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老舍笔下的那座城

今年，是老舍去世50周年。老舍的作品种类非常丰富，有描述生活在南洋的儿童小坡“梦境”的《小坡的生日》，有讲述喵星人的科幻风格作品《猫城记》，不过，留下老舍最多笔迹的，依然是那座北京城。

1899年：小羊圈胡同

现在，这条胡同叫小杨家胡同，位于北京市西城区新街口。清朝宣统元年的《详细帝京舆图》将今天的小杨家胡同和大杨家胡同统称为“羊圈”，并不是因为这里养羊，而是胡同口很窄，里面又像葫芦一样有两个空场，很像“羊圈”。后来“羊圈”和“杨家”谐音，遂改名小杨家胡同。

1899年2月，老舍出生于这条胡同，熟悉北京历史的人，很快就能通过胡同名称，猜出老舍所属的旗籍——正红旗。

清朝时，北京城满汉分居，八旗都住在内城，并且按不同旗籍分开居住，在内城东部，从北往南，分别是镶黄旗、正白旗、镶白旗和正蓝旗，在内城西部，从北向南分别是正黄旗、正红旗、镶黄旗、镶蓝旗。位于内城西部较为偏北的新街口一带，在清朝时就是正红旗的居住区。

1944年，老舍开始创作《四世同堂》，小说背景地就是“小羊圈胡同”，以胡同内的祁家为主，钱家、冠家以及其他居民为辅。1961年，他开始写自传体小说，就叫《正红旗下》。但是，这本书并未完结，成为一大遗憾。

1900年：地安门

北京的皇城区域，要远远大于今天的故宫。所谓北京四九城的说法，九指的是内城九门，四指的是皇城四门，即天安门、地安门、东安门和西安门。

明朝时皇城全部都是皇家使用，除了太庙和太社稷、西苑之外，还有大量的内廷机构，统称二十四衙门。到了清朝时，二十四衙门被废除，改为王府和八旗民居，但皇城内依然有大量皇家建筑，比如太液池、西什库、皇史宬、缎库等。

守卫这座皇城的是八旗护军，老舍的父亲就是一名护军，守卫地安门。

在《北京一夜》这首歌中，有这样一句歌词，“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地安门”。1900年，皇城被攻，老舍的堂哥在地安门附近的一个粮店中，发现了气息奄奄的老舍父亲。

“生于北平，三岁失怙，可谓无父”。是老舍为自己写下的身世。而这样的身世，也影响了他日后的创作——他笔下的人物，多位于底层。

1918年：方家胡同

位于北京市东城区的方家胡同，始建于元大都时期，清朝时，这里是南学所在地，南学就是把国子监街南的官房作为学舍，助教等官及肄业生居住在此。

1918年9月，老舍从北京师范学校毕业后，被任命为京师公立第十七高等小学校校长，就是今天的方家胡同小学。因为家中贫寒，老舍9岁才得人资助进入私塾，五年后考取了公费的北京师范学校，“继学师范，遂奠教书匠之基”。

就在老舍成为小学校长的前一年，京师图书馆在方家胡同国子监南学旧址开馆，就是今天国家图书馆的前身。而协调这次搬迁工作的人，就是当时还在教育部当公务员的鲁迅。

于是，老舍可以经常去小学旁边的图书馆读书。1927年发表的长篇小说《赵子曰》，其中“北新桥往北的张家胡同”，就是方家胡同。1927年是老舍创作的丰收年，除了《赵子曰》外，还有另外两篇长篇小说问世，《老张的哲学》和《二马》。

后来，方家胡同曾设有大型机床厂，成为工业史上有名的“机床胡同”。

1936年：东交民巷

这年9月，《骆驼祥子》在《宇宙风》杂志连载，并在三年后由人间书屋正式发行。在《骆驼祥子》的第一章，老舍介绍了人力车夫们喜欢的不同路线，“生于西苑海甸的自然以走西山，燕京，清华，比较方便；同样，在安定门外的走清河，北苑；在永定门外的走南苑……”

这个路线，与今天城市里上班族的通勤路线，非常相似。

但是，真正最好的车夫，是这样的，“可是他们还不如东交民巷的车夫的气儿长，这些专拉洋买卖的讲究一气儿由东交民巷拉到玉泉山，颐和园或西山。”

能在东交民巷拉车的车夫，是祥子的偶像。

位于北京市东城区的东交民巷，是内城最长的胡同之一。元朝时，这条胡同有负责漕运米粮进京的机构，当时南方来的运粮船经由京杭大运河和通惠河，一直能行船至城下，商人们就地卸粮售卖，形成了粮食买卖一条街。北方人把糯米叫江米，于是这里便成了“江米巷”。

能在这里用自己的车揽客，是祥子的奋斗目标，只不过这个目标后来越来越远。

1950年：金鱼池

北宋太平兴国四年，宋太宗为了夺回燕云十六州，进兵幽州。宋辽两军在今天北京西直门外的高粱河激战，宋军溃败，宋太宗坐驴车逃走，从此再无北伐之意。

西北部一直是进入北京的要道，李自成从这里进来，祥子的新车从这里被乱兵拉走。而北京西部的永定河，则长期是这座古城的水源地。高粱河水系是永定河的支流，从金中都到元大都，再到明清北京城，一直在沿用这一水系作为生活和河槽用水。

几经变迁，高粱河的一个故道，就是经虎坊桥、天桥、金鱼池、红桥复南折至永定门外护城河，横贯北京外城的东南部。1950年，老舍就根据这条河沟创作了一部话剧，叫《龙须沟》，一年后由北京人艺首演，导演焦菊隐。1957年，焦菊隐还导演了老舍的另外一部话剧，叫《茶馆》。

现在的金鱼池小区，房价已经是六七万元一平方米，而如今的前门大街上，找到一碗纯正的大碗茶，也并非易事。

老舍笔下的那座城，在小说里，在话剧里，也在记忆里。

(本文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