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兴东北的鲁尔参照系

（原标题：振兴东北的鲁尔参照系）

深陷“单一经济结构困局”的东北老工业基地，眼下正处于十字路口。如何花大力气功能再造，重新积聚生产力，已是火烧眉毛。从区域经济发展战略上看，我国东北老工业基地与德国的鲁尔工业区有太多相似之处，因而振兴东北，德国鲁尔工业区的模式值得好好琢磨。

位于德国西部北威州的鲁尔区，面积4400平方公里，居住着540万人口，是欧洲最大的经济区。自十九世纪起，随着工业革命的兴起，鲁尔区逐渐成为德国重工业生产基地，也是德国发动两次世界大战的物质基础。战后，鲁尔区又在联邦德国经济恢复和经济起飞中发挥过重大作用，工业产值曾占全国的40%，其煤炭和钢铁工业几乎支撑起德国经济长达150年的发展。

但是，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全球性“煤炭危机”和“钢铁危机”无情席卷下，鲁尔区不得不收缩战线。如今，鲁尔区90%的煤矿和炼钢厂都已关闭，这块在工业膨胀时期制造过繁华的工业化土地几乎完全告别了大工业时代。但是，废弃的厂区，并没有因此成为城市铁锈斑斑的伤疤，而是被州政府成功地与文化产业结合在一起，化陈旧为神奇，有的扩建成工业博物馆，有的修缮成景观公园，有的改建成设计与艺术中心。一条工业文化的旅游线路，连接着19个工业旅游景点、6个国家级博物馆和12个典型工业城镇。

工业文化旅游线路，如同一部反映煤矿、炼焦、钢铁工业发展的教科书，带领人们徜徉于150年的工业发展历史之中，寻觅其中的沧海桑田，领略工业文明的智慧和先驱者的开拓精神。昔日运煤船川流不息的小河道停满了游船，高大的吊车下摆满了咖啡桌，咖啡屋就开在整旧如新的老厂房里，废弃的仓库外观基本不变，内部却改造成了画廊、剧院、露天电影院，斑驳的墙壁则成为攀岩的绝佳去处。

在埃森矿业同盟一处占地16平方公里的厂区，常年以每人8欧元的票价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2008年一年便迎来了80万游客，这些游客吃饭、乘车、住宿、看展览又给当地人带来了大量商机。厂房出租用于办展览、开宴会、举办婚礼，收入不菲。过去囤积废料的空地，现在则种满了树和各类植物，一片绿意盎然。一些过去用来运煤的铁路改装成脚车道，每到周末都吸引许多脚车骑士来过把瘾。

老树绽放新花，鲁尔区由一个破落的工业园区转型为繁华的旅游景区。如今债务危机正弥漫欧洲，然而鲁尔工业园区仍游客不断，笙歌炫舞。

从鲁尔区的功能改造，至少可以提炼出几点借鉴意义。

首先，对闲置的工业园区进行功能改造符合产业转型的大方向。从生产型园区向服务型园区转型，这样的功能改造是一个质的飞跃，既符合新形势下产业转型的大势，也切合我国的实情。目前，全球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达60％以上，主要发达国家达70％以上，即使是中低收入国家也达到了40％以上的平均水平。与世界上人均收入和我国相近的国家相比，我国服务业发展水平明显偏低，服务业发展仍低于第二产业的发展速度。

日前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的若干意见》，要求大力发展以生产性服务业为重点的现代服务业。实施老工业基地服务型制造行动计划，引导和支持制造业企业从生产制造型向生产服务型转变。开展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示范工作，鼓励企业分离和外包非核心业务，向价值链高端延伸。

虽然我国目前闲置的工业园尚无准确数据，但肯定是个庞大的数字。将这些工业园的土地资源、厂房资源实行功能改造，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势必能产生新的经济增长点，能将地方财政从窘迫中解脱出来。东北可利用资源优势，推动休闲经济发展。以冰雪旅游业为例，东北的冰雪资源，可以做很大的文章！

其次，文化产业是园区功能改造的可靠平台。文化产业是个环保、低碳产业，更是丰富民众文化生活、改善国民素质的产业，具有可持续发展的特质要借助园区功能改造的机遇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前景无限。 “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要实现“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基本建成，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的目标，表明中央在“十三五”时期大力推进文化产业发展的决心和信心。借助国家鼓励发展文化产业的东风，在园区功能改造中大力引进文化产业，当是顺时应势而为。

最后，园区功能改造要保持园区的本色。鲁尔区的埃森有一则“埃森擦去了脸上的煤灰”的广告发人深省。擦去了煤灰，埃森焕发了青春的光彩，然而，埃森原来质朴的面貌并没有改变。正因为如此，工业化的容颜依稀可见，并由此成为欧洲中部的文化之都。

而我们在改造旧区时，动辄实行全面大手术，大拆大建，崇尚“大手笔、超常规、跳跃式”，把旧区整得面目一新，抹去了历史记忆与原有的特色。今后对一些老工业基地的改造，能否也像埃森这样，怀着爱护、珍惜的心情来善待旧区，轻轻地拂去那些岁月的尘埃，保留它原来的风貌，让历史在现代的时空里与未来连接，这是在考量老工业基地管理者的智慧。

（作者系晶苏传媒首席分析师，财经媒体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