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三坡中国经济论坛10月15日在河北保定野三坡举办,中国金融学会副秘书长杨再平作了题为“产业高端化有待金融高端化助推”的发言。
文字稿如下:
产业高端化有待金融高端化助推
结构调整的主要目标即产业高端化,金融变革的主要目标即金融高端化,而前一个高端化有待后一个高端化助推,这正是中国经济、金融进一步发展所面临的二位一体重大课题。所以,我今天的发言就围绕这一二位一体重大课题“抛砖引玉”。
产能过剩,被认为犹如“恶性毒瘤”,成为当前中国经济最迫切需要医治的病症,所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去产能”列为2016年五大结构性改革任务之首。
但与此同时其实也存在“产能不足”的问题,这很大程度似乎被忽略了。我国必需亟需尤其战略必需亟需的一些高端产业产品高度依赖进口,越是重要、高档、技术附加值高的装备,越依赖进口,自给率越低,就是明证。
过剩与短缺都是结构性的。过剩的都是低端的,短缺的都是高端的。这表明,我们的产业体系已然系统性落后。结构调整势在必行,而结构调整的主要目标即产业高端化。
产业高端化,首先是大量日常生活用品的高端化,进而是生产日常生活用品的机器设备及材料、能源等产品的高端化,以最大限度满足已进入高中等人均收入水平13亿人口的更高层次的需求,让国人不再纷纷到别国去买高端马桶盖、电饭煲、行李箱、奶粉等日常生活用品。
产业高端化,更要求我国的产业结构遵循“配弟—克拉克定理”,进一步由低端向高端升级,向深加工、高附加值、技术密集型方向演进,以改变我国产品技术含量低、出口附加值低、整体竞争力不强而仍处于国际产业价值链低端的落后状况。
系统性产业高端化,意味着系统性大尺度跨时空资源重配。而金融的重要功能正在于促成跨时空交易,进而促成跨时空资源配置。
已然相当程度市场化的经济体系,资源跟着资金走,系统性大尺度资源重配的产业高端化,没有金融助推是不可能的。
问题在于,金融自身低端化怎能助推产业高端化?只有金融自身高端化才能助推产业高端化。
所谓金融高端化,一是广覆盖。一方面是地域更广覆盖。主要即更广覆盖欠发达偏远地区及乡村地带。另一方面是客户更广覆盖,主要两极,一极为弱势群体、小微企业及三农客户,即所谓“客户下沉”对象,亦即普惠金融客户对象。能“下沉”、更“普惠”,并非金融下沉,恰相反,是金融更高端。遍布70多国的国际重要性银行汇丰银行够高端吧?它早就提出要做最好的小企业银行!倒是扮大款、垒大户金融,貌似其客户“高大上”,其实属于低端金融,且往往隐藏巨大集中度风险。另一极为高潜力、高价值客户,主要即科技金融、教育金融、绿色金融等客户对象,其高端化不言而喻。
二是多样性。这是一个金融结构问题。金融结构理论的创始者戈德史密斯在其经典名著《金融结构与金融发展》对金融结构的描述性定义即:“各种金融工具、金融机构、金融市场的形式、性质及其相对规模构成一国金融结构的特征。” 这首先表现为金融工具余额在其几种主要类型中的分布状况和金融资产总额在主要经济部门中的分布。比如债券与股票的份额、长期债券与短期债券的份额、可流通证券的份额,以及风险不同、价格波动幅度不同的证券的份额等等。金融结构要回答的问题是,“在金融发展的各个阶段上谁向谁提供资金、提供了多少资金、利用何种金融工具以及对经济的发展有何影响等问题。”
金融低端化的一个要害问题就在于金融供给侧结构简单片面,因而满足不了金融需求侧日益多样性的需求。后者包括不同客户、不同项目、不同额度、不同期限、不同风险等方面日益多样性的需求。这就要求金融供给侧不断提供多样性金融工具、金融机构、金融市场,以最大限度满足金融需求侧日益多样性的需求。
戈德史密斯那本经典名著只计量分析了银行、证券、保险等几大类金融工具、金融机构、金融市场结构。而我国眼下存在的已不是金融大结构的问题,而是金融微结构亦即更细分的多样性问题。用一个类比,即金融大血管基本具备,但毛细血管很不齐全,很多部位得不到必要的血液灌注。另一类比,金融大渠道基本具备,但分流小渡槽很不齐备全,很多地处偏远的小田地得不到应有的灌溉。
