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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汉堂
我是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UChicago Booth School of Business）的金融学助理教授。我从事市场设计工作，研究范围包括金融衍生品，房地产市场，双边讨价划价以及自然资源使用权的分配等课题。
2019年，我从从斯坦福GSB经济学专业毕业，保罗·米尔格罗姆（Paul Milgrom）是我两个导师之一。保罗是一位涉猎极为广泛的经济学家和思想家。作为一名经济学家，他10篇被引用最多的论文分布在五个以上不同领域中。
近几年，他一直在与计算科学家合作，研发信号波段的激励拍卖法，并结合了复杂SATFC算法。虽已到古稀之年，保罗仍在继续学习新事物，在各个领域之间建立联系，尝试突破拍卖的应用界限，作为学生，这让我感到分外鼓舞。
在拍卖理论学家中，就贡献理论模型而言，保罗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位。保罗在拍卖经济理论的几乎每个领域都做出了贡献。
尽管他的论文被引用很多，但他在实践上的成就可能更重要：自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FCC）1994年第一次进行拍卖以来，他基本上参与了所有波段拍卖的设计或咨询。
看看诺贝尔委员会的书面记录，真正让保罗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更多是他在实践中进行的拍卖设计工作。这项工作的很多内容并没有得到学术界很好的引用，因为它是针对特定情况的，并且不能一概而论。但这项工作影响深远，我接下来尝试描述其中一些。
拍卖实践VS拍卖理论
1959年FCC基本是通过审阅和评估公司的申请来分配无线电频谱。这是一个非常随意的过程，也非常耗费时间和资源。
经济学家罗纳德·科斯（Ronald Coase）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让我们拍卖波段！谁愿意为波段支付最高的费用，就应该得到它。
通过拍卖，政府不但能节省处理申请的时间，还将通过频谱销售筹集大量收入。科斯于1959年在FCC面前参加听证会讨论拍卖的可行性，当时人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拍卖是否是愚人节的玩笑？” FCC认为，为了确保频谱最终落到正确的人头上，他们付出了所有的努力，直接拍卖是不可能的！
因此这个想法就被束之高阁，直到35年后才开始首次尝试。第一个大型波段拍卖是窄带宽个人通讯网络的拍卖，其中一个设计团队是McAfee和McMillan，另一个当然是Milgrom和Wilson（2020年两人因此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 。
有趣的一幕是，在拍卖前的某个时候，FCC没有带宽（一语双关）来处理所有申请，因此只能通过抽签分配。科斯定理说着市场是最高效的方式，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当FCC发现拍卖确实能凑效时，世界各地很多国家都尝试了拍卖，关于最优设计的辩论一直都有。时下，大多数波段都通过拍卖售出。
如今，波段拍卖使用的是非常专业的流程，与研究生理论课上讲的完全不同，其中包括同时上升拍卖，组合时钟拍卖，代理-时钟拍卖等等
为什么实践和研究生院里教的不一样？这里面有波段拍卖的特殊性，1个单位的模型设定更简洁，可用于向学生解释单参数下的拍卖机制设计。
实践中，波段分配的制度约束确实是混乱且易受细节影响的，经常涉及多个许可，临近波段之间会有重合，以及其他奇怪的排列组合问题。
激励拍卖涉及许多计算机学家的工作，例如Kevin Leyton- Brown，他们研究了如何将拍卖与基本的背包问题解法结合在一起。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且背后有理论依据-保罗·米尔格罗姆（Paul Milgrom）在“总替代品”和上升拍卖，拟阵等方面开展的一系列工作。
因此，现实中的拍卖也无法像一维机制设计那样简洁地进行概括，要向学生教导就更是难上加难。实际应用通常不像学校里教的东西那样直接和清晰。
在某些时候，学术论文会产生分化。一些广受关注的理论文章很少在现实中得到应用。而很多特定现实环境中重要的问题没有受到理论研究应有的注意。
一个例子是在线广告拍卖。像Google和Facebook这样的公司提出了诸如“竞价均衡调整”之类的聪明技巧。2013年我在Facebook的广告团队工作，发现它很有趣，是非常实用的方法，但看起来和课堂里的东西完全不同。
也许是心理主观的感受：拍卖的实际工作和理论工作有一些分道扬镳。有很多很酷的应用东西会影响数十亿美元的市场，然而经济学家却很少关注。
经济学家在这个领域大有可为。市场设计是混乱，复杂，对细节敏感的工作。但现实世界不也是如此吗？如果你想做一项对世界产生实际影响的工作，那么你需要直面这一问题。 而Paul愿意撸起袖子，处理混乱的实际问题，从而有所作为。他的研究启发人心，也是我努力效仿的目标。
近期
保罗在学术和政策方面仍然做很多工作。在政策方面，他最近参与了2017年激励拍卖的设计，这是经济学家和计算机科学家之间的一次成功合作。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原因有两个。首先，这是一次双向拍卖：它同时从电视广播公司购买频谱，重新包装，然后卖给新买家。其次，``重新包装”过程中的手段有很多复杂的限制，这基本上都是高复杂度(NP hard)的问题，需要复杂的计算机方法来处理。有很多计算机专家，比如凯文·莱顿-Brown都参与其中。
