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灿:从竞争规则与执法实践进行竞争政策的协调

2017年8月30日至31日，由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专家咨询组主办、上海交通大学竞争法律与政策研究中心承办的第六届“中国竞争政策论坛”在上海隆重举行。本届论坛的主题为“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竞争政策”。

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专家咨询组成员、商务部反垄断局前局长尚明

开幕式致辞之后的主旨演讲，由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专家咨询组成员、商务部反垄断局前局长尚明主持。商务部反垄断局局长吴振国、国家工商总局竞争执法局局长杨红灿、国家发展改革委价监局副局长李青发表了精彩演讲。

国家工商总局竞争执法局局长杨红灿

国家工商总局竞争执法局局长杨红灿表示，各国竞争政策在破除不必要的市场壁垒和体制障碍，支持国家贸易及维护国际贸易平等等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经济全球化和区域合作推进了各国竞争政策趋同化，加强了国际间竞争执法合作。从国际范围来看，各国正在加大力度打击垄断和限制竞争等破坏市场经济秩序的行为，且救济机制不断丰富和完善，国际之间的竞争执法合作也日趋密切。但是由于各国历史、习俗、发展水平不一，其竞争政策存在着内在的差异性，在执行竞争政策中也体现着各种的经济利益。一是国内竞争政策可能成为贸易保护的工具。二是反垄断法域外适用带来的管辖权冲突以及法律冲突。三是国内反垄断法打击国际卡特尔以及跨国公司限制竞争行为的局限性。他强调，这些问题应引起竞争执法机构的关注。各国需要在区域、双边与多边层次上就竞争政策的协调加强合作，从竞争规则与执法实践两个层面进行协调。同时尽量平衡与矫正逆全球化给国内竞争政策带来的负面影响，避免竞争政策的实施成为贸易保护的工具。

演讲全文如下：

尊敬的主持人尚明先生，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

大家上午好。

很高兴受邀参加本次盛会。首先向精心组织此次活动的主办方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专家咨询组和承办方上海交通大学竞争法律与政策研究中心表示感谢，并预祝此次研讨会取得圆满成功。

经济全球化使市场空间已经超出国家竞争政策的管辖范围，健全的全球经济竞争政策对于保证国际经济关系的稳定性和多边贸易体制的有效性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今天的论坛选择以“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竞争政策”为主题，非常有意义，我很期待在这一问题上开展的探讨与交流。下面，我想向大家简要介绍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在竞争领域的相关工作进展情况，同时分享一下我个人关于经济全球化与竞争政策的一些认识。

一、竞争执法工作进展情况

全国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服务改革发展大局，关注民生和社会热点，全面推动商事制度改革，降低准入门槛、简化市场准入、商事主体简易注销、提供企业登记电子化便利服务，使工商登记注册更加便利，市场竞争主体数量明显增长，产业结构进一步优化，激发了市场活力。上半年全国新登记市场主体887万，同比增长13.2%，每天新登记的市场主体4.9万户。单从企业来看，每天新设企业16000家。同时，围绕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不断加强事中事后监管，积极探索创新监管执法机制和方式，高度重视并积极推动公平竞争审查制度出台和实施，集中力量查处了一批严重损害公平竞争秩序的垄断和不正当竞争案件，对维护公平竞争市场环境发挥了重要作用。

首先，在反垄断执法方面，今年以来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共立案查处涉嫌垄断行为案件9件，其中涉嫌垄断协议案件5件，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件4件；结案4件。《反垄断法》自2008年实施以来，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共立案查处涉嫌垄断案件82件，其中涉嫌垄断协议案件40件，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件42件；结案50件，涉及行业包括医药、烟草、广播电视、保险、石油、燃气、供电、计算机软件、家居建材、电信、食品包装材料等民生领域和社会热点问题。同时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依法查处滥用行政权力排除、限制竞争案件，积极参与研究制定公平竞争审查工作机制和实施细则，推动公平竞争审查制度实施并不断完善。针对新兴领域和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不断加强理论研究, 及时总结成效和经验，提高执法效能，以应对新业态、新问题带来的挑战。

在反不正当竞争执法方面，2017年上半年，全国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共查处各类不正当竞争案件11812件，案值7亿余元，罚没金额3亿余元。今年，继续深入开展公用企业限制竞争和垄断行为突出问题专项整治工作。截至6月底，全国各级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依据《反不正当竞争法》已立案355件，结案195件，案值4亿余元，罚没金额约1.5亿元。整治行动中，部分地区在查处市政工程招投标管理滥收费用行为上取得重大突破；在查处通信、烟草、保险、供热、银行、物业、避雷装置检测、机动车检测、广电、医疗等行业的限制竞争行为上，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

在案件查办过程中，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一直秉持依法行政的基本原则，保证执法的公正、透明。充分听取当事人意见和说明，保障其陈述、申辩的权利。同时，我们继续在国家工商总局政府网站上全文公布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已查结的垄断案件处罚决定，并力求在执法文书中全面揭示执法机构处理垄断案件的事实和法律依据以及个案分析的具体思路，获得了社会各界的肯定。

