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桂园：从未向森林城市买家发永居证件

中国最大住宅开发商碧桂园（02007.HK)的海外头号项目——位于马来西亚柔佛州的“森林城市”又一次面临命运的转折点。

这个被碧桂园董事局主席、前中国首富杨国强寄予厚望、期望总销售额达到1.5万亿的碧桂园未来发展“光明大道”起步项目，因为一句话而致生死未卜。

事实上，森林城市长期对中国客户最大的卖点在于其可以获得当地永居权从而享受响应的教育和医疗资源。澎湃新闻8月27日获得的一份马来西亚森林城市项目公司回应显示，森林城市项目销售至今从未向购房者发放任何永久居住证件，而另一方面，森林城市的官方网站仍然将代办“移居身份”作为重要宣传语。

马来总理：森林城市不能卖给外国人，不给购房者发签证

8月27日上午，5月刚刚就任的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穆罕默德宣布，马来西亚将不再允许外国人购买位于柔佛州的住宅项目“森林城市”，同时称将不会那些有意居住在森林城市的外国购房者发放签证。

马哈蒂尔是在当天于吉隆坡举行的一场名为“城市4.0：建设智慧和数字化城市”的国际会议和展览会开幕式后的媒体发布会上做出的相关表述。

马哈蒂尔在发布会上同时表示，“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座即将建成的城市（指：森林城市）将不能再卖给外国人”。

马哈蒂尔称，将不会给那些购买森林城市的外国人发放签证，对森林城市持反对意见是因为这是一所为外国人建造、而非是为马来西亚人建造的城市，大多数马来西亚人事买不起这些公寓的。

马哈蒂尔对森林城市的针锋相对也并非首次。据路透社的报道称，在总理竞选期间，马哈蒂尔凭曾借着反对包括森林城市在内的中资项目，而推动了竞选活动。

与此同时，来自马哈蒂尔政府的自然资源部（MinistryofWater,landandNaturalResources）的部长DrA.XavierJayakumar公开表示，必须修改马来西亚国家土地法典（NationalLandCode），原因则是，该法典的第433B条法规允许“外国人在马来西亚获得土地”。

不仅如此，马哈蒂尔就任马来西亚总理以后，已叫停了数个中资项目，包括计划投资200亿美元的东安铁路项目、沙巴州天然气管道项目，从吉隆坡到新加坡的高速铁路计划也被叫停。

森林城市项目公司：未向购房者们发放任何的永久居住证件

马哈蒂尔的突然发难，让碧桂园措手不及，一天前后两次发布澄清说明。

马哈蒂尔发表有关“不允许外国人购买森林城市”言论不久，碧桂园向澎湃新闻回复称，（碧桂园）森林城市已和政府核实，马哈蒂尔从未表示不向外国人销售。

澎湃新闻以邮件的方式向马来西亚总理署询问有关上述马哈蒂尔的言论何时会执行，已经购买森林城市的外国投资者的签证将如何处理等问题，截至发稿并未收到回复。

8月27日晚，澎湃新闻获得另一份碧桂园发出的英文声明，该声明称，马哈蒂尔有关“不允许外国人购买森林城市”的言论日前的言论相左，相信是媒体报道断章取义。

英文的澄清声明由碧桂园太平景私人有限公司（CountryGardenPacificViewSdnBhd）（以下简称“碧桂园太平景公司”）发出，该公司是碧桂园与柔州政府拥有的柔佛人民基建集团(KPRJ)组建的合资企业。

声明称，与其他在马来西亚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一样，森林城市遵守当地的所有法律法规，并获批向外国购房者出售房屋。

与此同时，碧桂园太平景公司引述马来西亚国家土地法典（NationalLandCode）第433B条的规定称，在获得政府部门批准后，外国公民或者外国公司可以在马来西亚获取土地。

而该条款即是马来西亚自然资源部（MinistryofWater,landandNaturalResources）的部长DrA.XavierJayakumar正在倡议修改的内容。

