人潮的流动，但是整个消费的体量却一直迟迟感受不到变化。

“特种兵”式的旅游集中在学生群体。大家好像在高铁站里、飞机场里窝一晚上都可以，这就影响了酒店业的消费；随便吃一点小零食就能过三餐，这也就影响了饮食行业餐饮的消费；有门票的景点都不去，全部去打卡一些小众网红的景点，这也影响了景区的消费。年轻人是浪潮汹涌，因为过去这几年“憋得慌”，还是想多出去看看，到处走一走。但是到处走一走与到处花钱，是两码事。所以现在能看到大家有出去晃的冲动，但是没有出去购物的冲动。

全职家人其实就是变相啃老，花着父母的养老金，我在价值观深处显然是不赞成的。这种行为背后有着很多自己责任的放下。二十年前我大学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很热的词叫啃老。现在叫全职家人，原来是说我在家里蹭爸妈的饭吃，现在叫帮爸妈做饭吃。行为是一模一样，突然换了一个动词，一下就显得温情了很多。把在家里玩儿说得真的是漂漂亮亮的。这和躺在家里玩没什么区别吧？

当然只要父母愿意，又有钱我能让一家人都过得挺好，他自己不想拼了，但是这是个人行为，任何人都不能加以评判。但我想提醒全职家人的是，25到30岁你都没有投入到激烈的社会竞争，35到40岁你再进入到市场竞争，赢的概率有多大？父母的养老金和退休金能吃到你多少岁呢？再往后呢？如果说自己在30岁左右的黄金年龄，没有自己稳定的收入，完全是靠父母的财力来支撑，这是非常危险的。也许当下你会活得很开心，但你一定要记住代价是什么。往后看10年、20年，不是说你50岁左右的时候会饿肚子，我说的是你自己意义的丧失。当你40、50的时候，你是不是要发自内心的坚定认为我是一个给这个社会创造不了任何正向意义和价值的生命？接受这件事情的难度，可能比你花父母的钱难度还要大。你当然可以在白天的时候和朋友自嘲说：“没事，我父母有钱，可以养我。”但是你真的能发自内心的接受，你的一生创造不了任何意义这件事情吗？

但要注意，我只是不赞成这种现象的出现，但我并不是说所有的责任要由这些微观个体的青年来承担。我们一定要反思的是背后的一种结构性的无奈。这里面有没有房价还有其他的生活成本的问题；有没有找工作的问题，就是他很好的学校，也很努力，却依然找不到工作的话，我们很难说这都是这些孩子们、个体青年们的错。所以这一定是在社会意义上需要反思的部分。

中国教育的问题在于只培养孩子找标准答案

中国在基础教育，就是小学到高中这12年，本质是把所有的重心放在知识性教育上，一道题有一个标准答案。例如，主观题12分六个点，一个点2分，通过反复熟练缩短条件反射的时间，使得自己答对标准答案的概率增加。

进入工作岗位哪有那么多标准答案？摄影老师找一个角度，哪个角度是标准答案？走上社会，面对没有标准答案的事，孩子们特别容易束手无策。这里面显然就削弱了创造性的部分。

英语对于下一代孩子们的重要性只会加强，不会削弱。但我并不是认为需要用现在考试这种方法来加强，更多的是走到实践的运用当中。

ChatGPT确实会完成翻译的工作，但是它会把人的视野狭窄在自己母语所能覆盖到的世界观里。现在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是美国，第二大经济体是中国。现在有一件非常让人开心的事，第二大经济体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相当不错地掌握第一大经济体里的语言。但是第一大经济体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不太会第二大经济体里的语言。这是我们接下来在国际这种经贸的竞争当中获得胜利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先决条件。

英语它不只是一个工具，语言本身就是一套思维模型。我举个例子，英文母语者的世界里不会存在“君子”这个概念，翻译成gentleman？绅士和君子不一样，你一体察就体察到了它不一样。英语世界的人永远无法触碰到“君子”这个概念，除非他学中文。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得承认，偏顶级论文的第一语言还是英语。你真的想和这个时代最聪慧的大脑去交流的话，英语是一个非常必要的工具。而且我们本身有中文母语的背景，如果把英语在从小快速地掌握，是一件多棒的事情。这种想象力，ChatGPT是永远帮不了我们的。

就业方面，非常多人文社科的毕业生找工作是很难的，但另一方面，非常多需要蕴含着人文社科思考的这些岗位，例如管理的岗位、沟通的岗位，所有创造这种社会思辨价值和沟通价值的这些岗位是招不到人的。这些岗位的量是很大的，他们找不到一个非常顶级的具有这样能力的人才。

