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网易研究局独家稿件
网易研究局·德国版
自《国富论》发表以来，亚当·斯密的经济学思想一直被奉为圭臬，其本人也被不少人视为经济学的主要创立者，但实际上，亚当·斯密虽然对经济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但其本人及其思想并不能代表经济学的全部，也不能解决经济社会发展的全部问题。经济学的发展是一代代经济学家共同的思想结晶，除了亚当·斯密，世界上还有哪些经济学大师？德国因其严谨的治学风格，一直是世界经济学大师诞生的摇篮。
路德维希·艾哈德，曾任德国总理，同时也是德国社会市场经济的奠基者。一直以来，主流的经济学界一直忽略了艾哈德对德国经济发展的影响。二战战败的德国，为何能在一片废墟上实现经济的再次崛起？这与艾哈德有着密切的联系。
网易研究局推出“世上不只有亚当·斯密”独家策划，听中国驻慕尼黑首任总领事刘光耀独家讲述艾哈德的经济思想，揭秘德国崛起背后的秘密。本期，我们将详细介绍德国前总理艾哈德关于竞争和垄断关系的思想。
“竞争自由是经济自由中最重要的因素。”
——路德维希·艾哈德
（六）艾哈德关于竞争和垄断关系的思想
德国是一个具有垄断或卡特尔传统的国家。这是在德国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环境中逐渐形成的。卡特尔的确给德国经济的发展和壮大带来过许多好处，但却也影响了德国企业的竞争，特别是损害了大量中小企业的利益，影响了人民的生活。
竞争自由是经济自由中最重要的因素，是社会市场经济制度的主要支柱和达到目的的最好方法。因此，要避免对自由竞争的任何方式的限制。
艾哈德认为，《卡特尔法》（反对限制竞争法）就是社会市场经济的《基本法》。如果没有“卡特尔法”，社会市场经济基本上就成了一个没有章法的、充满了混乱和无序的、徒有外表的美丽空壳。
竞争和垄断是事物矛盾的两个侧面。它们是对立的，相互排斥的。在传统的市场经济中，竞争者总是想按照“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古老森林法则，力图战胜对手，取得利益最大化。实力弱小者总是竭力反对垄断，因为任何垄断都会程度不同地影响和窒息竞争，从而不同程度地影响自己的利益。垄断者总是力图减少乃至取消竞争，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垄断利益和地位。
艾哈德认为，从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出发，要建立成熟的竞争秩序，尽可能地提倡并保护竞争，限制垄断。否则，市场就没有活力和生气，经济就不可能持续发展。
艾哈德一向主张尽可能地充分竞争，并把它置于首位，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垄断。艾哈德说，“我把开展竞争看作是不断提高效率以及合理分配国民经济的最好保证。为了真正的‘社会’市场经济的利益，我决不会放弃健全经济发展的好处，……在我看来，凡是企业所强制推行的许多计划和管制并不比政府管制更受欢迎，或者危害少一些……不管卡特尔有许许多多种形式、任务和目标，也不管在实施中有无数微差，卡特尔的实施掩盖不了所有的市场协约，特别在价格方面的协约，其最终目的还是要限制竞争。……我对所有的这种做法都认为是触犯人生尊严的罪恶，生活的内在意义是变化、运动和进步，因此，不能适应于粗暴的计划管理与物价平衡方法”(注1) 艾哈德说，“我所相信的，同时也是我对卡特尔态度的核心思想，只有自由竞争才能把人的力量解放出来，使经济上的进步与工作条件的改善都有保证，不致被更大的利润、私人收入和其他利益所吞，而且使这些利益转移到消费者手里”(注2)“社会市场经济并不承认企业家们有根据卡特尔协定而排斥竞争的自由；市场经济是要使企业家们负更大责任，通过自己的努力与同行竞争，从而使消费者得到利益。”(注3)
艾哈德还认为，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和支柱。竞争能使市场经济的调节过程随时随地地进行，能使供求双方、国民收入与国民生产之间、既在数量上，也在质量上，都趋于平衡。这是市场经济胜过任何计划经济的秘密所在。他认为，对这种体制的最有效的调控工具是竞争。通过竞争经济的和社会的成就不但可以在国民经济中得到加强，而且还可在我们的集体中得到加强。一种真正的、自由的、不是歪曲的竞争可以铲除扭曲和克服不公正，使经济保持必要的快速反应能力，能使经济长期保持活力，因为它迫使企业家们通过投资、其他形式的努力和道德操守使经济发展不断取得新成就。与此相比，教条主义或计划经济的思想都显得很原始。