碧桂园太平景公司强调，其并未向森林城市的购房者们发放任何的永久居住证件。

澄清声明称，因相信马哈蒂尔总理的言论被部分媒体的报道断章取义，碧桂园太平景公司正在与总理办公室联系，以澄清此事。

媒体今日报道的马哈蒂尔有关森林城市的评论与此前不同会见碧桂园董事局主席杨国强时的言论并不一致。

碧桂园太平景公司称，在马哈蒂尔8月17日至21日访问北京之前，8月16日，杨国强与马哈蒂尔进行了40分钟的闭门会议。

据碧桂园马来西亚区域公众微信号8月26日的消息，2018年8月16日，杨国强前往吉隆坡国会大厦拜会马来西亚首相马哈蒂尔。

消息称，在40分钟的会谈里，杨国强认真听取马哈蒂尔关于碧桂园集团的发展建议。

马哈蒂尔强调：“欢迎能为马来西亚带来技术转移，创新机会以及创造本地就业岗位的外国投资。只要企业愿意在马来西亚长期发展，政府将会为企业的长期发展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最重要的是，本国人民要从外国投资带来的经济发展中获益。”

而杨国强则表示：“坚信马来西亚在首相的领导下会继续对外国投资者持欢迎的态度。”

杨国强同时表示，计划加大碧桂园在马来西亚的投资规模。下一阶段，碧桂园会着重加强在现代农业以及智能机器制造业这两大领域的投资力度。

文章内容称，马哈蒂尔认可了碧桂园集团所取得的成就，并表示将继续支持碧桂园集团在马来西亚的发展。

随后8月17日-8月21日，马哈蒂尔开展了为期5天的访华之旅。据人民日报海外版19日报道，马哈蒂尔在参观阿里巴巴时表示，“中国发展成为世界主要的制造工厂，从一个贫弱的国家发展为繁荣国家，值得马来西亚学习。”

而结束访华后仅仅不到一周时间，马哈蒂尔又表达了反对将房地产项目出售给外国人的言论。

官网仍在宣传买房可送“移居身份”

“存款25万起，全家享受马来西亚居住权”、“送‘第二家园’移居身份”、“一人申请，全家可享十年马来西亚居住权，中国国籍不变，可快速签证一百五十多个国家”……由签证而延伸而来的居住权等被认为是森林城市购房者最为重要的考量因素之一。

根据森林城市官方网站的宣传信息显示，森林城市的购房者可以通过申请马来西亚第二家园计划的“实现签证、入学甚至养老等事宜”。

官网显示，森林城市购房成交客户将获赠“马来西亚第二家园移居计划”办理服务费，由专业团队服务办理，快至九十天即可获批，业主在马来西亚存款15万马币起（约25万人民币），第二年可取出部分用于在马来西亚的房产投资、购车、子女教育、医疗服务等项目。

森林城市的官方网站对第二家园计划的介绍为，“不改变中国国籍，可随时出国，并快速转签第三国，一人申请，全家可享十年马来西亚居住权，中国国籍不变，可快速签证一百五十多个国家（主申请人及其配偶终身可续签，手续简便）”。

而澎湃新闻查询马来西亚第二家园计划(MM2H)官方网站的信息，第二家园计划是由马来西亚政府推动的一项计划，让符合特定条件的外籍人士获得多次入境社交签证，以便长期居留在马来西亚。多次入境社交签证有效期限为10年并可以更新。

但该计划对申请者的财务状况做出了严格限制。申请者需要证明自己在马来西亚境外每个月的收入超过1万元马币（约合人民币16649元）。

同时，年龄低于50岁的申请者需证明拥有50万马币（约合人民币83万元）的流动资产，年龄在50岁及以上的申请则需证明拥有超过35万马币的流动资产即可，并需要存入一定数额的定期存款，并将持续至该计划结束。

但是在马来西亚购买房地产项目的申请者则可成为例外。如申请者购买价值至少100万马币（约合人民币166万元）房地产的全新申请者，在申请时将获准存入数额较低的定期存款。

