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发展的重要变量

·编者按·

我们“面向未来30年系列讨论”已经连续做了六期。先说说感受，一年前，当初次接触到这个选题时，我们感到要谋划一个未来30年的上海，充满了不确定性，陌生且遥远。

现在，未来30年的上海有点眉目了。有这么几个关键词频繁地出现在为上海出谋划策的中外专家的研究里：宜居、就业、生态、资源、创新，当然还有经济。尽管在具体产业选择、制造业去留这些问题上，学者之间还有观点分歧，但令人高兴的是，有一个初步共识应该已经达成：经济很重要，但不是发展的全部内容，未来的上海应该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城市。

需要提出的是，海外学者、智库正在观察上海的动态，他们希望这个特大型城市在经济发展和环境改善之间探索出一条能够兼顾的道路，来为世界其他城市提供借鉴。

回到我们的“面向未来30年系列讨论”，这期是第七期，我们将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同世界银行于近期联合主办的全球城市论坛演讲及讨论内容整理、摘编刊登出来。

关于城市未来发展，还有一个关键词，那就是公众参与。若您对上海发展有好的建议，都请给我们来信，邮箱：zhouzq@thepaper.cn

·往期目录·

面向未来30年系列讨论

2014年1月14日，总第84期

50位居民谈上海的未来

面向未来30年系列讨论

2014年1月21日，总第85期

专访朱金海：1980年代，上海如何讨论未来

朱金海：上海发展战略思路演变35年

魏枢：上海城市转型的历史视角

姚锡棠：上海未来发展思路建言

面向未来30年系列讨论

2014年1月28日，总第86期

周振华：开展面向未来30年的上海发展战略研究

王战：上海过去30年如何解决各阶段主要矛盾

郁鸿胜：九问2030年上海城市转型与创新

面向未来30年系列讨论

2014年2月18日，总第87期

彼得卡尔索普：给中国城市的批评与建议

萨斯基娅萨森答“全球城市”八问

面向未来30年系列讨论

2014年6月24日，总第105期

“面向未来30年的上海”第一次研讨会纪要

面向未来30年系列讨论

2014年11月4日，总第123期

“未来30年上海城市发展愿景”专题研讨会纪要

吴红波

（联合国副秘书长）

上海如何应对挑战给世界带来启示

今天城市化进程非常快，一半以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城市越来越大，管理城市也变得异常复杂。可持续发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城市具有极大的复杂性、多维性、交叉性。

全球所有的城市占到全球GDP的80%。发展中国家基本也如此，比如60%的非洲GDP是在非洲的城市产生。在中国，先进的城市和城市中心，占到了中国GDP的61%。这个现象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城市扩张是19世纪60年代的工业化进程之后开始的。实际上城市变成了世界经济发展的动力，也是创新解决方案的中心。

接下来30年，主要挑战在于利用城市化的潜力充分开发城市的作用同时又要控制它的负面影响。城市面临的问题，有一些是工业化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城市都面临类似的挑战，有些是工业化国家独特的挑战。

人口结构的变化，上海和很多发达国家的城市一样，比如出生率很低、老龄化。基础设施老旧，欧洲包括北美城市的基础设施已经用了100多年，需要大量的维修和翻新，这就带来了很多的具体挑战，尤其考虑到现在的经济情况。如果没有包容性的增长，很多城市会出现更大面积的贫富差距以及经济滞胀和经济分割，出现社会两极化以及物理上的分隔。更高收入往往和私家车保有量上升相连接、房子越来越小而居住密度越来越高，这也导致对生态环境的压力。

管理城市的增长，已经变成了21世纪最大的挑战之一。

气候变化也提出了问题，如何降低城市的灾难风险？联合国有一个灾难风险降低办公室，他们的数据显示全球范围内，城市居民人口密度上升了4倍，相应的灾难风险从1965年以来也上升了4倍。这些城市以及城市人口，越来越可能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比如热浪、干旱、洪水。对于沿海城市来说，还包括海平面上升和风暴。这些城市准备好应对自然灾害了吗？

在联合国2020年之后的发展战略当中，城市发展的原则主要是强调几个方面，包括气候变化、工业发展、基建以及经济发展，健康、教育以及环境保护。整个议程的核心就是要有一个以人为本的战略来支撑。