保罗还撰写了许多与他的工作有关的政策文件，例如，与我和Glen Weyl一起撰写《重新设计频谱许可》（2017年）和《 5G的燃料：灵活使用和有效许可》（2019年）。他还从事基础研究。他最近与乔什•莫尔纳（Josh Mollner）发表了博弈论论文：《扩展的适当均衡》此外他与学生撰写了投资激励机制的论文：《近最优机制中的投资激励》。总而言之，保罗仍在很多领域中保持活跃。
教导学生
Paul的跨学科知识确实为他的学生提供了帮助，我之所以开始研究JMP主题，实际上是因为Paul邀请Darrell Duffie参加他的学习小组就金融拍卖进行演讲，这使我开始从事金融相关研究。
我向保罗汇报我的就业论文的不同版本大约十次，他每次演讲都露面，后面他可能真的很无聊了。但这表明他花了多少时间在学生身上。如果没有Paul的建议和支持，我的师兄师姐，以及一些运气，我很难写出我的就业论文。
保罗总是慷慨地陪伴他的学生，不仅在写论文方面，也在于让学生学会如何演讲。小组中的每个学生发言后，我们将在会议室转圈：听众中的每个学生都必须对演讲者的学术内容和演讲风格发表评论。有时，反馈过程要占到整个演讲时间的一半。
保罗的学生能表现非常出色，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督促我们努力研究有趣且重要的问题，同时学会清晰地展示、交流我们的成果。
Paul教导学生非常成功。2017年，彼得·德沃恰克（Piotr Dworczak）就职于西北大学。2015年，俞宁就职于埃默里大学，李绳武（Shengwu Li）在哈佛找到了工作。穆罕默德·阿克巴普尔（Mohammad Akbarpour）在芝加哥做了博士后，并于2016年回到了斯坦福商学院。翔太（Shota Ichihashi）毕业的第二年就把就业市场论文发表在了顶刊美国经济评论（AER）。
对于这样好的结果，我认为部分原因是选择（只有最好的学生才能让他作为导师），但是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他的教导。他经常在一个房间里聚集一群聪明的人，有很多关于论文的讨论，还有其他一些更普遍的问题：在学术和实践中发生的重要事情。绳武的就业论文是在小组中进行的发散讨论中得出的，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模型。
对此我的启示是，第一，多花时间倾听别人对自己工作和技能的反馈; 其次，让聪明有趣的人在同一个环境中对话，很酷的事情会不期而遇。
作者张翼东(Anthony Zhang Lee）是罗汉堂访问学者，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金融学助理教授
中文整理：韩若冰是罗汉堂科研实习生，斯坦福经济系大学在读博士，
引用
Akbarpour, Mohammad and Kominers, Scott Duke and Li, Shengwu and Milgrom, Paul R., Investment Incentives in Near-Optimal Mechanisms (February 25, 2020). Available at SSRN: https://ssrn.com/abstract=3544100 or http://dx.doi.org/10.2139/ssrn.3544100.
Ichihashi, Shota. 2020. "Online Privacy and Information Disclosure by Consumer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10 (2): 569-95.
The Prize in Economic Sciences 2020. NobelPrize.org. Nobel Media AB 2020. Thu. 15 Oct 2020. https://www.nobelprize.org/prizes/economic-sciences/2020/summary/.
Li, Shengwu. 2017. "Obviously Strategy-Proof Mechanism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7 (11): 3257-87.
Paul Milgrom, Anthony Zhang Lee and Glen Weyl, Redesigning Spectrum Licenses, 2017,Regulation, 40(3): 22–26.
Milgrom, Paul R. and Mollner, Joshua, Extended Proper Equilibrium (2020). Available at SSRN: https://ssrn.com/abstract=3035565 or http://dx.doi.org/10.2139/ssrn.3035565.
FUEL for 5G: Flexible Use and Efficient Licensing 2019, white paper, Auctionomics.
Anthony Zhang Lee, Competition and Manipulation in Derivative Contract Markets, Jul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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