三是智能化。从信息化到互联网+到区块链再到Fintech,智能化已然金融高端化潮流。此潮流也可谓“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彼尔盖茨有关“商业银行将成为21世纪恐龙”的说法业界尽人皆知。
近期,国际三大知名评级机构之一的穆迪投资者服务有限公司有关Fintech的一份报告引起高度关注。报告再三提到,银行最需要警惕的是那些拥有海量用户且资金、技术实力尤为雄厚的大型科技公司(即BigTechs)。因为,一旦这些巨无霸企业全力转向金融行业,叠加千禧一代人群逐渐成为金融消费市场的主力等因素,那些不求改变或者转型不佳的银行将被淘汰。
当然,智能化并非采用信息化、互联网+、区块链以及Fintech等最先进高科技手段就够了,而更在于运用最先进高科技手段生成智能化金融解决方案,解决过去解决不了的疑难问题,比如普惠金融、小微企业金融、三农金融、科技金融、教育金融、绿色金融等等。难能可贵,越能运用最先进高科技手段智能化解决疑难金融问题,那样的智能化金融当然更高端。
这方面,做金融倒应借鉴深藏都江堰、灵渠之中的大智慧。两千多年前秦人所建都江堰与灵渠,至今仍在发挥巨大作用,蕴藏其中的大智慧,无不让古今中外叹为观止。金融不是简单的资金运动,而是引导资金以利实体经济的的行动。资金如水,实体经济如田地如辎重,做金融即如做大大小小的金融都江堰或灵渠,去恰到好处地引导资金之水而灌溉或渡载实体经济之田地之辎重。
四是不断创新。广覆盖、多样性、智能化,可谓近期金融高端化的目标状态,达成目标状态的过程必须是金融创新。随着时代的发展,其标杆也将逐步升高。因此,唯有不断创新,才可能保持金融的高端化。只有不断创新的金融才算高端金融。
有位古生物学家说过:“物种的存活更多的不是取决于它基因多么强壮,而是取决于适应环境突变的能力”。如果说,按熊彼特概念,实体经济的创新属“创造性破坏”或“颠覆性创造”,即“突变”,那么作为虚拟经济的金融的存活当然也取决于其适应实体经济创新突变的能力。怎样适应?随实体经济创新突变而创新突变。产业高端化在若干方面相当程度或就属于创新突变,相应地,金融高端化也必在若干方面相当程度适应实体经济的创新突变。
所谓金融创新,就是密切跟踪外部环境及客户需求的变化,不断“因你而变”,设计适应环境及客户需求变化的金融解决方案、金融工具、金融机构、金融市场。
五是追求高能效。我们不妨借用家电行业广泛采用的“能效”概念来说金融高端化。家电所谓“提高能效”,是指用较少的能源投入提供同等的能源服务。
“提高金融能效”,是指用较少的金融投入提供同等的金融服务。很显然,金融高端化与金融能效成正比,即金融越高端化,金融能效越高。2015我国M2与GDP之比为2.057,各项贷款余额与GDP之比为1.39,增量资本产出率7.5,据说都为世界之最,这粗略表明,我国的金融能效之低也或世界之最。
高储蓄是我国一大优势,城乡居民存款余额应已近60万亿,人均3万多人民币,但低金融能效显然大大削弱了这一优势,若能提高金融能效,则高储蓄优势更充分释放可以想象。
从某种意义讲,提高金融能效,或是经济去金融杠杆的另一更可取的途径,因为其他条件既定,金融能效与金融杠杆是成反比的。金融追求高能效,或可倒逼实体经济关注金融资源机会成本,珍惜金融资源,提高其借用金融资源的实效,从而降低金融杠杆。
提高金融能效,首先在于审慎甄别有效金融需求,排除无效金融需求,让有效金融供给对应有效金融需求;其次在于动态优化金融资源配置,以使既定金融资源收益最大化,亦即等份金融资源在成千上万的选项上的边际收益趋于均等;最后在于全流程全方位管控金融风险,确保资产质量。
金融高能效,没有最高,只有更高,但追求高能效,却是金融高端化的应有之义。
综上所述,从某种意义可以说,中国经济、金融未来进一步发展的过程,正是破解这一二位一体重大课题的过程。有破解,就有发展,就在很大程度上有望跳出“中等收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