上海如何应对这些挑战，会决定国家或区域发展的模式，而且会带来重要启示。上海的人口密度以及经济的聚集度、工业活动的聚集度在中国排在前列。上海向我们展示了可以找到一个既保护环境，又维持经济的发展。上海也投资了大量资源来做交通建设以及其他的基建，但仍然有空间提升，因为上海的经济不断发展，还会给环境带来压力。上海还有很多的挑战需要应对，但也有相关的机会去向世界展示经济发展和保护环境是同时可以实现的。

在这样的基础上，上海怎么样能够更进一步？

首先，要有一个对可持续的城市发展的整体性长远规划。虽然基建很重要，但城市也是科学、商业、文化、教育、社会等的中心，必须要有一个综合的战略。

第二，提升农业的发展，现在已经没有城市边界了，城市要想取得繁荣发展，必须要周边的农村地区也能够发展起来。

第三，所有的利益相关方都能够参与到城市规划。城市具有很大的复杂性和交叉性，不是一个部门就能够全部规划好的。各个利益相关方必须要参与。

第四，继续发展强大的公共交通系统，降低人们对私家车的使用量和依赖度。我非常肯定上海会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继续建市内的交通网。

第五，提升培养服务业。去年上海GDP中超过60%来自服务行业，上海也在进一步发展金融服务、物流、文化产业。

第六，我们需要很好地进行垃圾污染物的治理。这是全球的大难题，生活不断富足，经济不断发展，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城市的固态垃圾数量到2025年会翻倍，给垃圾处理系统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第七，上海需要培养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和韧性，这个会是未来上海需要持久面对的一个挑战。

第八，上海必须要为人们提供良好的就业机会，包括农民工，而且要融入到上海的规划中，立足于服务业来创造就业。

郝福满

（世界银行中国局局长）

贫富差距过大，

改革就很难推动

30年很长，我要建议上海的领导人想一下未来的30年会发生什么。

中国的城市化进程非常快，我们预计到这个世纪中叶会达到73%左右。同时社会变化也相当巨大，很多的人口集聚到中国的城市。城市给社会带来的益处有点油尽灯枯的感觉。城市可以给我们带来的经济增长非常有限了。今天全球经济的情况，中国人均GDP跟超级大国没法比，但从消费者评价指数计算，中国跟美国是差不多的。追赶并不容易，中国的生产力还是非常低，到本世纪中叶可能生产力还是只能达到OECD国家的二分之一。像中国这样的国家，不可能再从投资受益，而是要从生产力效率和人均生产力方面着力，还有创新。一定是新的因素、新的事物促进增长，比如阿里巴巴对全球都进行了一个变革。

制造业方面，中国是世界的一个中心，上海肯定是在中国的中心，上海逐渐开始脱离制造业了，我想这不是总趋势，制造业仍然会在上海经济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中国作为世界的一个供应链中心，很多世界上的产品都经过中国的港口。整个亚洲这方面实力都非常强。但是在日本、韩国的曾经很大的业务现在都转到中国来了。在亚洲，中国也是供应链的中心之一。

中国也在变化，我们预期接下来中国会以7%左右的速度增长，这是长期预期，到2030年前这段时间内都会以7%左右速度增长。到2030年可能会以5%的速度继续增长。

大的变化是什么呢？第一，中国会转化成一个消费型的国家，中产阶层壮大很快，整个亚洲也是这样的情况，到2030年亚洲会成为世界最大的消费中心，尤其是中国和印度会有很大的消费潜力。这里给大家一个警示，很少有国家能够走出中等收入的陷阱。第二，不公平不平等现象不断增加，比如1978年前绝大部分中国人很平等，但都很穷，现在很多人先富起来了，贫富差距加大了，但全球都是这样的趋势。有点不平等才有动力，但如果贫富差距太大，改革的社会接纳度就会降低。收入不平等是一个指标，直接影响社会凝聚力。还有一个大的话题就是人口老龄化，也是全球的问题。像尼日利亚到2050年时的经济增长会很快，因为到那个时候他们会有很多的人口红利。就中国来说，到2050年劳动人口肯定是下降的，人口也会在2030年开始下降，但老龄人口会迅速增加，城市人口现在是50%的比例，到2050年可能会到75%。

