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列别杰夫·瓦西里

（原标题：文 / 列别杰夫·瓦西里）

世界上有很多危险的职业，比如建筑工、煤矿工、消防队员、战地记者等等。但在韩国，很多人都知道，最危险的职业是总统。
自1948年8月大韩民国建国以来，近70年间，一共出过11位总统，而从未遭遇本国民众大规模抗议或种种曲折磨难的总统，几乎一个也没有，“善终”者更是寥寥。有人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韩国人更热衷于反对台上的当政者，而不是制度本身。
1979年10月26日晚，向来毁誉参半、树敌众多的铁腕总统朴正熙，突遭亲信下属枪杀，死于非命。37年后，同样是在寒气渐渐逼人的秋末冬初时分，他的女儿朴槿惠终于顶不住“闺蜜干政”丑闻持续发酵的巨大压力，被迫宣布“将适时辞去总统职务”。
这对父女总统同遭劫难，似乎成了战后韩国顶尖政治家宿命的无奈缩影。

李承晚晚节不保？（小标一）
1945年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饱受40年殖民统治压迫的朝鲜半岛得以解放，但不久即卷入美苏两大集团“冷战”的漩涡，以北纬38°线为界，半岛南北分隔，充当对抗前沿。
在美国支持下，1948年8月15日，半岛南方率先成立大韩民国（通称南朝鲜），长期从事朝鲜独立运动的亲美派李承晚当选第一任总统。9月9日，北方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通称北朝鲜）相继诞生，出身中国东北抗日联军的金日成，担任执政的朝鲜劳动党主席兼内阁首相。
但许多南朝鲜民众不愿坐视朝鲜半岛分裂，纷纷发起反抗李承晚政权的游击活动。其声势之大，令当时北朝鲜领袖金日成和朴宪永（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南朝鲜共产党主要创建人）断定，北朝鲜人民军一旦大举南下，南朝鲜内部就会发生革命，李承晚政权将很快垮台。
可惜，情势变化并未完全如他们所料。1950年6月28日，北朝鲜人民军在战争爆发后数天即顺利占领南朝鲜首都汉城（今首尔），等了两天，他们期盼的南朝鲜民众全面革命并没有发生，被迫逃亡到半岛东南海滨港城釜山的李承晚政权，得以苟延残喘。
此后的事态发展为大家所熟知：美国人牵头以“联合国军”名义介入朝鲜内战，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为保家卫国，派遣百万志愿军“抗美援朝”，激烈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订。
当时已年近八旬的总统李承晚，其政治生命可谓绝处逢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韩国现代历史上可以功德圆满。停战之后，南朝鲜社会开始重建，在接下来的7年总统任期内，李承晚政权的种种政治、经济政策，并没有赢回民心，国内经济仍然严重依赖美援。
1960年4月19日，一批年轻人前往青瓦台总统府抗议的途中，遭到总统府警卫部队武力镇压，导致186人死亡，6000余人受伤，迅速引发全国性的大面积暴动，史称“四一九革命”。4月26日，心力交瘁的李承晚不得不宣布辞职。大约一个月后，他和妻子乘坐美国中央情报局派来的飞机，永远离开了这片土地，流亡美国夏威夷，不久便心脏病再发，真可谓“晚”景凄凉。1965年，他以90岁高龄在火奴鲁鲁辞世。
在如今的韩国国内，很少听到对李承晚本人及他当政时期给出什么好评价，倒是“无能的独裁”，“对朝鲜半岛的分裂负有直接责任”之类的指责不时可见。1991年，韩国政治史学者李秀明（音译）在《李承晚政权的兴亡以及它政治史的意义》一文中，有如下“盖棺论定”：李承晚当总统时，一点都没有计划维护自由民主制度，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保护国家，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政权。2014年，韩国民众与朴槿惠政府之间发生“历史课本国定化矛盾”事件，其冲突焦点，就是前者批评后者试图修订教科书，掩饰李承晚政权的蛮行和缺点。