艾哈德指出，在一个以自由社会制度为基础的国家里，最重要的一件工作是保证自由竞争。应当把一项反垄断的法案看作一条不可缺少的“经济原则”。如果国家办不到这一点，社会市场经济就会中途夭折。为了促进普遍的繁荣，经济竞争是达到这个目标的唯一可能的途径。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德国对于是否禁止垄断促进竞争的问题，进行过长时间的、反复的激烈辩论。德国工业联邦联合会明确拒绝通过“反对限制竞争法 ”，因为他们认为，这样严重地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关于竞争和垄断的关系，艾哈德在1952年致德国工业联邦联合会主席弗里茨·贝尔格的公开信中提出了捍卫卡特尔法的10点精辟论断：
1、如果没有自由的绩效竞争和价格的自由形成，那么自由市场就不存在。如果人们禁止了绩效，取消了价格的功能，取消了竞争，那就是取消了自由经济制度。它构成了对任何计划经济的优势。它每时每刻在完成一个适应过程。供应和需求，社会生产和国民收入既在数量上，也在质量上，达到正确的相互适应和平衡。
2、通过卡特尔协议来控制或阻止市场波动和变化，特别是想通过集体的价格形成来阻止市场平衡的企图，只能加剧和深化干扰和紧张，最终的后果必然是导致走向计划经济。企业家们就不再相信自由市场经济的功能，社会也就没有了生气和活力。
3、卡特尔的追随者们总是喋喋不休地指出了阻止经济崩溃的必要性，相信用约束的卡特尔价格可以找到医治这种困境的灵丹妙药。但是，采用这样一种方式，社会内部的相互配合和协调就被破坏了。如果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在价格和生产商都采取抑制和统一的行动，那么，市场经济就僵化了。如果大家都搞卡特尔协议，那么市场就会完全僵化。如果试图通过卡特尔协议来防止或解决危机，那是一种空想。
4、在自由市场上，自由价格能够以最敏感的方式反映市场的波动和变化，因此，各种竞争的力量变得非常活跃，并能很快进行调整，以便能够适应这种变化，从而可以促使在一个自由竞争的市场上出现的紧张和矛盾得到解决。竞争能使一个企业必须适应市场上的这种规则。
5、自由企业家必须同市场经济的体制保持一致。在任何其他的经济制度中，他们越来越成为外部力量的一个完全的执行工具，降低为计划经济下一个普通的机关工作人员。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自由企业家们的思想和行为同真正的社会市场经济是一致的，反之亦然。
6、卡特尔对价格的任何垄断，不管采取什么形式，隐蔽的或公开的，从执行的结果看，总是约束了生产的数量，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
7、从国民经济的实际效果看，集体约束价格实际上影响了企业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从而也就影响了国民经济的发展。同时，卡特尔也影响了企业中共决权和职工的民主。
8、必须要通过一部禁止卡特尔法，因为从历史反面经验中看到，卡特尔对国民经济的影响是弊多利少。消费者的思维面临这种市场制度也在向积极方向转变。他们认识到，他们自己决定着自由市场的命运，不是外部的力量和权势。
9、自由是每一个公民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能剥夺。卡特尔所要求的自由是对自由的束缚和消除，无论如何，不是自由企业家们在社会市场经济中为了自己的生存利益所追求的那种自由。自由是一个整体，是不可分割的。
10、如同人们经常担忧的那样，卡特尔局并不是一个新的庞大的官僚机构。这个机构要求精干高效。
艾哈德为了达到自己所追求的目的，总是能够坚定地坚持原则，但也有一定的灵活性。艾哈德信奉自己崇尚的理论，但也不是僵硬的一个教条主义者，为了能保留住卡特尔法的基本内容，根据实际情况，也可以做一些调整、妥协和必要的适度让步。（未完待续，每周持续更新，欢迎关注微博话题#世上不只有亚当·斯密#讨论，关注网易研究局官方微信公号（ID:wyyjj163）获取最新内容）
注释：
(1)[德国]路德维希·艾哈德著：《来自竞争的繁荣》,第116页,商务印书馆.
(2)同上书第121页.
(3)同上书第123页.
刘光耀先生简介
河北省人。196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德语专业。1983年11月至1985年1月在外交部第一期经济调研干部培训班学习并以优异成绩结业。1976年至1982年在驻奥地利使馆工作，任研究室副主任。1985年至1989年在驻德国使馆研究室工作，任一等秘书，主管经济调研。1990年至1993年在外交部政策研究室世界经济处工作，任处长。1993年至1996年在驻德国使馆工作，任政务参赞兼研究室主任。1996年至2001年任驻慕尼黑首任总领事。在德国和奥地利工作长达18年之久，深入地研究了德国和奥地利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双边关系以及欧洲联盟的形成和发展。
世上不只有亚当·斯密往期回顾：
第9期：艾哈德的七位人生导师——安德雷亚斯·弗格特、卡尔·特奥多尔·封·艾贝格、阿道夫·君特、弗里茨·施密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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