其次，在立法方面，一是积极开展修改《反不正当竞争法》相关工作，多年来一直积累相关案例，组织开展课题研究，积极推进修法进程。目前，《反不正当竞争法》修订取得重大进展，已处于全国人大审议阶段。昨天进行二读，年内即将出台。二是根据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立法计划，积极参与开展承诺制度、宽大制度、豁免制度、违法所得与罚款计算办法、汽车行业及知识产权的反垄断指南研究起草工作。三是积极开展《反垄断法》修订研究工作，认真对反垄断法存在的问题进行调研梳理。

二、关于经济全球化与竞争政策问题

随着经济全球化及贸易自由化的发展，世界各国之间的经济开放程度逐渐加深，贸易往来愈加频繁。从世界范围来看，成熟市场经济国家和地区普遍选择有效实施竞争政策，除积极开展反垄断执法外，更重要的是政府通过竞争倡导、竞争关注和竞争审查等方式保障公平竞争，进而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增进消费者福祉，为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的竞争环境。各国实施竞争政策对破除不必要的市场壁垒和体制机制障碍、对支持国家贸易及维护国际贸易平等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竞争政策的基础是通过约束各种反竞争的行为以保护和促进竞争性的市场结构和行为，从而使市场机制功能最大化。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反竞争行为的本质是相同的，因此规制其行为的法律制度也存在一定的趋同性，这主要表现在各国反垄断法内容、适用对象以及主要目标上的趋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以及国际上出现的经济区域化现象，比如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亚太经合组织、金砖国家组织，也一定程度上推进了国际竞争政策趋同化的趋势。从国际范围来看，各国正在加大力度打击垄断和限制竞争等破坏市场经济秩序的行为，且救济机制不断丰富和完善，国际之间的竞争执法合作也日趋密切。

但是由于各国历史、习俗、发展水平不一，其竞争政策存在着内在的差异性，在执行竞争政策中也体现着各种的经济利益。一是国内竞争政策可能成为贸易保护的工具。各国竞争政策在维护了国际经济贸易竞争秩序的同时也保护本国利益、维护本国市场竞争秩序，在客观上存在着经济民族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的倾向。在贸易保护主义理念影响下，国家贸易壁垒影响了国际贸易的深度发展。二是反垄断法域外适用带来的管辖权冲突以及法律冲突。在各自国家利益的驱动下，国家层面的竞争政策已不能不顾及国外竞争对国内市场的影响，竞争政策的冲突不可避免。三是国内反垄断法打击国际卡特尔以及跨国公司限制竞争行为的局限性。跨国公司实施的限制竞争行为以及国际卡特尔扭曲了国际竞争，侵蚀多边贸易体系，但仅依靠一个或几个国家的制裁并不能对此类限制竞争行为形成有效威慑。

这些问题应引起竞争执法机构的关注。各国需要在区域、双边与多边层次上就竞争政策的协调加强合作，从竞争规则与执法实践两个层面进行协调。同时尽量平衡与矫正逆全球化给国内竞争政策带来的负面影响，避免竞争政策的实施成为贸易保护的工具。目前，中国竞争执法机构在竞争政策的国际合作方面开展了大量的工作，与美国、欧盟、俄罗斯等十余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合作谅解备忘录，并通过学术研讨、专业培训、个案沟通等多种方式不断拓宽和增进了国际合作的广度和深度。

虽然近年来“逆全球化”暗潮涌动，一些国家政策内顾倾向加重，保护主义抬头，但是经济全球化是当代科学技术发展、生产力发展和国际分工发展到较高水平的必然结果，其深入发展的大趋势不会改变。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对经济全球化也多次作出重要论述，并积极引导经济全球化进程向着更加包容普惠的方向发展。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相互联系和影响日益加深，营造公平、开放、透明的市场环境有助于中国与世界建立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同时，当前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面临着一系列改革和发展的新挑战，迫切需要通过竞争政策的实施进一步激发市场活力，促使企业和产业在竞争中优化升级。

中国政府越来越重视竞争政策在经济政策中的角色和地位。今年1月，国务院审议通过了《十三五市场监管规划》，这是市场监管的综合性、基础性和战略性规划，对今后市场监管工作提出了明确方向和要求，落实这个《规划》对我国经济转型和体制完善将发挥重要的推动作用。在创新监管政策方面，《规划》首次阐述了竞争政策的重要地位，提出了把竞争政策贯穿到经济发展的全过程，用竞争政策推动我国经济转型和体制完善，强调把竞争政策作为制定经济政策的重要基础。

《反垄断法》是实施竞争政策最为重要的着力点。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作为中国三家反垄断执法机构之一，未来将进一步加强竞争执法国际合作，加大反垄断执法工作力度，重点做好垄断协议、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件的查处工作和相关法律法规、行政规章的起草和修订工作，积极参与公平竞争审查机制的构建和运行，通过深化商事制度改革等举措打破行业封锁和行业垄断，充分发挥竞争政策的基础性作用，强化竞争倡导，切实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