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永红:中国应积极应对美联储“缩表”战术

（原标题：中国应积极应对美联储“缩表”战术）

涂永红（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副所长）

美国总统特朗普提出一系列新举措，包括大幅减税、增加军费开支和每年1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这些似曾相识的承诺不仅让人想起1981年当选美国总统的里根。在里根经济学指导下，美国推行“高赤字、高利率、高汇率”政策，导致国际政治经济发生出人意料的动荡，爆发了拉美债务危机，日本“失去十年”，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在特朗普新政拉开序幕之际，需要特别关注美联储的加息动态，防患于未然。

经过近十年的修复，美国经济开始进入上升期。就业达到预期目标，房地产投资恢复性增长，IMF上调了2017年美国的经济增长预期。顺应经济形势发展的变化，美联储必然要尽快退出危机阶段实施的量化宽松政策，出售买入的近万亿美元的政府和企业债券，让货币政策回归常态。由于利率是美联储货币政策的中间目标，恢复常态就是要走出零利率，进行“缩表”瘦身，逐步加息，发挥利率调节货币需求的功能。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新政还会增加货币需求，加速美元加息进程。因为，大大减税会刺激私人部门的投资和消费；而扩大政府基础设施和军费开支，也会增加财政赤字和发债规模，加剧流动性紧张。

据一些专家测算，美联储如果卖掉量化宽松时增持的债券，未来三年美元货币供给将减少3万亿美元。如此大规模的货币紧缩，一旦造成利率过快上升，必然会打击投资和消费。尤其是美元加息将强化美元升值预期，打击出口，削弱美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美国强大的目标就有可能落空。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负面影响，确保美国国内有充裕的流动性，美联储一定会“美国利益优先”，充分利用其国际货币发行国的地位和权利，在货币市场和外汇市场进行公开市场操作，通过引导利率和汇率这两个杠杆，控制“缩表”节奏和力度，将量化宽松时向国际社会释放出去的美元收回来，让外国人掏钱帮助美联储实现“缩表”目标。

实际上，早在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之前，美联储就小试牛刀，释放美元加息信号，通过引导美元升值预期吸引大量资本回流美国。2012年-2014年美国以债券形式对外负债年均规模高达6600亿美元，仅2016第三季度对外负债中新增债券规模就有2300亿美元。这就意味着，美联储完全可以借助国外政府和私人部门手中持有的美元，很快完成“缩表”瘦身计划。

美国是中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双边投资规模巨大，经济依存度相对较高，美联储货币政策对中国经济的溢出效应的确不容小觑。毋庸置疑，过去几年中国房地产价格过快上涨、资本市场剧烈波动背后，多多少少都有美元汇率波动和资本异常流动的作用和影响。当前，我国的金融体系还存在清理僵尸企业、不良率较高的风险，面临股市、债市、楼市、外汇市场联动风险加大的新挑战，难怪有人忧心忡忡，担心美国“缩表”可能会加速资本外流，刺破中国房地产泡沫，引发后果不堪设想的金融危机。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中国在应对美国“缩表”冲击方面做足了准备，有能力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首先，大力推动供给侧改革，给经济注入新的增长动力，保持经济中高速增长，投资者信心增强，外商直接投资继续增长，资本外逃的压力缓解。其次，适时进行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增加人民币汇率灵活性，保持人民币汇率指数稳定，不再盯住美元，既释放了短期人民币贬值压力，又赋予央行更大的独立性和货币政策调控能力。再次，“一带一路”战略与人民币国际化战略相辅相成，卓有成效，为中国经济开辟了国际合作新空间。中国与沿线国家贸易、投资快速增长，优化了国际贸易格局，人民币加入SDR后得到更广泛使用，2016年中国对沿线国家新增投资中使用人民币交易的金额同比增长46%，大约20%的对外贸易使用人民币结算，中国减少美元需求，无疑会降低美国货币政策、美元流动性变化对中国经济和金融市场的不利影响。最后，我国高度重视金融系统性风险管理，进行顶层设计，制定了宏观审慎管理框架，“一行三会”加强协作，找准关键因素进行精准动态管理，能够有效防止资本流动风险的跨市场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