由于这一签证可以多次更新，在宣传过程中众多购房者认为这一身份代表永久居住权。

与此同时，碧桂园城市森林官网也将这一第二家园计划和新加坡、美国、加拿大、英国等投资移民计划进行并列比较。

森林城市：碧桂园海外“光明大道”的起点

森林城市被寄予厚望，为了项目进展顺利，碧桂园正在增加当地雇员。新的总理上任三个月，杨国强即前往马来西亚拜会，只是双方见面11天之后，马哈蒂尔前后不一致的言论，让碧桂园这个销售额约1.5万亿的超级项目前景不定。

2013年8月，碧桂园联合柔佛人民基建集团拿下森林城市项目所在的地块，占地面积13.86平方公里，接近澳门面积的一半，由四座填海岛屿组成，预计总开发周期为20年。双方合资公司拥有未来填海项目获得土地的永久产权。

森林城市被寄予厚望，是杨国强境外拓展战略的试金石。根据碧桂园前CFO吴建斌在其名为《我在碧桂园的1000天》的书中记录，从2012年项目获取前，至项目开盘前的一年（2015年），杨国强将自己三分之一的精力投入到森林城市。

不仅如此，森林城市项目的紧张，让杨国强看到了海外扩张的远景。2015年初，碧桂园尝试指定未来发展规划。

吴建斌在其书中称：杨国强曾在内部表示，一旦“森林城市”成功，就会把这个模式复制到全世界每个国家，先从东南亚国家开始，期待有一天，国外带来的收入和国内带来的收入达到一比一。

森林城市获取成功后，碧桂园试图在东南亚每个国家布局，2016年10月，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附近的“森林城市”项目、巴厘岛项目进入到实质性的开启阶段。

按照规划，森林城市的总投资额为100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812亿元），总销售收入可达到1.5万亿元，而2013年拿下该项目时，碧桂园的销售额刚刚突破千亿大关。

公开信息显示，森林城市预计开发周期长达20-30年，综合容积率为4，可开发建筑面积8000万平方米，按2万元/平方米的单价，项目总收入可实现1.5万亿元。

一期工程的建造内容包括住宅区、酒店和商业区，目前正在建设之中，预计将于2019年竣工。二期工程将在森林城市8平方公里的片区内建造三个18洞高尔夫球场、一个高星级酒店。

尽管森林城市超过90%的购房者来自国内，但在项目规划、开发阶段，杨国强是志在全球的，并非紧盯国内消费者。

吴建斌在其书中写到，2016年1月5日，森林城市销售的前期，杨国强在做内部指示时表示，森林城市的销售将面向全世界客户，包括中国、新加坡、中东、印尼，而非仅仅是当地市场。当地购买力一般，我是知道的，但我们志不在此。

森林城市的确为碧桂园业绩的增长做出过贡献。碧桂园官方微信就2016年获得如此辉煌的营销业绩作了全面总结，第三即为，“实施全球营销，‘森林城市’令万众瞩目”。

关于森林城市，杨国强称，“只许成功，不可失败”。吴建斌在书中透露，杨国强曾在内部自嘲地说：“自己好像疯癫了！即使疯了，也要干下去。不干，哪里会知道干不成呢？干成了，公司将进入快车道。成为世界第一，不是不可能。若干不成，就停下来等，反正是永久产权。这次这个梦够大了，只许成功，不可失败。为此，拜托各位了。”

面对森林城市短暂的成功，杨国强曾在项目展示厅表示，“这是一个伟大工程、伟大项费、伟大创造。走到这一步，我很自豪。大家想想，如果成功了，销售收入可达1.5万亿元。如此体量，预期比碧桂园现在中国的资产还要大。当前面对中国房地产市场供大于求，毛利率下降等没得做的情况下，我们不是找到了一条光明大道了吗？”

如今，马哈蒂尔前后不一致的言论，将会是对杨国强，乃至碧桂园的巨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