所以缺位不在于学科的问题，而是现在学科的培养方式的问题，培养方式和社会需求开始脱节度比较高。理工科毕业生会好一些，例如你是程序员，现在这个岗位需要写一个什么代码，这个需求会第一时间传达到他所在的学院，学院会迅速把它内化成一门课，学生迅速就掌握了。所以理科生在就业初期就会有很大的优势。

我是如何培养孩子创造力的？

我完全不是鸡娃家长，我和妻子在这一点上都还是比较一致的。不会让孩子去学一些语数外这些课程相关的培训班。他们学的都是游泳、滑雪这些运动类的兴趣类班。

我非常爱陪孩子做作业，只要我在家，陪写做作业的活儿我全包了，而且我们彼此都非常享受这个过程。我完全没有遇到过网上热议的“不陪母慈子孝，陪了鸡飞狗跳”的情况。我的方法就是和孩子聊天。举个例子，前天晚上我在家里，孩子在做数学题，一个四合院儿的边长和面积是多少。他一下就做出来了，因为他数学成绩一向不错。

他就问了我一句，“爸爸为什么要叫四合院？”我说，“北京传统建筑四合院，四面围合的一个院子住人。往里面走一个院，再往里走就二进、三进。那你一进去正对那个房子叫什么房？”他说，“正房。”“那旁边呢？”“偏房”，我说，“偏房也叫厢房，有的叫东厢房的，西边的就叫西厢房。那你看正房谁住？厢房谁住呢？这边是有柴房、伙房，都有不同的分布。古时候的女儿其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中国古典文学宝库山峰上的一面旗帜叫《西厢记》，你听听看，这个应该是在写什么？”他说，“那肯定是写的一个女儿在西厢房里发生的故事。”我说：“对了，就是她未出嫁之前，有谁到她房里面，她爱着谁，谁又爱着她之类的故事。你听名就知道，《西厢记》就是四合院里出来的故事。”

然后他说，“爸，15分钟了，我还没做下一题。”我会跟他说，“你继续写，实在做不完也没关系，这不就两道数学题吗？你又不是不会。”但是在聊的过程中，我最在意孩子心中的东西，就是好奇。我为什么不报那些兴趣班，通过不断的机械重复，来缩短这种反射的时间？因为我要看得与失。鸡娃的“得”是什么呢？是暂时性的竞争领先，是可能在某一到两次考试里的竞争优势。失是什么呢？是爱，是对知识的那种原生的好奇和爱。那是未来支撑孩子走一辈子需要的东西。如果孩子碰到新知识，第一想法是抵触，而不是去探索，这个代价太大了，我不想付出这个代价。

“姐弟恋”这个词本身就是社会偏见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李春玲曾在采访中给过一组数据：1990年，按照结婚的年龄，“男大女小”的婚姻模式占70%，“男小女大”的婚姻占13.32%，其余则是年龄相差不大的。20年过去后，“男大女小”的婚姻从70%下降到43.13%，而“男小女大”的婚姻则从13.32%上升到40.13%。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就正常了。我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兄妹恋”，却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姐弟恋”？我们在思维惯性当中分出来了多数和少数，好像男孩比女孩大，是一个更传统意义上的正向的一种情况，女孩比男孩大是一个少数派。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年龄和性别有任何正相关的特点吗？没道理。你对一个人心动，然后你再问对方年龄，你应该会得出一种答案是“我比你大”，另一种答案是“我比你小”，这两个应该是等概率事件。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却没有按等概率发生。这里面是不是有社会偏见，有刻板印象？也许再过个10年左右，“姐弟恋”这个词就会彻底消失。因为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所以不必用一个专门的特有名词来描述它。

如果一个人恋爱了之后，恋爱就成他生命的全部，甚至唯一，这是危险的。这个危险不在于恋爱脑的危险，是在于极端化和绝对化的危险。你把任何一个主体成为他生活的唯一和全部都很危险，工作成为他生活的全部，工作起来只有工作，所有的一切都忘掉，也非常危险。所以恋爱脑的关键不是在于恋爱和脑的结合，而是在于极端化和绝对化的倾向，这种倾向是危险的。

一个人在爱情当中，他是感性的、情绪化的、易冲动，这太正常了。如果人在爱情当中还极端理性，那是假爱情吧？爱情本身就是多巴胺、内啡肽、催产素等诸多的化学物质在我们脑海当中突然间的分泌，它就会让人陷入到某种情绪化的过程当中。关键是调配好爱情在整个生活中的比例。例如，把它调到一个50%以下，你生活当中还有其他很多的重心。但是当你在爱的时候，就让自己全力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