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内心的文字

在评论家里，红孩走的是“生猛”的路子，口无遮拦，一针见血，这让他在“四平八稳”的评论界锋芒毕现，引人侧目；在散文家里，红孩走的是“稳重”的路子，娓娓道来，情真意切，这让他在“求新求变”的散文界，保持一颗初心，延续着鲁迅、朱自清等现代大家的散文血脉。

作为评论家，红孩对散文有过精辟的论述，他说：“小说是我说的世界，散文是说我的世界。我说与说我，都是要表达一个我的过程。但仅仅如此，是远远不够的。散文的创作过程就是从我走向我们的过程，也就是从心灵走向心灵的过程。”也有过不留情面的批评，他说：“著名散文家没有名篇。对此，我能容忍著名的做广告，但我不能容忍著名作家对自己的著名欣然接受。”等等。

作为散文家，红孩亦勤勉耕耘，一本最新出版的颇为厚重的散文集《东渡东渡》就摆放在我手边。红孩是出色的散文“美食家”，也是出色的散文“厨师”。他的散文见解促成了他散文写作技艺的精进，他的散文写作丰富了他散文见解深广度，彼此促进，辩证统一。

红孩是受缪斯之神眷顾的散文写作者，他幸运地写出了自己的代表作，比如《东渡东渡》，比如《女人的荷》，比如《来不及悲伤》等等。尤其《女人的荷》被一些文友击节叹赏，称作他的散文名篇。他是否因为有了这个名篇的底气，而批评有些作家很“著名”但无与著名相称的名篇？

《东渡东渡》是一篇漂亮的散文，叙写作者凭吊领袖东渡渡口的经历。1948年3月，毛主席率领中央前委机关800多人东渡黄河，就此离开陕北，走向全中国。文章从荞麦园美术馆里的东渡木船，写到川口村边的东渡渡口，站在渡口，一个多情而敏感的作家感慨万千：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河流，河水湍急，如何到达对岸？如何去开辟一番新天地？

这篇散文有着深深的暗示意味，作者的感慨会触动每一个读者的神经。此类凭吊历史的散文最容易写得沉闷，容易“掉书袋”。红孩很聪明，他让一个一个场景出现在文章中，时间与空间交错，感性与理性交织，内容丰富，抒怀适度，读来韵味十足。

红孩对他的《东渡东渡》仿佛偏爱有加，一是用此文标题做了书名；二是将此文编排在全书首篇；三是在赠我书的扉页他题签了这样的话语：东渡是伟人出发的地方，由此他改变了中国，如果你看了“东渡”，我相信你也能改变什么……对此我能感触到：红孩的写作和人生也在追求某种“东渡”之变。如他所说，我看了《东渡东渡》之后，我也似乎有了些许“东渡”之变的思绪。

阅读红孩笔下的“东渡”，再到我内心的“东渡”，我以为红孩的写作做到了他所倡导的“散文的创作过程就是从我走向我们的过程，也就是从心灵走向心灵的过程。”他用文字搭建了一条通往内心的道路，从心灵走向心灵，这道与路中间的桥梁是什么呢？是情感，是善意，是怜爱，是美。读《东渡东渡》的文字，我们发现，红孩写下的这些故事和人，要么让你宛然一笑，要么让你深深喟叹，要么让你见识平凡之中的不平凡，而让这一切充满魅力的，是人世间的情感、善意、怜爱和美。比如《大雁情》当中表达的相知的温情；比如《女人的荷》当中表达的感伤的无奈；比如《来不及悲伤》中表达的生命的无常……

红孩的散文朴素，真切，延续着“五四”以来现代散文家们的散文品格：质朴耐读，有隽永之美。红孩的散文没有“文艺腔”“散文腔”，最大的特点是不装——不装着有学问，不装着高高在上，不装着不食人间烟火。只要不装，只要真诚，只要发乎内心，这些文字便有了通往内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