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穆加贝时代津巴布韦的政治和经济发展趋势

（原标题：后穆加贝时代津巴布韦的政治和经济发展趋势）

王洪一（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信息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

穆加贝结束37年的统治，黯然下台并可能移居海外。作为最后一个结束统治的独立运动领袖，穆加贝的下台标志着非洲一个新时代的开始。虽然当前非洲仍有十多位年事已高的世纪执政者，但都不属于独立运动时期的领袖人物，目前独立运动时期的领袖们已经全部离开了非洲的政治舞台。以革命斗争思想为武装，以反西方殖民者为旗帜，以平均分配国家财富和资源为施政纲领的时代结束了，非洲整个大陆迎来了深入参与全球市场、积极加入国际市场分工链条的新时代。

穆加贝相对体面地下台，改变了世界对非洲流血政变的印象。曾经，刚果（布）、乍得、中非、科特迪瓦等国家的军事政变中双方士兵浴血奋战，大街两旁尸体枕籍，大批难民逃避野外。尤其是利比亚内战中，前领导人卡扎菲鲜血淋漓的恐怖影像出现在全球电视上，在世人脑海中，非洲政变和军事冲突似乎成了同义词。由于对军事政变深恶痛绝，非盟的前身非统组织在1997年通过了反对军事政变的原则，一致决定今后对政变上台的政权一律不予承认、不与接触。但津巴布韦的军事政变改变了人们的印象，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军事政变。前副总统姆南加古瓦通过军事逼宫并以谈判方式解决了这场危机，其中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也没有形成财产损失，反而在抓捕一些政府高官时搜出数千万美元现金。津巴布韦不仅避免了流血冲突和激烈的社会动荡，还以和平方式实现党内和国家权力交接，从而迅速得到了非洲国家的认可。近年来，非洲的军事政变大多数都没有演化成激烈的军事冲突，但津巴布韦模式的军事政变还是特例，或许会改变今后军事政变的定义。

津巴布韦的和平政变是对穆加贝长期施政效果的否定，是对保护投资、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政策的一次强力表决。津巴布韦曾经是非洲的粮仓，是国内生产总值仅次于南非的第二大经济体，在穆加贝37年的统治后，粮食不能自给自足，国家货币被迫取消，就业率不到10%。民不聊生的同时，政府官员和军人的生存状态也每况愈下，降薪和欠薪频发。在穆加贝为其妻子格瑞斯的加冕路上，大批独立运动的老将军们被革职甚至被迫出走海外。更为严重的是，穆加贝亲属和亲信推动实施本土化政策，将大批外国投资企业逼上了关门走人的绝路。国内和国际上的不满情绪到了极限，若不改弦更张，津巴布韦在死胡同里寸步难行。因此，陷入绝境的津巴布韦突然爆发政变，本国国民和国际社会的姿态是乐观其成。

成功放逐穆加贝后，姆南加古瓦的新政权得到了国民和国际社会的高度支持，津巴布韦将难得的迎来政治稳定时期。姆南加古瓦在军队拥有无人匹敌的影响力，还长期担任政府高级职务，坚毅的风格得到了国内政界和军界的一致拥护。左右国家政局的退伍老兵协会更唯其马首是瞻，虽然政变期间他远在国外，但党内和军内仍然虚位以待。因此，姆南加古瓦今后的执政基础是强大而稳固的。虽然当前反对党和西方社会呼吁其尊重民主，按期进入选举进程，并试图掣肘执政党，但他现在站上了津巴布韦民间、政界、军界的支持度的最高峰，以国家拯救者的身份巩固权力，国内和国外都不会面临太大的挑战。

同时，姆南加古瓦的华丽回归，也让国内民众和国际社会对津巴布韦的未来经济发展充满期待。姆南加古瓦也是12岁就反抗白人殖民者的老革命，被白人政府判过10年刑，是持枪起义的英雄之一，但他的政治理念和治国思想却和穆加贝有较大差异，在充斥着亿万富豪的穆加贝内阁中，他属于财产较少、相对清廉的高官。在担任副总统期间，他为国家经济现状忧心忡忡，对黑人必须持有51%外资企业的极端本土化政策，他持反对态度，也由此与穆加贝的亲属们水火不容。姆南加古瓦深知国民疾苦和诉求，也知道国家陷入经济困境的原因。在22日踏上归国领土的第一刻，见到欢迎人群的第一面，姆南加古瓦就做出了“发展经济、促进就业”的承诺。

姆南加古瓦对津巴布韦现在经济封闭、排斥投资的现状是清楚的，他也深知走出困境需要国际社会的支持，更需要吸引国外资金，因此在面对欢迎人群的公开发言中，他表示津巴布韦需要国际社会的支持和自身的努力来提振目前低迷的经济。西方敌视、本土化政策、腐败是外资出逃的症结所在，扭转僵局的良好机遇现已出现。由于对穆加贝的敌视，英美等西方国家长期制裁津巴布韦，让西方资本在津巴布韦消失绝迹，本土化政策让亚洲国家的投资人进退维谷，腐败问题则是穆加贝亲属贪婪盘剥外国资本的直接后果。随着穆加贝时代的结束，国际社会普遍期待投资环境的改善。西方国家甚至也做了积极表态。英国首相特蕾莎·梅23日称，穆加贝辞职为津国“带来机会”，在合法政府管治下重建国家经济，英国作为津国的“老朋友”，将全力协助。美国驻津巴布韦大使形容这是津国的“历史时刻”。欧盟首席外交专员莫盖里尼呼吁津国新领导人，尊重人民渴求更繁荣和更民主未来的期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驻津巴布韦代表甚至为姆南加古瓦出谋划策，认为津巴布韦最紧迫的事情是缩小赤字，实施经济结构改革，吸引国际资本重新回流。

走出谷底，走向世界，符合津巴布韦的利益，更符合全世界的利益。百弊丛生的津巴布韦百废待兴，虽然经济发展之路异常艰难且存在不确定性，但毫无疑问的事实是，津巴布韦在国内外因素中都具备了经济恢复的主客观条件。(编辑 李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