当然，也有一些韩国学者要为李承晚“翻案”，其代表人物，包括所谓“新右派”历史学家柳永益和鄭秉峻等。
韩国总统：最危险的职业

列别杰夫·瓦西里

世界上有很多危险的职业，比如建筑工、煤矿工、消防队员、战地记者等。但在韩国，很多人都知道，最危险的职业是总统。
自1948年8月大韩民国建国以来，近70年间，一共出过11位总统，而从未遭遇本国民众大规模抗议或种种曲折磨难的总统，几乎一个也没有，“善终”者更是寥寥。有人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韩国人热衷于反对台上的当政者，而不是制度本身。
1979年10月26日晚，向来毁誉参半、树敌众多的铁腕总统朴正熙，突遭亲信下属枪杀，死于非命。37年后，同样是在寒气渐渐逼人的秋末冬初时分，他的女儿朴槿惠终于顶不住“闺蜜干政”丑闻持续发酵的巨大压力，被迫宣布“将适时辞去总统职务”。
这对父女总统同遭劫难，似乎成了战后韩国顶尖政治家宿命的无奈缩影。
李承晚晚节不保
1945年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饱受40年殖民统治压迫的朝鲜半岛得以解放。但不久即卷入美苏两大集团“冷战”的漩涡，以北纬38°线为界，半岛南北分隔，充当对抗前沿。
在美国支持下，1948年8月15日，半岛南方率先成立大韩民国（通称南朝鲜），长期从事朝鲜独立运动的亲美派李承晚当选第一任总统。9月9日，北方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通称北朝鲜）诞生，出身中国东北抗日联军的金日成，担任执政的朝鲜劳动党主席兼内阁首相。
许多南朝鲜民众不愿坐视朝鲜半岛分裂，纷纷发起反抗李承晚政权的游击活动。其声势之大，令当时北朝鲜领袖金日成和朴宪永（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南朝鲜劳动党主要创建人）断定，北朝鲜人民军一旦大举南下，南朝鲜内部就会发生革命，李承晚政权将很快垮台。
可惜，情势变化并未完全如他们所料。1950年6月28日，北朝鲜人民军在战争爆发后数天即顺利占领南朝鲜首都汉城（今首尔），等了两天，他们期盼的南朝鲜民众全面革命并没有发生，被迫逃亡到半岛东南海滨港城釜山的李承晚政权，得到喘息的时间。
此后的事态发展为大家所熟知：美国人牵头以“联合国军”名义介入朝鲜内战，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派遣百万志愿军“抗美援朝”，激烈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订。
当时已年近八旬的李承晚，其政治生命可谓绝处逢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韩国现代历史上可以功德圆满。停战之后，南朝鲜社会开始重建。在接下来的7年总统任期内，李承晚实施的种种政治、经济政策，并没有赢回民心，国内经济仍然严重依赖美援。
1960年4月19日，一批年轻人前往青瓦台总统府抗议的途中，遭到总统府警卫部队武力镇压，导致186人死亡，6000余人受伤，迅速引发全国性的大面积暴动，史称“四一九革命”。4月26日，心力交瘁的李承晚不得不宣布辞职。大约一个月后，他和妻子乘坐美国中央情报局派来的飞机，永远离开了祖国的土地，流亡美国夏威夷，不久便心脏病再发，真可谓“晚”景凄凉。1965年，他以90岁高龄在火奴鲁鲁辞世。
