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登新：对个人养老金设计上的几点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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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登新（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核心成员）

60s要点速读：

1、建议将来有一个投资标的大集合池，让个人养老金的参保者，把他个人账户的钱拿来购买对应的不同风险档次的产品，这样的做法可能更负责任，或者是更可行的。

2、2022年4月21日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是个人养老金制度的顶层设计，它在四个方面有亮点：一是覆盖对象；二是缴费方式和标准；三是投资方面的规定；四是领取时间和税制。

3、现在的老年人不能只依靠子女来养老，最好还是主动进入养老服务体系，一方面给子女减少负担，另一方面享受有尊严的养老生活。

正文：

2018年4月以来，业界一直期待国务院能够发布一个统一的制度规范，作为个人养老金制度的顶层设计。2022年4月21日《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才正式与我们见面。由此可以看出，这个顶层设计的制度文件来之不易。它释放的政策信号说明，中国的个人养老金制度规范有了一个基本的架构，后面不管是人社部，还是国税局，或者是银保监会、证监会在制定相关规则的时候有了一个基本的顶层的指导，这也标志着我们的个人养老金会正式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归纳起来，《意见》有四个亮点：

第一个亮点是准入资格或者覆盖对象。这个文件第一次给出了明确的说法，只要在中国境内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或者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劳动者，不管是高收入者还是低收入者，都可缴纳个人养老金。全中国所有的劳动者都有资格参加个人养老金制度，这也是制度统一和公平的体现。

第二个亮点是缴费方式和标准。在参与程度上，参加人可自主决定是全程参加还是部分年度参加；在缴费额和缴费方式上，起步阶段只要不超过年度缴费上限1.2万元，参加人可以自主决定缴多少，本年度内既可以一次性缴也可以分次缴。全年最大的缴费限额是1.2万，平均每个月相当于1000块钱。

第三个亮点是个人账户的设置和托管投资方面的规定。这次对个人账户的设置说得非常清楚。个人账户的设计以及托管投资有统一的规定，也就是每一个参加人，都有自己的一个唯一的个人账户，包括他的编号，这样一个个人账户将会承载着个人养老金运行的三个环节的工作，包括缴费、投资、提取。

个人账户的开户这里面没有说得很细，但是按照国际惯例，个人账户的开户，既可以在银行开户，按道理其他的金融机构也可以开户。这种开户会越来越简单，对广大的普通老百姓来讲，开户越简单越好，比如说可以线上开户，也可以线下开户。另外，商业银行可能是未来个人养老金的托管人。

个人养老金账户资金在投资上非常宽泛，而且个人有自由选择权，当然我还是建议，将来的托管人最好能给投资人，就是为参保者提供五到六个投资组合的选择，这也是西方的惯例，让投资者不需要懂得太多的股市的知识就能参与，投资者只需要知道你是高风险还是低风险的偏好者。假如你偏好风险，托管人就给你提供几个相应的风险和收益组合的投资，比如偏股型的；假如你厌恶风险，托管人给你提供几个偏债型的投资选择。如果你不愿意选择相对傻瓜型的投资组合，你可以自己自主选择投资。但是在投资的品种上，将来可能会发布细则，包括证监会，银保监会都会有这方面的投资管理的相应规则。

目前国务院的文件所列的个人养老金账户资金投资范围非常广泛，从银行的存款储蓄到公募基金的购买，甚至到银行理财产品，各种养老保险产品，都可以买。养老目标基金，FOF，或者是对个税递延的商业养老保险，以及去年推出的银行养老理财产品，更是最典型的适合个人养老金产品投资的标的。

从这方面讲，如果是个人自由选择，风险当然要自担。但是我想最好将来还是有一个投资标的的大的集合池，让没有太多专业投资知识的个人投资者，也可以从这个相对风险系数标注的产品，比如把这些产品分为风险一级、风险二级，风险三级的不同档次的产品类别，让个人养老金的参保者，把他个人账户的钱拿来购买对应的不同风险档次的产品，我想这样的做法可能是更负责任，或者是更可行的。

最后一个亮点是关于它的提取时间和税制。这一点在过去也是比较含糊的，个人养老金究竟要不要确定一个提取时间？要的。在提取方面，《意见》明确规定，个人养老金只能退休提取，不得提前提取。不过，有三种例外，当参加者死亡、残疾或移民出国时，可提前提取或一次性提取。在提取时间方面，《意见》提出，退休提取可以按月、分次或者一次性领取个人养老金，但是领取方式一经确定不得更改。领取时，应将个人养老金由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转入本人社会保障卡银行账户。

这样一个严格的提取规定，和养老目标基金、银行理财产品有三五年的封闭期，之后可以随意提取和赎回，是完全不同的。这就要求个人养老金是封闭积累，必须是长期积累，不可以提前提取，好处就是给予税收优惠。

《意见》没有明说个税的优惠政策，但是按照国际惯例，我们基本上可以猜想到，即将由国税局制定的个人养老金的税收优惠政策，可能我们国家偏好选择所谓的EET的税制。所谓EET就是在缴税环节，个税暂不缴，我们称为个税递延，到投资产品产生收益的环节，投资收益的个税也暂不缴，我们叫个税递延，等到提取的时候一并征缴个人所得税，我们把这种EET的税制叫做个税递延的优惠政策。

因此我个人建议，最好借用美国的做法，我们同时提供两种优惠的税制，让我们的投资者和消费者自由选择，一种就是我刚才说的EET，还有一种就是TEE，就是在缴税环节，参加者把个税先缴了，然后在投资产生收益和最后提取的环节，税收豁免。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广大的中低收入者虽然没有资格缴纳个人所得税，但是我们可以把他视同为他是税后缴费，也就是把他们看作是个人所得税是零，在零个人所得税之后缴纳的个人养老金的缴费，我们把它视同税后缴费，这样让他们终生有资格享受投资收益税收的豁免，以及提取环节的税收豁免。这样一个做法可能就能解决现在这个制度的尴尬，也就是所谓的EET的个税递延的优惠无人买单。个税递延的商业养老保险基本上卖不动，主要原因就在这里，这也是我的一个建议。

说到养老，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是养老院。有人认为，因为中国有养儿防老的观念，如果把父母送到养老院就是不孝。然而，现实当中的养儿防老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老年人最好还是主动进入养老服务体系，享受体面的养老生活，和子女保持适度的距离，一方面减少对子女的负担和麻烦，另一方面让自己过得更有独立的老年生活，更有自己的生活规律，当然也会更有尊严。对于不同性格的老人，可能他要寻求的养老生活模式是不一样的。但是总体来讲，我想每一个老人都希望有一个体面的，有尊严的养老生活。和子女适当的保持经济上的独立，人格上的独立，和适度的保持亲情的热络，我想这个界限是一个度，也是一种艺术，需要家庭晚辈跟老年人之间来拿捏，这个确实是有难度的，这确实是每一个老人需要去思考，每个家庭的后辈，年轻一代需要思考的问题。

中国14亿人口，一旦在企业年金、职业年金（第二支柱）和个人养老金（第三支柱）的发展上能够达成共识的话，那么我们14亿人的家庭理财，将会发生观念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家庭理财是刚刚满足温饱之后，急于求成，急于致富，基本上是以短炒、赚快钱的投机的理财方式为主。将来随着养老目标家庭理财的导向，它会使得我们私人养老金的储备，在14亿人口的支持下，变成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我们相信中国的私人养老金一定可以做大做强，对中国的资本市场带来庞大的、源源不断的长期资金的支持，股市的慢牛长牛将来也可以达到十年二十年，我想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投资者，家庭理财就会越来越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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