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8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主持召开国务院专题会，研究国际经济金融形势新变化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和对策时表示，近期完善人民币汇率中间价报价机制，是顺应国际金融市场走势的合理举措。总理的表态，既是对8月11日新的汇率中间价报价机制的阐述，也是对近年来汇率改革的一种肯定。
自2005年7月21日重启改革以来，我国汇率改革已经走过了10个年头。今年8月11日，为增强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的市场化程度和基准性，中国人民银行决定参考上日银行间外汇市场收盘汇率，完善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报价，成为人民币汇率改革以来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步。
市场化是汇改
始终坚持的方向
汇改十年来，我国面临着复杂的国内外经济金融形势。但是，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并没有停滞不前，而是始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直坚强地捍卫着“主动性、可控性和渐进性”的改革方式。汇率改革不仅有序推进，取得了预期的效果，而且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正如央行新闻发言人所表述的，2005年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以来，人民币汇率中间价作为基准汇率，对于引导市场预期、稳定市场汇率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复杂的国际形势下，鉴于我国货物贸易继续保持较大顺差，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相对于全球多种货币表现较强，与市场预期出现一定偏离。因此，根据市场发展的需要，应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中间价报价。
“相信市场，尊重市场，敬畏市场，顺应市场。”这是央行副行长、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易纲在8月13日的吹风会上传递出的信息。他明确表示，会保持定力，按照既定的日程表开放资本账户，不会因为一点波动就改变改革进程。
易纲对新的中间价定价机制做了解释。一是主要参考前一天的收盘价，二是同时要考虑外汇市场供求关系和欧美市场的变化。这样就使得中间价的报价和当天的开盘价和收盘价更加接近。央行此次改革主要目的是使中间价报价机制更加市场化。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最新表态称，中国的最新汇改措施是极具激励意义的，有助于使人民币在未来几年实现自由浮动。日前，IMF亚洲及太平洋部副主任马库斯·罗德劳尔（Markus Rodlauer）近日表示，中国正在不断从一个紧紧盯住美元的有管理的汇率体系向一个更开放、灵活、更基于市场条件的汇率制度转型，人民币应该能在2至3年内实现自由浮动。
汇改成效斐然
人民币汇率灵活波动
经过十年的探索、论证和实践，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在多个方面不断深化，离汇率形成机制市场化的既定目标渐行渐近。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的统计，2005年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以来至2015年3月，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升值45.76%，实际有效汇率升值57.62%。10年中，以金融危机为分水岭，人民币汇率走势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汇改的重点放在了人民币汇率水平和弹性的调整上。汇改刚启动时升值节奏相对缓慢，2005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升值2.49%；随后便加快升值，2006年、2007年，每年的升值幅度分别为3.349%和6.901%，2008年初到当年7月16日升值7.218%。
第二阶段从2008年年中至2010年中，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保持稳定，在6.83附近波动，从而确保了中国经济平稳渡过金融危机。这一阶段，汇改的重点放在预防热钱投机、配套金融体制改革等领域，而不是单纯的汇率水平调整；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也借助于金融危机开始实质性起步。
伴随着汇率的升值，人民币汇率弹性明显增强，日内波幅逐步扩大。2012年日波幅扩大至 1%，2014年3月17日，日波幅扩大至 2%。2014年以来，人民币汇率波动弹性显著增强，形成有升有贬、双向波动运行的格局。
与2005年人民币汇改后一直推行的放宽汇率浮动区间的做法有所不同的是，央行十年后新一轮汇率改革直接锁定在中间价形成机制上。
近期，在美元持续走强、非美货币几乎全部贬值期间，人民币反而对美元汇率略有升值，人民币“超升”增强了市场对人民币的贬值预期。而8月11日的汇率中间价改革，虽使得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连跌三天跌幅近5%，但人民币汇率也得到一次性修正，从而使汇率更接近市场供求。
中国金融40人论坛首席研究员管涛认为，从扩大波幅到中间价改革，标志着汇率改革路径的切换。“其核心目的是使得人民币汇率锚的界定更加透明，真正反映市场供求，也触及到了汇率市场化形成机制的核心内容。”管涛说。
目前，业内人士大都认为，汇市的剧烈震动已告一段落，前期所积累的中间价扭曲和贬值压力基本释放，当前的汇率水平与经济基本面基本相符。下一步应使中间价的形成机制更加透明化，使市场因素发挥更大作用，同时继续大力推进外汇市场建设，使之具有足够的广度、深度和流动性。
外汇市场建设
平稳快速推进
我国自汇改以来，外汇市场建设在扩大市场参与主体、增加市场交易品种和丰富市场交易模式等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提高了汇率形成的市场化程度，也为银行和企业提供了更多的风险管理工具。
1994年银行间外汇市场成立初期，只有美元和港币两个币种的交易。经过21年的发展，银行间外汇市场交易品种不断增加。截至目前，银行间外汇市场可交易币种增加至人民币对美元、港币、日元、欧元、英镑、瑞士法郎、澳元、加元、新加坡元、卢布、新西兰元、林吉特12种。并且从原来单一支持即期交易拓展到支持远期、掉期、货币掉期等衍生产品交易。专家表示，外汇市场交易品种的扩大和创新，不仅为企业提供了更多的风险规避手段，还逐步提升了外汇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
