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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一飞（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
范一飞
今年以来，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在党中央、国务院坚强领导下，全国上下同心协力，在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方面取得了重大成果，我国经济增速在二季度领先于全球实现正增长，有望成为全球唯一维持全年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当前，境外疫情持续扩散，世界经济陷入衰退，我国经济发展仍然面临较大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在此节点举办本次论坛，对于凝聚各方智慧，推进财富管理行业发展，助力我国经济进一步高质量发展具有积极意义。
齐鲁大地乃孔孟之乡，更是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龙头地区之一。近年来，山东省启动建设全国第一个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大力推进创新驱动，深化结构调整。青岛作为全国唯一以财富管理为主题的国家级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参与推出了50余项财富管理先行先试政策，在“全球金融中心指数”排名中位居第33位，在经济新旧动能转换中较好地发挥了资本聚拢和服务发展的作用。从投资者角度而言，资产管理就是财富管理。下面，结合新旧动能转换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我就当前的资产管理行业谈几点认识，供大家参考。
一、推进资管行业转型升级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
近年来，我国经济发展方式、经济结构和增长动力发生了显著变化，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持续推进，我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
一是经济总量迈上新台阶。2019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接近100万亿元，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30%左右。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超过7万元（70892元），按年平均汇率折算首次突破1万美元大关，与高收入国家的差距进一步缩小。
二是经济结构优化升级。在完备产业体系和完整产业链布局的基础上，科技创新对经济发展的引领作用进一步增强，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产业、新模式、新产品快速发展，产业结构由工业主导向二三产业并重转变。
三是内需的“压舱石”作用日益凸显。2019年，内需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89%，其中最终消费支出的贡献率为57.8%，比资本形成总额高26.6个百分点。
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需要更适配的金融服务。历史和实践表明，在供给体系、需求体系和金融体系相互作用的三角框架内，金融体系需要不断增强适配性，以促进三者之间的良性互动。在我国经济步入高质量发展的阶段，经济增长新动能转向以消费和创新为导向，以技术驱动为特征，以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为载体。这些“新动能”行业和产业总体具有资产轻、风险高、技术和人才密集等特点，对间接融资的依赖减少，同时迫切需要获得与自身共同成长、共担风险的直接融资，按照风险-收益匹配原则在不同期限、区域、主体间进行资金配置。
当下，新冠疫情使全球经济深度衰退，我国发展面临的国际环境有所恶化。对于我国这样的大型经济体而言，需要畅通国内经济活动的自我循环以支撑经济复苏和持续增长，这也进一步提升了改进金融服务的迫切性。
资管行业是促进直接融资、提升金融服务的重要着力点。从国际经验看，资管业务是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资管机构通过“受人之托，代人理财”，天然地成为连接居民财富和融资方的机构投资者，为实体经济提供投融资服务。在资金端，资管机构通过创设个性化、定制化的资管产品，为居民财富管理提供多样化的投资选择，发挥了广泛动员社会资金的作用。在资产端，资管机构通过跨市场、跨品种、跨机构投资持有广谱金融工具，为不同融资需求提供相适应的资金支持。因此，改善金融结构、提升直接融资少不了资管行业作为重要一极，以提供规范和可持续的金融服务，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二、资管行业正在步入规范发展轨道
在党中央、国务院统一部署下，2018年4月，人民银行会同相关部门制定出台资管新规，推动资管行业回归本源。两年来，资管行业转型规范取得显著成效，主要体现在：
一是行业监管制度不断完善，资管机构走上可持续发展道路。在资管新规框架下，理财新规、证券私募资管新规、保险资管新规和标准化债权类资产认定规则陆续出台，资金信托管理办法已经公开征求意见。资管业务综合统计体系也已基本建立。截至目前，已有21家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经批准设立，17家已经获批开业，实现了洁净起步、轻装上阵。各类资管机构结合自身行业特点，加强主动管理能力建设，行业从无序的监管套利转向有序合作竞争，步入良性发展轨道。至2020年6月末，资管产品募集资金余额约80万亿元，较资管新规发布前下降7.4%。