说一下结论，其实经济学家做的预测往往都不准，所以我们看一看世界未来可能是什么样子的。

两个大的驱动因素，一个是资本累积、生产率、人口状况等，这些因素可能会有积极发展，也可能恶化。第二个就是社会凝聚力，国内情况比如人口老龄化、人口不平等等，可能也有国外的压力和矛盾，这些也会影响城市发展，可能有冲突，甚至有战争。

如果经济增长很快和凝聚力很高，也没有国际矛盾，上海会有无限的机会。但如果经济发展很快，但是社会凝聚力不强，那么就会有一个非常分裂的世界，要做改革很难。如果经济发展很慢，社会又很动乱，肯定是大家非常不满的“严冬”，比如1970年代中期英国的情况，发展很慢，政治上也有很多矛盾。如果增长很慢，但是社会凝聚力很高，比如日本在过去20年就是这样的情况。有这样4种不同的场景。我们都想走到最好的场景，至少要能够发挥很大的主观能动性。

侯永志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展战略与区域经济部长）

九问上海2050年发展定位

研究2050年的上海，确实有很多的不确定性。但我们要谋划一个确定的未来还是可能的，这个未来就是我们要有一个令人向往的上海。

我们知道未来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回顾30年前，人们把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作为三大件，人们把上海生产的真丝手绢作为城乡青年的定情之物，人们把上海生产的大白兔奶糖作为奢侈品，这30年的变化很大。有一点可以肯定，技术在不断进步，引起了生产力的发展，又引起了生产结构和文化结构的变化，同时也导致经济空间结构的变化。

展望未来，我们还会看到技术进步，麦肯锡预测十几种颠覆性技术，一个是移动互联网，第二个就是智能型工业自动化，将来自动化不仅仅解放人的手，还解放人的脑袋。第三个就是物联网技术，第四个就是云计算。还有先进的机器人技术，还有新一代的基因技术。还有交通工具，会减轻二氧化碳排放和能量的储存技术，帮助太阳能的输送和使用，还有3D打印，最近还有4D打印这个说法，还有先进的材料和勘探技术。这是对未来10年技术进步的估计。

未来30年的情况怎么样？还想不清楚，对于技术进步的影响也有不同估计，我最近看了两本书评，一本是《零成本的社会》，将来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每个人都会成为创新者，成果共享，知识产权可能就不存在了。另外一个就是《互联网误读》，说互联网也没有那么神奇，也没有颠覆性的影响。对于这种技术的影响，是代表了两种不同的观点。

还有一个基本肯定，中国将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如果没有意外，不会掉入中等收入陷阱，中国成为第一大经济体是可以确定的。还可以肯定越来越多的国家被卷到工业化和城镇化的浪潮当中，这些变化无疑将改变世界经济格局，但是世界经济格局将发生哪些具体的变化呢？很难说清楚。

所以我们说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谋划一个确定的未来。那么做规划总比不做好，早做总比晚做好，根据大势做规划。

我们应该怎么思考上海的定位？首先要对发展有全面和深刻的理解，最早我们认为有了经济增长之后发展的问题就解决了，后来发现如果增长不能带来社会结构的改善也不行，所以发展是经济、文化、社会等方面的变化，我们对发展的认识逐步深化，技术进步扩大人的想象空间。

关于上海的定位，我们现在在帮助研究，没有成熟，还不能抛出来。但我有九问关于上海2050年发展的定位。

第一，2050年的时候上海在中外整体的城市形象是什么？全球性城市是一个概念，随着中国经济地位的上升，上海在全球公众中形象是什么？

第二，2050年的上海应该有什么样的经济结构？服务业、制造业相对地位是怎么样的？有人认为上海不能搞制造业，有人认为制造业很重要，关键在地位是什么样的？

第三，2050年的上海对中国和对全球生产要素的配置起什么作用？现在美国是全球老大，纽约在全球的地位是比较高的，当中国成为第一大经济体的时候上海是不是可以起到像纽约一样的作用？

第四，上海在即将到来的人类社会大转型中起什么作用？不仅仅是中国处在一个转型期，整个人类社会都在转型，人类站到了十字路口，到底朝哪个方向走？我们面临的资源问题也是很有挑战性的，上海是不是可以探索一条道路？

第六，在东西方文化相互交流和碰撞中，上海可以发挥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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