此外，银行间外汇市场参与主体多元化。人民币外汇即期会员目前有489家，人民币外汇远期会员有105家，人民币外汇掉期会员有104家，人民币外汇货币掉期会员有91家；同时，还增加了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等非银行金融机构类会员，丰富了外汇市场主体层次。
国家外汇管理局的数据显示，2014年人民币外汇市场累计成交12.76万亿美元，日均521亿美元，较2013年增长13.4%。其中，即期外汇市场累计成交7.25万亿美元，较2013年增长2.3%。远期外汇市场累计成交5979亿美元，较2013年下降1.1%。外汇和货币掉期市场累计成交4.72万亿美元，较2013年增长35.4%。期权市场累计成交1928亿美元，较2013年增长1.6倍。
易纲8月13日也表示，从便利贸易、便利投资、方便市场使用者角度来看，需要加快外汇市场的发展。这其中包括丰富外汇产品、推动外汇市场的对外开放。在市场机制建设方面，包括延长交易时间、引入合格的境外主体、促进形成境内外一致的人民币汇率等。在易纲看来，外汇市场建设的核心是市场化取向。监管者应尽量满足市场需求，并树立让市场在配制资源中起决定性作用的理念。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金融学院客座教授赵庆明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成熟的外汇市场可以更准确地发现价格，外汇市场的建设比单纯机制的建设更重要。如果没有外汇市场，想要形成一个均衡的汇率就会很困难。
目前离岸市场人民币外汇交易量已超过了在岸市场。据不完全统计，2014年香港、新加坡、伦敦等主要离岸市场人民币外汇交易量日均超过2300亿美元，约为境内市场交易量的4倍。加速境内外汇市场建设已经成为市场共识。
“这种交易规模的差距也与市场的交易原则不同有关。”赵庆明说，人民币外汇市场是基于实需原则，有进口收汇才能结汇；而在海外的外汇市场中，外汇本身价格的波动就是交易标的，而这部分的交易量在整个交易中占了很大的比重，因此更有助于价格的发现。
管涛指出，目前人民币外汇交易在岸市场发展滞后于离岸市场是不争的事实，主要是因为在岸市场限制较多，价格和交易机制不够灵活，市场主体参与不够充分。因此，管涛建议消除体制机制障碍，加快在岸市场发展，从扩大市场参与主体、推进外汇市场开放、丰富外汇市场产品、完善外汇市场基础设施、加强投资者风险教育五个角度入手，加快境内外汇市场的建设。
业内专家一致认为，我国需要一个充分交易的外汇市场，外汇市场的建设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以前人民币汇率波动很小，避险、套汇的产品就很难出现；在汇率波动加大以后，相应的产品和市场才会逐步发展起来。”中金公司首席经济学家梁红表示。
而监管层的改革路线也基本和以上建议相吻合。此前发布的国家外汇管理局2014年报显示，2015年外汇市场建设与发展的主要思路是：坚持放管结合，扩大外汇市场参与者类型，丰富外汇衍生产品工具，促进市场对外开放，完善交易、清算、信息等基础设施，增加外汇市场深度和广度。
未来之路
任重道远
10年间，我国经历了经济的高速增长和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人民币汇率从连续升值到高位持稳。或升或稳之间，透露出我国汇改的独特智慧、历史传承和现实困境。这其中，既有许多宝贵的经验，也有亟待改进的不足。
汇改历经10年之路走到今日，可以说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是展望下一个10年，无论是汇率的波动性、外汇市场的成熟度还是资本市场的开放程度，人民币市场化改革的任务依然繁重，挑战依然艰巨。
赵庆明认为，汇改是一项涉及多方面的系统工程，不能与升值画等号，不能简单地从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走势的角度来评价汇改。除了要增加人民币汇率弹性外，人民币汇率市场化还与开放资本账户、深化外汇市场改革、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利率市场化改革等多项改革因素密切相关。
在管涛看来，目前人民币汇率的波动性不论与成熟市场还是新兴市场的货币相比，均处于较低水平。人民币汇改必须进一步增强人民币汇率弹性，必须战胜有压力时不敢动，没压力时又不想动的“浮动恐惧”，应抓住当前外汇供求基本平衡、汇率水平基本合理的有利时机，积极推动相关改革。
从汇改一揽子工程的角度来看，外汇市场建设虽已全面启动，但诸如人民币外汇衍生品市场建设等问题仍需推进和完善。金融体制改革、资本账户开放等相关配套改革也要与汇改相辅相成，统筹兼顾。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来看，还处于地区化和周边化的初级阶段，人民币债券市场的开放也才刚刚开始，离真正的国际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国外成熟外汇市场来看，远期市场的建设相对更重要，远期市场的规模应该是成倍于即期市场。但在我国，从2005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开始实行有管理的浮动以来，外汇市场的交易规模虽然迅速增长，但是如果看交易结构，就会发现大部分是即期交易，也有一部分掉期交易，远期交易和期权交易规模较小，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外汇市场的发展除了汇率形成机制市场化外，还需要利率市场化的推进。比如在远期市场定价的时候，利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参考指标，因此，汇率市场化和利率市场化是一国金融改革硬币的两面，推进汇率改革，也与利率市场化改革密不可分。这也是央行协调推动利率、汇率和资本项目改革开放的重要原因。”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校长助理丁志杰对本报记者如是说。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投资研究室主任张明建议，我国政府应该抓住当前实际，大力推进结构性改革，真正从改革供给面角度来保证经济增长。同时，应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与利率形成机制，大力发展、完善以直接融资为代表的金融市场，逐步实现金融市场的对内对外开放。此外，应大力构建宏观审慎监管框架来防范潜在的金融风险，在进一步开放资本账户的问题上继续保持渐进、审慎、可控的态度。
本文来源：金融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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