二是行业乱象得到有效遏制，影子银行风险明显收敛。资管行业按照政策要求，整治拆解高风险影子银行业务，资管产品来源于同业的资金规模和比例持续缩减，长期限、净值化产品发行增加，期限错配程度和杠杆率整体下降，通道业务、各类结构复杂产品规模持续收缩，以钱炒钱、资金空转现象明显减少，风险得到有效控制并逐步缓释。影子银行规模较历史峰值压降16万亿元，同业理财较高峰期压降近9成。
三是行业支持实体经济质效提升，资管业务回归本源。资管产品在逐步压降存量非标资产的同时，通过增加对债券、股票以及金融债和存单的投资，支持了实体经济。截至2020年6月末，资管产品配置到实体经济的资产余额39.6万亿元，较2018年末增加2.4万亿元。
实践证明，党中央、国务院果断规范资管业务、治乱象防风险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近年来刚性兑付、多层嵌套、资金池运作和非标投资等资管乱象，不仅使得资管机构异化为信用中介，资管行业偏离了直接融资本源，而且放大了宏观杠杆，扰乱了金融秩序，如果没有当时的及时处理，在疫情冲击下防范金融风险的形势将更加复杂严峻。
三、继续推进资管行业转型升级，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更好的助力
一是坚守防范化解风险的初心，持之以恒推进整改转型。规范资管行业、化解影子银行风险，是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攻坚战的重要一役。7月31日，经国务院同意，人民银行会同相关部门决定优化调整过渡期安排，将资管新规过渡期延长至2021年底。这次过渡期延长，是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本着实事求是原则做出的政策安排，不涉及资管业务监管标准的变动和调整。金融机构是资管业务转型升级的第一责任人，要按照金融管理部门工作部署，在新的过渡期政策下，立足自身实际，主动完善整改计划，尽早完成整改任务，巩固防风险成果。同时，资管行业要继续坚持回归本源，强化风险意识，有序落实破刚兑、去通道、限嵌套等监管要求，加快新产品拓展，推动行业转型升级。
二是推进审慎监管和行为监管相结合，提高监管有效性。资管新规明确了资管业务是持牌业务，无牌照不得经营，但在实践中仍有部分机构“无证驾驶”。以第三方财富管理公司为例，据统计，我国有超过5000家财富管理公司，主营业务是代销基金等金融产品，其中相当一部分存在无牌销售保险、公募基金及设立资金池等问题，给金融稳定带来严重威胁。
对此，一方面，要以对业务的实质性监管为核心，坚持审慎监管，严格市场准入，财富管理公司从事相应销售业务必须向金融管理部门申请牌照。另一方面，借鉴国际经验，以保护投资者权益为出发点，加强行为监管，强化投资者适当性管理，完善信息披露要求，进一步提高监管的有效性、适应性和前瞻性，维护市场秩序，推动公平竞争。
三是塑造信义文化和专业精神，培育良好的行业风气。资管业务的本质是信托关系基础上的“卖者尽责，买者自负”，忠实和专业，是资管机构的两大基因。第一，资管机构应当忠实为客户服务，为此，要坚守信义义务，在发行、销售、管理等各环节自觉践行诚实信用、勤勉尽责的管理人行为规范，不断提升合规意识和风险管理，严格防范利益冲突和道德风险，杜绝欺诈和损害客户利益。第二，资管机构应当提供专业化服务，为此，要切实提高专业能力，全方位把握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的变化，研发符合财富管理需要的产品，从依靠牌照和渠道，提升为依赖资产管理、投资研究和资产发掘能力，提升专业化服务水平，真正形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行业风气。
四是构建合作共赢的资管生态体系，促进国内国际资金双循环。一方面，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际需求出发，探索通过科技赋能，提升资管机构的信息化服务能力，注重发挥不同类型资管机构的禀赋优势，强化合作和协同，构建资产多元、各展所长、优势互补的资管行业生态体系。另一方面，促进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鼓励资管行业增加权益性资产和另类资产配置，坚持长期投资理念，适当拉长考核周期。加快推进我国养老第三支柱建设，加大养老型资管产品创新，培育和发展长期资金，为我国直接融资体系的发展提供源头活水。同时，落实好金融市场对外开放政策措施，通过竞争促进金融产品和金融市场繁荣，推动形成以国内资金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资金循环双促进的新格局。
总体而言，与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求相比，我国资管行业仍处于新旧动能转换期，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落实资管新规要求、坚定政策初心、规范业务发展，既关系我国直接融资体系的建设，也关系到经济高质量发展成效，需要社会各界携手并肩，共同努力。未来，人民银行将进一步履行好金融委办公室职责，针对资管行业转型创新发展加强动态监测评估，持续推动监管标准统一，为资管行业高质量发展创造良好制度环境，为扎实做好“六稳”工作，全面落实“六保”任务提供更好的助力和支持！
本文整理自范一飞在8月22日由青岛市人民政府主办、《财经》和《财经智库》承办的2020青岛·中国财富论坛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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