在如今的韩国国内，很少听到对李承晚本人及他当政时期有什么好评价，倒是“无能的独裁”，“对朝鲜半岛的分裂负有直接责任”之类指责不时可见。1991年，韩国政治史学者李秀明（音译）在《李承晚政权的兴亡以及它政治史的意义》一文中，有如下“盖棺论定”：李承晚当总统时，一点都没有计划维护自由民主制度，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保护国家，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政权。到了2014年，韩国民众与朴槿惠政府之间发生“历史课本国定化矛盾”事件，其冲突焦点，就是前者批评后者试图修订教科书，掩饰李承晚政权的蛮行和缺点。
当然，也有一些韩国学者要为李承晚“翻案”，其代表人物，包括所谓“新右派”历史学家柳永益和郑秉峻等。
“短命民主”难敌“开发独裁”
年迈的李承晚黯然下台后，韩国人民一度对国家前景重燃希望。1960年8月，民主党人尹潽善接任总统一职，推行政治改革，前副总统张勉（任期为1956～1960年）出任国会总理，成为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人。
但韩国国内持续的政治混乱和经济恶化，加上党内权力斗争，导致民主党很快分裂成两半。1961年5月，44岁的陆军军官朴正熙发动政变， 迫使民选总统尹潽善及总理张勉下台。
尹潽善失势以后，没有放弃政治活动，到了1974年，朴正熙政府以“涉嫌煽动共产革命罪”，将他关进监狱，9个月后才获得释放。他是第一位离任后坐牢的韩国总统——年轻的李承晚参与反日独立运动时，曾受过牢狱之灾。
前总理张勉的命运就更糟糕了。与尹 善总统一同离开青瓦台后，朴正熙禁止他参与政治，可是他拒不从命，因此第二年（1962年）就被投入监狱。他是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坐牢的韩国前副总统（当时韩国已取消了副总统职位）。出狱后他得了肝炎，1966年病逝。
由于任期只有几个月且毫无成就，在一般韩国人的印象中，尹潽善总统、张勉总理及其短命的“第二共和国”，几乎是不存在的，舆论和学术界对他们的评价也不一。简而言之，该政权是现代韩国历史上第一次自由民主主义者执政的实验，却是一次不成功的实验。如2014年时记者和评论家安訔弼（音译）就指出，尹、张政权失败的原因，在于他们一直希望建立民主的政府，不想成为新的独裁者。
绝大多数的韩国评论家和历史学家则认为，20世纪60年代初那种经济极不景气的情况下，推行自由民主，只是盲目的理想主义，尹、张二人的确想顺应民众期待改革的呼声，却只进行片面的政治改革，忽视了以经济复兴为改革基础的必要性。
反倒是一介武夫的朴正熙通过政变上台，出任总统之后，很快就以强力手段解决了韩国国内政治混乱的问题。1961年，他以镇压国内外政敌为目的，建立国家情报院。那时候他心里很清楚，政局不稳，要真正改善经济是不可能的。为了巩固统治，朴正熙采取了许多不受民众欢迎的严厉措施，四面树敌，以至于屡屡遭遇暗杀。
1968年1月，北方的朝鲜人民军派出特种部队突袭青瓦台总统府，但这次大胆的“斩首行动”没能成功，事后只有一人侥幸逃回北方。1974年，日籍朝鲜人文世光在汉城国家剧院向正观看演出的朴正熙夫妇开枪，朴本人逃过一劫，朴夫人陆英修身亡。5年后，朴正熙最终死于另一次枪杀，凶手居然是自己十分信任的中央情报部首长及多年朋友金载圭。
直到他的长女朴槿惠2013年执政之前，10位历任韩国总统中，朴正熙无疑是最富争议性的一位。在身为俄罗斯人的笔者看来，韩国国内对朴正熙历史地位的激烈争论，跟俄罗斯对斯大林评价的争论非常相像——有人将朴视为韩国的“救世主”和人民的英雄，有人痛斥他是一个必须被遗忘的“恶魔”。
可不管是他的支持者和反对者，都承认一点：无论你怎么看待他政治上的所作所为，他任内推动的经济改革，还是成功地使韩国社会走向了富裕和发达。一些韩国学者为此专门创造了一个新概念，叫“开发独裁”，意思是为了国家经济发展，进行政治垄断。如今最喜欢和怀念朴正熙的，大多是上了一定岁数的韩国人。2012年朴槿惠第二次出马竞选总统时，许多韩国老人投了她一票，原因就是“她真的像父亲，一定会当一个非常好的总统”。
