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部执法”：有权、有钱、有效率、还有监督

从2014年9月石景山试点城市管理体制改革开始，下属9个街道拥有了执法的权力。权力的下放，带来了管理效果，但也让街道成为名副其实的一级“接待”，直面更多问题和群众的褒贬。

有人、有权、有钱的表象下，权力下沉，也给基层组织带来了全新的管理模式、监督办法，这比眼前的高效更值得关注。

权力下沉，效率上升

石景山区处于北京市区西部边缘，面积84.38平方公里，2014年常住人口65万，全部为城镇户口，所辖9街道办事处。石景山虽然面积比北京东城、西城大，但是人口却是北京城市内6个区中最少的。选择这样一个人口少的边远市区进行改革试点，也体现出北京市推进改革慎重的一面。

自从执法管理权力下放以后，石景山的9个街道办事处治理能力得到提高，街道办事处对此深有体会。

“就拿一个煤气罐问题来说吧，虽然是家家都会关心的普通问题，但是管理起来却牵涉到安监、交通、消防和环保等多个部门，街道要管需要和多个部门协商，非常费劲，”石景山八角街道办主任李金克说，“现在权力下放，街道就能解决了。”

他继续举例，比如治理游商，你找城管处罚他，可能争执起来需要找工商部门。如果等工商部门下午来人，半天时间处理起来可能就会更难。而如果再争执到需要食药监局来人解决，那么一天都解决不了。但是这些部门都派人在街道常驻，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金顶街道的模式口地区一直是石景山城市治理的一个头疼问题。该地区位于金顶街街道中北部，拥有不少古迹，比如法海寺、承恩寺、第四纪冰川馆等。因游人众多，招致很多商家、小贩纷纷设点，自发形成早市，把一条宽不足5米，长3里的古道挤得水泄不通。在这里租房以及经常来摆摊的5000多流动商贩，给模式口地区3000多居民造成很大不便，也因此带来安全隐患。

为了治理模式口大街，石景山政府下了不少力气，区长带领城管等部门清理整治过，但是过一段时间又恢复原貌，成效甚微。

“说到底，金顶街道没有执法力量，需要联系城管部门来人管理，”金顶街道办事处主任张玉国说，“可城管部门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不能天天来，结果两三天没人管，又恢复原貌。”

街道和城管两个部门管不了游商，这在当地被称为“看得见的管不了，管得了的看不见”。但是自从去年下半年试点改革以后，金顶街道组成一只10人的综合执法小组，每天从早上8点执法到上午11点半，清查违规商贩，连续几个月，最终使模式口大街的面貌彻底改观。

对一些夜间违法营业的大排档，经过城管的持续执法，情况也大为改观。居民的反映是，小偷小摸的现象下降了，比如模式口村发案率减少了70%，晚上喧哗扰民的情况也没有了，环境污染也少了。

“不满意可以退回去”

从去年7月1日开始，各个街道成立了社会治理综合执法指挥中心，该中心由街道办事处主任兼任主任。中心包括的职能，首先是通过中心办公室收集整理反馈问题，其次是组成综合执法小组，常驻中心执法。

按照石景山区改革的要求，城管、公安、食药监、安监、环保、工商、交通和消防8个部门派人下沉到街道，在各个街道组成综合执法小组。而住建委、文委、司法局、规划分局、国土分局、质监局、国税局、地税局和卫计委等9个部门挂牌派专人和街道办一对一定点联系，以保证执法的及时有效。

以八角街道为例，下沉8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加上2名街道办人员，组成一个12个人的综合执法小组，而在金顶街道则是10人。巡查时，综合执法小组需要一起出动，遇到问题立即解决。

“过去的执法，我们和各个部门联系，来的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遇到问题各个部门的人常说我只能管一点，捡好管的管，”李金克说，“现在人员固定，至少两年，大家都熟悉，关键是街道负责，要求你当时解决，你就不能推诿，现场解决不了立刻联系单位解决。”

虽然街道对公安、工商、食药监局等单位没有人事权，但是如果觉得工作不得力，可以将人员退回。一个街道连续两次退回派驻人员，该单位不得评优。

“我们公务员的薪酬，一部分是每月的工资，还有一部分是年终绩效奖，如果没有评优，单位所有人的绩效奖都要下调，”李金克介绍，“绩效奖分四档，最高和最低相差4000元，但关键是单位领导很难堪，业绩受影响，就我所知，还没有一个单位被同一街道退回派驻人员两回。”

为了让街道对政府有执法能力的机关进行制约，保证各个政府机关努力为街道服务，石景山还规定了街道给政府机关打分的体制，比如对于挂牌的8个部门，9个街道可以对它们的服务进行打分。

联合执法在遇到一些商贩纠缠的问题时更容易解决。金顶街道综合执法小组组长马兵举例，比如执法人员对在外烧烤的商贩污染环境的行为进行执法，对方可以把炉子搬进店里，如果只有城管就无法继续执法，因为城管不能管理屋内的事情，而环保的执法人员则可以继续执法。

“公安人员穿制服参与联合执法，也可以从气势上震慑不法商贩。”马兵说。

有权有钱，更有责任

虽然街道在改革试点中权力比以往增大，但是压力也在增加。

“区里赋予街道办全权、全时、全管、全责，出了问题，也要先唯街道办是问。”李金克说。

他举例，比如有人乱倒沙土，街道办如果在辖区发现要立刻用丝网罩住做预处理，然后通过执法人员联系有关部门解决。但是在以前，街道办遇到这种事情可以不管，因为这属于各部门分管的职责。

“如果倒在主路上，是交通部门负责；如果倒在绿地上，是园林部门负责；如果倒在辅路上，那是环卫部门负责，都不归我管，可现在我必须第一时间处理，否则遇到投诉就是街道办的责任。”

李金科负责的八角街道管理的面积是5.48平方公里，11.6万常住人口，自从改革施行以来，他就需要负起这里综合管理的责任。

“现在领导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把我们累坏了，因为我们就算政府的最末梢了，想往下推不可能了，因为居委会主任是民选的，我们则是政府任命的工作人员。”李金克说，如果遇到仓库着火这样的事，他必须第一个到场制定解决方案，而在以前他也不需要这样做。

如何管理好自己的地盘，保证在自己的地盘上平安无事？李金克借鉴了北京东城区的办法——网格化管理。

八角街道有22个社区，每个社区八角街道办聘请2到3名协管员分块管理，以道路为界，这样，在八角街道，李金克编织了60个网格，每个网格都有管理人员看管。

“对于执法，区政府下沉给街道的权力，主要包括两个，虽然人事权不在我们这里，但是我们有考核权，这是最主要的权力，还有一个是财权，这也是以前没有的。”李金克解释说，为了保证街道行使权力，石景山区拿出8000万元，投入140多个社区，平均每个社区50万元，保证社区的管理服务。同时，区里还拨出总额9000万元给9个街道，以便让街道拥有一定资金解决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

“扬中社区有一条路，一直坑坑洼洼，老百姓反映问题有一段时间了，”李金克说，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需要先打报告，等待一层层批准，至少半年。但是有了经费后，街道办组织招标，花半个月就完成了调研和招标，现在路马上就要施工了，预计两个月内就可完工。

试点中，无论是街道办还是“八部执法”人员，都将直面群众的“打分”——与以往相比，各个部门的执法人员将相对固定地待在街道，这也让群众可以更好对其进行监督。这是提高管理效率之外的附带“收获”，但这给群众的感受却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