从同学到狱友
朴正熙遇刺身亡后，朴时代的总理崔圭夏成了韩国第四位总统。他向人民承诺，实行民主选举制度，废止为朴正熙终身独裁量身定做的“维新宪法”（规定总统由国民直选改为议会间接选举、总统可无限期连选连任）。
可惜，崔氏政权比短命的尹潽善、张勉政权还要短命，仅仅一个多月后，即1979年12月12日，曾负责青瓦台戍守的陆军军官全斗焕、卢泰愚等人发动了“双十二政变”，抢夺权。全、卢二人相继成为大韩民国的第五位（1980~1988年在任）和第六位总统（1988~1993年在任）。
韩国社会包括学术界对全斗焕政权的功过评价，虽不像面对朴正熙时代那么纠结，但仍然是有赞有弹。肯定者认为，韩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各项基础条件，固然大都在朴正熙当权时奠定，而备受称道的“汉江奇迹”，毕竟都发生在全斗焕任期内。还有，令韩国国际形象和地位大幅提高的汉城奥运会，也是全斗焕力主申办和积极筹备的。他的反对者，则强调其延续朴正熙时代的政治垄断，还一如既往坚持“反共政策”（当年被称之为“愚民化政策”），让20世纪80年代的韩国民众尤其是年轻人难以忍受。
对于卢泰愚，这位全斗焕的同学（两人均毕业于韩国陆军官校）、助手兼接班人，韩国各界的看法大致同上。卢泰愚执政时期，韩国经济继续迅猛发展，外政上的重大突破是与历来支持北朝鲜的苏联和中国以及一系列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相继建立了外交关系。
全斗焕和卢泰愚这对“同学政权”，持续了十多年，表面上看起来顺风顺水，韩国也在经济显著成长的同时，初步启动了民主改革。但他们交出权力后，“下场”都不甚佳。
1993年，长期反对军官独裁统治的左翼政治家金泳三，当选为韩国第7位总统。他推动广泛的民主改革，也启动了对全斗焕和卢泰愚两位前总统的深入调查。结果，1995年11月，全斗焕和卢泰愚遭到逮捕。全斗焕因动用军队镇压1980年的光州民主化运动（亦称“光州事件”），侵吞秘密政治资金等罪名，被首尔法院判处死刑，后改为无期徒刑，另追缴贪污所得2205亿韩元。1996年8月，韩国的法院又以主动参与军事叛乱和内乱罪、谋杀上司未遂罪及受贿罪，判处卢泰愚有期徒刑22年6个月。
到了1997年12月，第8位总统金大中顺利当选，应他要求，金泳三总统卸任前颁令特赦并释放了两位前总统。 而金泳三本人则是韩国历史上第一位任内没有被打倒、暗杀，任期届满后也不用蹲监狱的总统。

九死未悔金大中
论个人的政治声望和道德评价，金大中堪称是历任韩国总统中最高的，可他一辈子受的皮肉之苦，也比谁都多。
金大中是继金泳三之后的第二位左翼总统，在由右翼政客长期把持的韩国，他的政治生涯自然惊险万状。1954年，即《朝鲜停战协定》签订第二年，30岁的金大中决意放弃商人和记者生涯，全面投身政治活动。经历7年奋斗，1961年5月14日，他当选为国会议员。
不幸的是，仅仅两天后，朴正熙就发动政变，韩国国会遭到解散，还没来得及宣誓就职的金大中，随之被剥夺议员资格。金大中并未气馁，两年后卷土重来，又当选为国会议员。1971年，他参加总统大选，差一点打败朴正熙：最终公布的投票结果显示，金大中获得44.4%的选票，与利用职权大肆舞弊谋求连任的朴正熙相比，得票率仅相差4.4%。
那次大选前3个月，即1971年1月，位于汉城麻浦区东桥洞的金大中家院子里突然发生爆炸。而选举结束后的5月末，正在准备发表选后演讲的金大中所坐的汽车，被一辆14吨重的大卡车撞上，当场造成3人死亡，他本人亦身受重伤，腰部与髋关节留下永久性的创痕，实际上成了残疾人。可是，身残志坚的金大中愈挫愈勇，他到了日本和美国，在海外继续推动韩国的民主化运动。
1973年7月底，身在美国的金大中应日本执政自民党及在日本的“韩国民主恢复统一促进国民会议”的邀请，前往东京举行多场演讲会。8月8日下午1点许，他在东京某大饭店开完会出来时，遭到六七名不明身份男子强行劫持，带上了神户港一艘名为“龙金号”船只上企图离开日本。
后来，金大中接受采访时透露，绑架者给他的双脚系上重物，显然打算把他淹死在海里。幸而风闻此事的时任美国驻韩国大使哈比卜，马上要求总统朴正熙不得杀害金大中，同时通知了日本政府。日方派出自卫队飞机与舰艇追堵“龙金号”，投下照明弹以阻止绑架者杀人灭口，后者见势不妙，只得临时收手。最后，金大中随船被带回釜山港，并在遭绑五天后于汉城自家住宅附近的加油站获释，自行回到家中。
以上通常只会在警匪片中见到的惊悚场景，在金大中最终成为韩国总统之前的漫长道路上，竟然屡屡出现：他曾五次死里逃生，经历了六年狱中生活和十年软禁、流亡生涯，甚至被当局判处过死刑。可是，1998年他以74岁高龄当选总统后，在五年任期里，大度地原谅了曾欲置他于死地的各路政敌。在南北关系上，他推行积极和解的“阳光政策”，并为此获得2000年诺贝尔和平奖。
尽管在他任内，韩国经济突遭亚洲金融风暴打击，政府被迫进行不受民众欢迎的经济体制改革，但他还是安全地完成了任期。2009年8月他以85岁高龄逝世后，得到隆重的国葬礼遇。迄今为止，很多韩国人都觉得，金大中是他们国家史上最好的总统。
“身与名俱灭，江河万古流”
可是，金大中之后，一直到今天，十三年间先后三位继任韩国总统的“结局”就不是那么乐观了。
2003年，左翼背景的卢武铉当选为第9位韩国总统。 他的政策和作风，令许多国会议员感到不满，2004年一度遭到弹劾而中断总统职权，63天后，韩国宪法法院才决定允许其复职。这在韩国历史上也算开了先河。2008年卢武铉卸任后，接任总统的李明博右派政府，开始对卢武铉和他的核心集团（包括其家庭）“秋后算账”。2009年4月30日，卢武铉应韩国检方要求，以“综合受贿罪”嫌疑犯的身份，乘坐青瓦台提供的礼仪巴士前往首尔接受调查，成为继全斗焕、卢泰愚之后，韩国第3位接受检方调查的卸任总统。
面对李明博政府的穷追不舍，卢武铉走投无路，万念俱灰。5月23日凌晨，他在离家不远的烽火山“猫头鹰岩”上跳崖自杀，以最惨烈的方式告别了“人活着的世界”（卢武铉的遗言），终年63岁。他也成了迄今为止唯一一位自杀身亡的韩国前总统。
卢武铉死得憋屈，但他给韩国人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影响。韩国的左派分子认为，他采取的政策虽然有些问题，可都是为了朝鲜民族统一的大目标。他的讲话风格和学历（没上过大学），让普通韩国人民称他为“傻瓜总统”。许多年轻韩国人听到他自杀的消息时，自发举行了大规模的追悼示威活动。
李明博当政后，马上改变了前任相对温和的北方政策，向美日强烈倾斜。2010年，他与美国总统奥巴马就《韩美自由贸易协定》达成协议，引起全国性的反对声浪运动，韩国农业受到该协定冲击陷入了危机，政府不得不提供补贴。而由于李明博对日本的态度暧昧，大学生们都讥讽他为“亲日总统”。到现在还有很多韩国年轻人非常讨厌他，干脆叫他“老鼠明博”。
李明博上台前当过首尔市市长，客观地说，如今首尔市民享受的种种便利好处，如统一的交通卡，流经市中心的清溪川的生态复原等，都是李明博市长任期内的政绩。他出任总统后外交路线及南北政策广受民众非议，似乎证明了一个道理：好市长不一定能当好总统。
如今，韩国历任总统大都面临过的艰难抉择，又摆在看上去一团和气而内心翻江倒海的朴槿惠跟前：是在大众愈演愈烈的抗议浪潮中遭受“弹劾”而下台，还是主动辞职以求保存最后一点名誉？答案不言而喻。
据说，朴正熙遇刺身亡前不久，曾在青瓦台总统府的办公室里，借中国诗圣杜甫的名句，写下一幅中国书法，赠给时年不过27岁的女儿朴槿惠：“身与名俱灭，江河万古流”。
不知道若干年以后，当韩国人提起他们国家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时，又会如何评价其“身与名”呢？
作者为俄罗斯青年学人，曾就读圣彼得堡大学，先后留学韩国和中国，现在韩国首尔高丽大学历史系学习及从事研究，主要学术兴趣为东北亚地区文化与历史。 本版图片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